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小五并未听出倾寒话语中隐含的意味,还以为倾寒如同其他的野兽一样,需要“狩猎”一些小动物来作为食物,便对着倾寒说道:『如今常欢镇内刚刚经历过一场洪灾,只怕家畜什么的都已经死绝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改吃素呀?』
寄宿在赖小五体内的倾寒冷声一笑,道:『这点你无须担心,因为我的食物,在这个世界上可是遍地都有、取之不尽的!你追随我的指引,我们很快就能积聚强大的魔力,吞噬掉这世界上的其他魔物,成为万物的主……』
『哈~』赖小五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用疲惫不堪的声音打断了倾寒,道:『好了,我知道了,咱们快点儿结束,好让我回家睡觉去吧。天色都这么晚了,不知道我的弟弟妹妹们有没有饿着……』
倾寒因为话语被打断,显得有一些生气,发着脾气道:『顺应着你的本能,咱们很快就能找到今日份的食物!但你初为魔神的宿体,若是无法承受我的魔力,我可不会对你客气,只能将你弃之敝履、去寻找更适合的宿主了!』
赖小五闻言之后,心下反而大喜,总觉得这将是自己重获自由的好机会。可是他从并想过,若是自己被魔神抛弃后,将会有怎样的下场在等着自己……
仿佛有一种无形之力控制住了赖小五,让他精神一振,感官与意识都变得无比的敏锐。
眼前有一道红光闪烁,指引着赖小五前行。而有了倾寒的指引后,赖小五觉得眼前的黑夜如同白天一样明亮,所有的事物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顺着那道红光的指引,发现不远处有一些散发着异彩的光芒,竟然透过一户人家的墙面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似乎正是倾寒想要寻找的猎物。
赖小五刚想要打开那户人家的大门,可是体内的倾寒却赶忙阻止道:『你疯了么?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岂不是会把所有的猎物都惊醒?!』
赖小五浑身一震,心中想道:倾寒说得不错,若是我就这样进入了人家的院子里去偷东西,说不定会被主人给赶走、又或者会被官兵给抓起来……
虽然从未偷过东西,可是为了尽早摆脱体内魔神的控制,赖小五还是无奈选择当一回小偷。他收起自己的脚步声,蹑手蹑脚地翻过了围墙,潜入了这户人家之中。
赖小五发现眼前的异彩不断闪烁,而身前的屋子里似乎有不少倾寒想要“猎取”的食物。
赖小五不禁发出了疑惑:『这户人家难道在洪水过后,将许多的牲畜都藏到了屋子里么?会不会这屋子里也有许多人在看守?我要如何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替倾寒偷取“食物”呢?』
倾寒呵呵一笑,道:『这一点你无须担心,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做就可以了……第一次做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有一点儿恶心难受……』
『恶心难受?』赖小五奇怪不已,不明白倾寒会做出什么令自己恶心和难受的事情来。
赖小五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而喉咙中亦是一阵恶心干呕。他害怕把屋子里的人吵醒,便急忙躲在了一个墙角,就对着墙角呕吐了起来。
可呕吐了半天,赖小五并没有吐出什么胃液与酸水,反而从喉咙中吐出了一些蠕动着的白色“肉虫”。
看到自己竟然吐出了“虫子”,赖小五这一次是真得差点吐了,他面容一阵惨白,指着那些白色的“肉虫”,惊声道:『这、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倾寒冷声道:『此乃我所产生的“倾寒之种”,你只需将它们丢入那户人家的门窗之内,然后耐心等待即可。』
赖小五浑身颤抖,却还是按照倾寒所言,将那几个名为“倾寒之种”、看样子却更像是“肉虫子”的东西给塞进了门缝之下。
过了许久,那户人家内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好似里面的人都发现了什么异状。
赖小五心底既担心又害怕,连忙对体内的倾寒问道:『那、那户人家没出现什么意外吧?咱们只要猎物他们藏在屋里的牲畜家禽就可以了,你千万别对他们一家人出手!』
倾寒冷声一笑,道:『你为何会认为他们家中藏有什么“牲畜家禽”?』
赖小五呆愣半晌,愕然道:『该、该不会你所指的“食物”——一直都是活生生的人类吧?!』
倾寒哈哈笑道:『虽然我可以控制万物、吞噬它们的精血,然而只有人类才具有精神与意识,也才能成为魔神的力量!你该不会认为我只吃一点儿“牲畜家禽”,就能获得打败其他魔神的力量吧?』
赖小五浑身颤抖不止,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大错事。他急忙推开那户人家的大门,虽然屋内一片昏暗,可是他还是通过倾寒的力量,看清了屋内的状况。
那户人家似乎人丁十分兴旺,几间房内一共有十几口人,然而全都像是失去了神智一般,呆呆地伫立在床前,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见到了赖小五的到来,居然全都向着赖小五靠来,而他们的胸前都张开了一朵红色的血花,看上去恐怖无比。
赖小五面色煞白,喃喃道:『我、我到底都做了一些什么……这一家人……难道都是我害死的吗?』
