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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乍病
    正始十年,正月,曹爽兄弟随魏主曹芳到城外高平陵祭祀明帝。司马懿等待已久的机会来到了,他立即亲自出马,发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首先,命司徒高柔和太仆王观分别代行曹爽、曹羲的职权,把京师的兵权抓在手里。
    其次,向郭太后指控曹爽“背先帝托孤之恩,奸邪乱国,其罪当废”,并与太尉蒋济,尚书令司马孚联名表奏魏主曹芳,以便在政治上争取主动。
    其三,亲自领兵占据武库,以供战略之需;其四,率军出城屯于洛河,守住浮桥,防止曹爽反扑。这些措施,有章有法,老辣周密,表现了司马懿统驭全局的高度才干,也反映出他确是蓄谋已久。
    面对这完全意外的变故,曹爽如遭霹雳轰顶:先是“大惊,几乎落马”;继则“手足失措”,毫无主见。桓范建议他“请天子幸许都,调外兵以讨司马懿”,在当时情况下,这堪称上策。如果曹爽照办,则可名正言顺地“奉天子以讨不臣”,而将司马懿置于叛逆的地位,那么,曹爽集团仍有取胜的可能;反之,司马懿尽管比曹爽能干得多,但根基毕竟有限,一旦被加上“谋逆”的罪名,就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而失败。
    然而,在这一发千钧的关键时刻,曹爽却是那样地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只是不停地流泪。司马懿深知局势瞬息万变,充满风险,力图尽快地解除曹爽的精神武装。
    针对曹爽贪恋家室的庸懦心理,他先是命侍中许允、尚书陈泰去见曹爽,说他的目的只是要削去曹爽兄弟的兵权;接着,又命与曹爽交厚的殿中校尉尹大目带去太尉蒋济的信,说他和蒋济指洛水发誓,只要曹爽交出兵权,决无他意。
    这样一来,曹爽那本来就脆弱的意志又大大软化,终于作出了屈服的抉择:“我不起兵,情愿弃官,但为富家翁足矣!”至此,司马懿完全控制了局势,而曹爽集团则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尽管曹爽已交出兵权,困居私宅,司马懿却不肯罢休。为了立威,也为了消除可能存在的威胁,他从黄门张当身上找到突破口,给曹爽等人定下了“谋反”的罪名。
    于是,曹爽兄弟三人,何晏、邓飏、李胜、毕轨、丁谧五人,再加上桓范,全部被诛灭三族,一场权力斗争,终于以大屠杀告终。
    诛灭曹爽集团是魏国历史上的一大转折。从此,曹魏的军政大权全部落到了司马氏的手中。以后,在十六年的漫长岁月里,经过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父子兄弟的苦心经营,经过几度废立和一次又一次的屠戮,司马氏根基日益稳固,终于把曹氏的魏国变成了司马氏的晋朝。
    聂小蛮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故事,他把双手交在胸前不再说话。他沉吟了一下,又才答话:“我自然也感到的,而且我对于你的假设也很同意。不过你也须注意到一点,他终究在床上躺了八个月的工夫,你如果说他出于假装,那却不是容易办到的。这可不比司马懿的一时装病,一个人要装八个月的病,这可真是一件难事。那么他的心机,真的比司马懿还要可怕了。”
    景墨答道:“不错,像你这样好动不耐静的主观来看,这种长时间的忍耐功夫,固然觉得难能办到,但世界上尽多有耐性的阴谋角色。我记得读过一篇笔记,可以做这件事的印证。”
    景墨便讲起来:“北京有一个富翁,雇得了一个跛足佣人,经过了一年半的时期,已经很得主人的宠信。有一夭,他突然健步如常,足病竟完全痊愈。他的主人见了自然要惊异。那佣人便告诉他,有一个茅山道士给他画了一道符,念了几句经,他的右脚顿时站在,他只花了四串钱的香金。那主人因为眼见这佣人健步如常的铁证,不由得不相信。于是他吩咐把那道上找来,倾谈之下,那道士自言还能化银成金。那主人一时动了贪心,受了这道人的诱惑,立刻提出了好几千两现银,请那道士点化成金,结果,金子没有化成,银子却被那道士和佣人悄悄地满载而去。原来这完全是一种骗局。你想,那人为了数千两的目的,竟扮了一年半的跛足。在你来看,自然也要说办不到了啊。
    两个故事讲完,景墨就怔怔地看着聂小蛮。
    聂小蛮带着微笑答道:“世界上意想不到的奇事,原是说不尽的。那么,你想吴慧兴的风瘫,也是一种诈病之计吗?
    景墨摇头道:“这也许未必如此。他起初的患病,或许是真的,但后来他的风病逐渐好了,手脚已能活动,他突然从心中生出了阴谋,便想利用着他的病态,掩饰人家的耳目。所以人家虽没有见过他站起来行走,但据我猜测,他眼前一定是能够起床行动的。
    景墨站起来走到衣架面前,从自己脱下的那件白纱布外褂袋中,摸出两支先前藏在袋中的火绒。
    景墨问聂小蛮道:“你不是很注意这桩案子中的两根火绒吗?”
    聂小蛮似不明白苏景墨这时说话的含意,只是向景墨呆瞧着不答。
    景墨见状又道:“你自己说过,因为两根火绒,才假设那前后两次的怪物是出于一个人的乔装。是不是?”
    聂小蛮点头道:“正是,我已经仔细瞧过,这两根火绒确是很少见那一种药水浸过的。你手中握着的火绒哪里来的?莫非是同一种,也是和之前的一样的吗?”
    景墨一笑,说道:“不是,这火绒是我在吴慧兴房中私下偷出来的,不知道和我们要找的是不是一样的。但我们知道他家里喜欢用火镰的人,只有吴慧兴和他的母亲二人。我是因为觉得他说话时的可疑状态,又看见了桌子上的火绒,自然不能不起疑。现在我姑且试一试再说。”
    说完,景墨就走到那只排成折角形的书桌面前,取了火镰子,把自己手中的一支火绒轻轻擦着。那火绒烧着以后,着火很迟,柴梗烧到一半,火绒头便跌落在地,再然又过了一会儿,木梗也化成白灰。景墨连续又烧了一根,结果和第一根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