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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争风吃醋
    他连连点头道:“正是他,你们也能看出来,这副嘴脸也称不上漂亮啊。”他把画像翻过来看一看,又惊讶地道:“哎哟,这五个‘连溪七十四’勾线笔字,是湘儿的笔迹啊。”
    聂小蛮仍旧将画像收回了,点点头道:“是的,请坐下。我还有话问你。你昨夜用马车去接魏湘儿的吗?”
    陆笙竺重新坐下了,答道:“是的,那时大约在六点半光景。两人先到明月楼教坊司里去兜了一个圈子,然后就到白梅酒家去吃晚饭。”
    “吃完晚饭,就到畅春戏苑去。从畅春戏苑散出来后,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就送她回去。”
    “你陪她一块儿进去的吗?”
    “没有,我不曾进去,我的马车在门口停住,让她一个人下车。因为雨下得很大,我自己不曾下车。”
    景墨心想,到底是个玩物,雨只要下得大了就连车都懒得下了。这也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该可叹,只不过现在自己和小蛮已经知道了你的鬼话了,你的脚印都被我们掌握了。
    “那是什么时候?”
    “折子戏是在亥时三刻左右完的。我送她到家里,最多在亥时三刻多一点的光景。”
    “你在门口看见什么人?”
    “没有……老爷,你问那个刑玉强吗?”
    聂小蛮并不回答,仍自顾自地提问:“那时你可曾看见她楼下的会客房间中有没有灯光?”
    陆全福沉着目光,好像在追想什么的样子。接着,他摇摇头道:“我不曾留意,因为我不曾下车。”
    “你的确不曾下车吗?我想你还是讲实话的好。”
    “那自然是实话,我真是不曾下车。”
    “那么以后你到那里去?”
    “我就回家里去……”
    聂小蛮突然拦住他道:“回家里去?这也是实话吗?”
    陆全福的身子怔了一怔,脸上浮出一种掩饰不住的惊愕。
    他忙着纠正道:“哎哟!不,我忘记了。我到惠天客栈去的。”
    聂小蛮冷笑了一声,冷冷地极不客气地说道:“陆敬兰,你太健忘了,才隔了几个时辰的事,你就会记不得。”
    那陆敬兰紧蹙着双眉,低下了目光,那两只手仅在交替地搓旋。这副窘态,真是可笑又很可怜。
    他挣扎地道:“老爷,你别认真,这是我马虎失言。我是到惠天客栈去打马吊的,直到天亮刚才回家。我到了家里才知道湘儿被打死的消息。”
    聂小蛮斜睨着他问道:“你在惠天客栈打马吊,直到天明才回去。是不是?几号房间?”
    陆全福又发窘地道:“这个……二楼,二一二号。”
    “同局的三个人是谁?”
    “这个……一个姓黄,一个姓李,还有一个……”
    “姓张。是不是?”
    “不,不,也姓陆。”
    聂小蛮突然把搁着的一条腿放了下来,伸起两条胳膊,又挺一挺腰,随即站起床来。
    他沉着脸道:“好啦,我们还有要紧的事要进行,没功夫听你的鬼话。……王典史,我想你不能不委屈这位员外爷一下。在这案子调查完毕以前,不能让他自由行动。知府大人要是有话,我自会同他讲。”
    王朝宗张大了惊异的眼睛:“老爷,这……这话什么意思?”
    聂小蛮作简语道:“你还听不懂?把他押起来!送进监里。”
    这一句话对于那位陆员外足有一个霹雳似的效用。他也突然从圈椅上跳起来。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唇也颤动了。
    他期期地问道:“什么?……押我?……把我押起来?”
    聂小蛮淡淡地道:“是啊,押你!难道说我大明朝的王法是押不得你陆员外的吗?”
    “这不关员外员外,你……你不能随便押人。我是有朋友的啊。”
    聂小蛮冷笑地道:“有朋友更好。这里有,你可以马上请你的朋友来同我讲。”
    陆全福显然已没了主意。他并不想和小蛮硬碰,只向机瞧一瞧,仍向着聂小蛮交谈。
    “你……你有什么理由押我?”
    聂小蛮向他瞅了一眼,答道:“理由自然是有的,我本来还不想道,但为了王典史执行他的职务便利起见,不妨就告诉你。第一点,昨夜里你的行踪不明。你在惠天客栈里的确是个老主顾,二一二号里,昨夜的确也有马吊局。不过你不曾加入马吊局,并且也不曾到过客栈。”
    聂小蛮道时两只严肃的眼睛始终盯住在那个圆胖的脸上。不过圆胖脸上的那双灵活的眼睛,这时已不灵不活,更没有触接聂小蛮视线的勇气。他只凝视着地板上还没有干透的茶渍,暗暗在咬自己的嘴唇。
    他勉强硬着头皮回答道:“你弄错了,我……的确在那边。”
    聂小蛮点点头道:“也好,这一点很容易证明,现在用不着道什么废话。第二点,昨夜里大雨以后,你明明进过魏湘儿家里去,你却一再道送她到门口,不曾下车……”
    他不等聂小蛮道完,忙抢着道:“笑话,我的确不曾下车。怎么能进她的屋里去?”
    聂小蛮慢慢地道道:“不过她屋子里的地板上,还留着你的脚印……你的薄底快靴印。”
    “我的薄底快靴印?太奇怪了!”他的表情显得很惊惶,两条腿也在发抖。
    聂小蛮仍自顾自道:“我就为了这个奇怪点,要把你押起来。朝宗兄,你看凭着这两层理由,连同他自己承认的,他对于魏湘儿的妒恨的动机,把他暂时押一押,准备作进一步的调查,总不能算违法吧?”
    王朝宗攒蹙着眉头,举着他的右手,用力搔他的下巴,分明他认为这是一种难得遭遇的僵局,他却没有方法打开。
    陆全福又瞧着他喘息地道:“王典史,这是没有的事!我可以用我的名誉作保证,我昨夜真是不曾进她家里去!我可以立誓,我当真不曾进去!至于湘儿的死,我更绝对没有关系!苍天在上!我……我真是不曾打死她!我正要查明这个凶手!王典史,你必须相信我。”他不但喘息,声调也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