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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猜心思
    聂小蛮应道:“你放心。无论什么事,我们绝没有张扬出去。请恕我冒昧,你的事不是关系你终身大事的问题吗?”
    女子的粉颊上突然泛出一丝绎色。她的头也不由不低下下去,分明她有满腔怪诞的事迹,一时有些含羞,竟没有勇气讲述出来。景墨的观察大概没有错。因为一个所谓“大方”的女子谈到了婚姻问题,绝没有有这样羞怯的表示。
    略停一停,她才抬头表示,自述她的姓名和家世。
    她叫颜爱爱。她的父亲颜崇,先前曾入过仕途。当这案子发生的时候,颜崇已经退隐多年。他们本来是浙江余姚人,三年前才迁居金陵,住在丹凤街。她有一个哥哥至今还在浙江按察使司里当差。
    她悲抑地说:“大人,现在我得先说起先姐念慈的过往。哎哟,这回事想起了还觉心酸!在四年以前,先姐结识了一个本乡的无赖,名叫王皓。她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有社交的经验。她在先姑娘家里认识了这个无赖,受了他的诱惑,一时糊涂,竟跟了他私跑出外。因为这一桩事,我们家庭中就发生了不幸的惨剧。 我们四处寻访,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我的母亲忧郁过度,两个月后便气死了。父亲和哥哥也感到十分羞愤。因为乡里间的闲言闲语,再不能够安居,就迁到这里来。”
    她叹一口气,语声中含着满腔的愤慨。聂小蛮敛神静听,容色很庄重。按察使司也专心地倾听,猜测以后还有动人的下文。颜爱爱用一块白巾擦擦嘴,继续说下去。
    “一年以后,我在邸报上看见一个女子在汉口投江而死的记录,还附着一张死者的画影图形。她的状貌和高度恰像我的姐姐念慈。我猜测妹姐一定是受了王皓的抛弃,无颜回家,才轻生自杀。我得了这个消息,又不敢告诉我的父亲。因为他老人家曾宣誓不愿再看见我的姐姐,深恐这样一来触动他的悲愤。所以我姐姐的尸骨至今还不知着落。”
    又是一串叹息声,阴暗笼罩住了她的粉颊,她的眼圈也有些儿红。聂小蛮和景墨仍默不插嘴。
    她又说:“这件事经过了三年,我们也渐渐地淡忘了。上月里我……我和金望飞订亲了。这消息在街面上渐渐地传出去后,那不幸的天魔星突然照临到我的头上……哎哟,老爷,那天杀的王皓又重新出现了!”
    颜爱爱的面容顿时惨白,水汪汪的眼珠也露出恐怖之色。仿佛这时候她的眼面前陡然涌现出一个恐怖的魔怪。
    聂小蛮动容地问道:“这个人可曾来见过你?”
    颜爱爱点头道:“是。七天之前,我从外面回家,突然在路上碰见他。我还以为他没有看见我,急忙避开去。不料他已经看见我,跟我到丹凤街家里。第二天,他候在我家门外,看见我走出来,便上前来向我说话。他说他已经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听到了我的订亲消息。我问他我姐姐现在哪里?他说她已经患病死了。我又问葬在何处?他却含糊其词。我才知道我先前所猜测的没有错,但我真是怕他,不敢和他多谈,就匆匆地重新回家去。”
    顿了顿,女子又才又道:“我把这回事反复地考虑了,终于不敢声张出来。论王皓的罪恶,害死了我的姐姐,必须使他受王法的制裁。但是我们自从迁居以后,这件事本来已经隐去了。现在若重新把这件事翻出来,重新打官司,不免和我父亲和哥哥的额面攸关,反而使他们难堪。家父年纪已经大了,一定受不住这个刺激。这样一来,我只能秘而不宣。不料昨天下午,我接到这一封信,才知他弄死了我的姐姐不算,还要陷害我!”
    她的声音有些颤,呼吸也急促了些。景墨看着也很同情,相信这状态不是一个少女伪装得出的。
    景墨的同情心越来越强了。
    聂小蛮问道:“他是不是有勒索信?”
    颜爱爱一边从她手中提着的绣金袋中摸出那封信来,一边摇摇头。
    “不是。我也解释不出。大人,请你瞧吧。”
    她将那信笺递给聂小蛮。景墨忙凑近身去。那是一张白色的普通信纸,用小楷笔写的,字迹很道劲,像是有过书法素养的人的手迹。内容只寥寥两句,下面也没有署名。
    那信道:“明天上午巳时过后,请到半泓园慰心亭来,当有好消息奉告。这事关系你的终身,切勿疑迟自误。十六日”
    聂小蛮把那信反复瞧了几遍,凝视在信笺上出神。
    颜爱爱道:“大人,这信是我家康妈收到的,有个专差送来,虽没有署名,但是我确信是这个恶鬼写的。因为除他以外,没有人会写这样的信给我。大人,你想他有什么意思?”
    聂小蛮似乎没有听到,凝神的双目依旧给那张信纸吸住着。
    她便继续道:“据我想,那天他专门给我瞧一幅画,现在回想起来一定是有用意的。那画像本来是三四年前的,我和姐姐的面貌本来很相像,所以画像上的姐姐,恰像现在的我。他也许想利用这张画像来陷害我。大人,你说是不是?”
    聂小蛮突然才恢复了神志似地答道:“是的。你既然说没有别的人和你为难,这封信大概是从他那里来的。他写信的作用,我虽还看不透,但自然不是好意。”
    爱爱应道:“是啊。大人,你想我应该怎样对付这一封信?”
    聂小蛮垂下了头,似乎在考虑某种对策,一时不回答。景墨很想表示几句,但觉得时候还没有成熟,近乎冒昧,只得仍旧保持着安静。
    颜爱爱又说:“大人,昨夜里我筹画了一夜,觉得去既不好;不理他,又怕他把什么不好的事宣扬出去,破坏我的婚约。大人,我的未婚夫金望飞也是斯文的子弟,名誉自然是最爱重的。我们的婚约虽然已经定下来了,可是旭盯这种羞辱的往事一传进他的耳朵,这婚约势必会立即破裂。这还不算,我姐妹的事已经气死了我母亲,又给家父一个严重的打击。要是我也闹出了这丢脸的事,我父亲和哥哥将遭受怎样的打击,更不能想象!哎哟,老爷,这件事真使我左右为难。我才想起你是一个救难扶困的大人物,总能够指示我一条两全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