秋。
木叶萧萧,夕阳满天。
成安站在花圃前。
一片很大的花圃,现在正值深秋,开满了菊花。
一排排金黄的菊花,灿烂辉煌。
成安站在花圃前,良久,良久。
他又想起了十年前在这里种下菊花的情形。
x x x
十年前,这里还没有菊花,任何花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成安命人把菊花移植到这里,他亲手种下了一株株菊花。
他知道菊花在这块地上一定开的比别的地方更灿烂更鲜艳。
因为这块地很肥沃,很滋润。
最后一株菊花种下去的时候,成安脸上还带着微笑,可是他的心在绞痛。
他唯一的儿子,最忠实的朋友,最亲密的战友,被埋在这菊花从下。
他的尸体很快就会腐朽,但他的灵魂却将永久安息。
成安不愿意任何人再来打扰他,他也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儿子埋葬在这里。
每当金秋菊花盛开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赞赏这片鲜艳之地,但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是什么力量使这片花圃分外鲜艳。
别人也不会知道,只有成安自己。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将自己的儿子的生命赋予这片土壤。
他希望他儿子的生命能与大地融合。
x x x
天色已黑。
烛光已亮起。
成安还是站在花圃前,这时他的泪已流下。
他痛恨战争,要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也不会夺走他儿子的生命。
他爱好和平,而在这纷乱的战国时代,和平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成安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一国的国君。
梦国,一个拥有二十万人口的国家,在这纷乱的战国时代占有一席之地。
x x x
成安默默凝注着这片菊花,仿佛又看到了他儿子的面容。
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英俊,高大,健康,而且文武双全深得成安喜爱。
他是最理想的王位继承人。
然而这一切已成为泡影。
成安漫步在宫中的小径上。
小径上铺满了鹅卵石,脚步踩在上面很舒服。
x x x
穿过一排排宫殿,成安登上了城楼。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可以看到梦城的全景。
梦城是梦国的首都,这里土地肥沃,丰衣足食。
成安又是一个勤奋的好国君,他的子民都很爱戴他。
一片片肥沃的田地,一幢幢农家小房舍。
男人在耕田,女人在织布,孩童在田间无忧无虑的玩耍。
成安目光充满悲痛,这一切美好的情形将在明日全部结束。
邻国鹰国早就虎视眈眈看上了梦国这片肥沃的土地。
鹰国联络三个小国大军压境,势力是梦国的七倍,明日,梦城即将被摧毁。
“战争,又是该死的战争!”
成安大骂道。
x x x
脚步声响起。
“拜见大王。”一人已到了成安面前。
来人一身官服,目光炯炯有神,眼角的皱纹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成安道:“董玉爱卿,你来的正好,寡人正要去找你。”
董玉道:“我已去见过百姓,他们大多数都不愿离去。”
成安道:“为什么?离开至少可以活下去。”
董玉道:“百姓们只说了一句话。”
成安道:“什么话?”
董玉道:“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们愿意与大王与梦城共存亡。”
成安长长叹了一口气。
董玉道:“我和众将士的心情是一样的,恳请大王离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它日必能东山再起。”
成安道:“要是回到十几年前,我也许会离开,等待复国。可是现在我已经老了,已是一个垂暮的老人。而且恶病缠身,已命不久矣。我也没有昔日的勇气去面对逃往,颠沛流离的生活,更经不起逃亡的惊险和辛劳。”
董玉道:“所以大王决定留下?”
成安道:“是。”
董玉道:“决定和梦城共存亡?”
成安道:“是。”
董玉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已有血丝。
董玉道:“我愿与大王一起留在梦城。”
成安扶起董玉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董玉道:“三十年了。”
成安道:“三十年五个月零三天,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还是一个年轻的教书先生。”
董玉热泪盈眶道:“大王提起来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成安道:“那时,我被敌军追赶,你带我到了一处藏身之地躲了三天三夜。”
董玉道:“后来我就追随大王了。”
成安道:“时间过得真快,你也由教书先生做到了梦国的丞相。”
董玉道:“大王知遇之恩一直没有机会报答,这次机会终于来了。”
成安道:“你今晚就离开梦城。”
董玉道:“臣不走,臣做了决定永不更改。”
成安道:“这是圣旨,也是命令。”
董玉道:“恐怕这次臣要抗旨了。”
成安突然跪地道:“董兄弟,你曾经救过寡人,现在寡人再求你一次,帮寡人一个忙!”
董玉跪地道:“大王折煞小人了。”
成安道:“这里没有人,我还想听你喊我一声成大哥。”
董玉泪流不止道:“成大哥!”
成安拉起了董玉道:“董兄弟,我有个重任交给你。”
x x x
微风吹过。
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传上城楼。
一名宫女手中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孩站在了成安和董玉面前。
婴儿到了成安手中。
不一会哭声停止,成安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x x x
宫女已离去。
董玉道:“这是历妃娘娘所生的孩子?”
成安点了点头道:“是一对双胞胎,这个是大的。”
董玉道:“可惜生不逢时,又遇到了这可恶的战争。”
成安道:“上天总算待我不薄,失去了一个,又赚回了两个。”
董玉道:“名字起好了?”
成安道:“仁,义。”
董玉道:“成仁,成义。”
成安道:“无论谁将来能复国,我希望他能做一个仁义之君,造福百姓。”
董玉道:“这个是成仁,成义呢?”
成安道:“我把成义交给了庞忠。”
董玉道:“庞忠对大王忠心耿耿,成义交给他,大王可以放心。”
成安道:“成仁就交给你了。”
董玉道:“交给我?”
成安道:“带他离开这里。”
董玉道:“大王要把王位传与谁?”
成安道:“按照祖上规矩,王位只传给长子。”
董玉道:“成仁。”
成安点了点头道:“不过世事难料,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董玉走进了成安,成安附在董玉耳旁说了一些话。
成安道:“这个秘密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也许过了明日,只有你一人知道。”
董玉道:“那历妃娘娘知道吗?”
成安道:“历妃生下他二人后就病危了,昨晚已去世。明日我就和梦城一起毁灭,这可伶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爹娘,这个重任就落在你和庞忠身上。”
董玉道:“臣一定把成仁抚养成人,不辜负大王的厚爱。”
婴儿交到了董玉手上。
成安道:“趁黑夜,和百姓一起混出城。”
x x x
月亮很亮。
微风吹过,并不感觉冷。
董玉穿了一身平民的粗布衣衫,手中用包裹包着一个婴儿,婴儿此时已熟睡。
婴儿就是成仁。
董玉身后是两名随从,一名宫女。他们也穿着百姓的衣衫。
出城门的人很少。大多数百姓还是愿意留下来与梦城共存亡。
成安已向守城的官兵下达过命令,梦城的百姓自愿离去不得阻拦。
董玉登上小山丘再次望了望梦城。
梦城就像他的家一样,成安就像他的家人。
董玉现在就像离家的浪子一样,何时才能重返家园?
x x x
两个可爱的双胞胎兄弟,出生在纷乱的战国时代,两个孩子出生不久,就要面临父母双亡。这注定他们来日的种种灾难,种种痛苦,命运的坎坷。
成安在与梦城一起共存亡之前告诉董玉一个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与这对双胞胎又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