说着说着,赖小五已经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暗骂自己实在太愚蠢,为了自己的自由、居然会与魔神做交易。
倾寒冷酷的声音从赖小五的脑海中传来:『只要稍带片刻,等我催动血凝花吸尽他们的精血,我便能快速地恢复魔力,逐渐增进自己的力量!』
赖小五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抽动着鼻子,咬牙问道:『该不会城内所谓的“吃人妖怪”,其实就是你吧?』
倾寒冷声笑道:『为了躲避那个追杀我的魔神,我只能不断转换宿主,希望可以逃避他的追杀。可惜我每一次转换宿主,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魔力,所以才需要不停地补充能量……』
『对你而言,我们人类都只是你的“食物”吗?你杀人也紧紧是为了得到“能量”?』赖小五的声音虽然颤抖,却有一股热血冲上了头顶。
倾寒呵呵笑道:『对你们人类而言,猪、牛、鱼、羊这些牲畜,不也是你们的“食物”吗?你们为了吃饱肚子,难道还会在乎那些牲畜的感受?』
赖小五浑身一颤,竟一时愕然。
倾寒又笑道:『如今你成为了我的宿主,便不再是单纯的人类了。对你我而言,人类便是我们的“食物”,是我们通往更高次元的垫脚石!若是你还把自己当成人类,那我只好抛弃你这个软弱无能的宿主,去寻找一个赞同我理念的聪明人了!』
赖小五忍住眼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歪理邪说!佛祖慈善,不为口腹之欲而屠杀生灵,但普通百姓为了生存而杀生,佛阻亦不会怪罪。可你这样的魔物,仅仅是为了变强而屠戮无辜百姓,一切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罢了!我赖小五虽然只是一届凡人,但绝不会为了你的邪念而去杀人的!』
倾寒一阵错愕,怒声道:『黄口小儿,竟敢对魔神说教?!看来我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还以为本尊怕了你不成?!』
体内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搅乱在了一起,痛得赖小五在地上直打滚。
倾寒冷声笑道:『小鬼,你还敢质疑我的力量吗?若是你乖乖做我的宿主,我便饶你这一次!』
赖小五虽然痛得脸色发青,却还是咬紧牙关,道:『佛祖割肉饲鹰,我赖小五舍命饲魔又如何?我是绝不会成为你的走狗的!』
倾寒一时气急,道:『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便立刻抛弃你这愚蠢之人,另寻一个新宿主,待会儿就让你成为我的食物!』
倾寒正欲逃出赖小五的体内,然而他只感受到自己的阵阵虚脱,仿佛体内的魔力已经耗尽,根本就无法再度转换宿主。
倾寒怒哼一声,便放弃了强行转换宿主的行动,又道:『待我先操控你,吞噬这批人体内的力量后,再给你好看!』
赖小五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居然就向着那几个被倾寒之种所控制的人群走去。
赖小五赶忙发动自己的意志,想要重新夺回自己的身体。
就这样,两股意志在一个身体内不断对抗,而赖小五也在前行与后退中不断踌躇。
倾寒似乎已经动了真怒,他怒声道:『很好,你既然想要抵抗,那么我便直接毁掉你的肉身,让你再也无法反抗!』
一股爆炸般的力量,从赖小五的体内散发出来。
赖小五觉得全身没有一个不痛的地方,而他的大脑亦是阵阵充血,仿佛随时都会被体内那股邪力所摧毁。
赖小五心知死劫难逃,居然就盘腿而坐,默默地念起了一段经文。那段经文是他在几年前偶尔得到的一本经书中学会的,每当他身体不舒服、或者觉得悲伤空虚之时,只要一念起那段经文,他便会感受到一股宁静、温和的力量灌注进自己的全身,而身体与情绪上的不适也会全部消失。
当赖小五念起经文时,倾寒只觉得赖小五的体内升起一阵浩然正气,竟然有一道佛光从他的体外闪起,而倾寒所凝聚起的魔力全被那道佛光所泯灭,瞬间消散在一片虚无之中……
赖小五发现倾寒似乎失去了声音,等到他再度回过神来时,却发现那些被倾寒之种所操控的一家人,居然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仿佛全部失去了意识。
赖小五吓得大惊失色,可是他担心倾寒还会操控他,去“吞噬”那些无辜之人,便立刻站起身来,就向着院子外跑去。
周围的天色昏暗,因为失去了倾寒力量的引导,赖小五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只能依靠摸索前进。他不敢再向人多的地方逃去,只能尽量挑选人烟稀少的方向前行。
也不知跑了多久,赖小五发现自己竟跑到了常欢镇的外围,他发觉离自己不远的城墙边,有一处被洪水冲毁的城墙还尚未修复,便立刻向那里逃去。
此刻巡逻的官兵都有一些昏昏欲睡,谁也没有发现一个少年已经穿过了城墙,逃向了城外。
赖小五在荒芜黑暗的大地上狂奔,他只想要远离人群,逃得越远越好。因为他知道——他的体内藏着一个危险的魔神,他绝不能让自己变成魔神的刽子手,而去屠戮无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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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与傅轻烟、江凌燕的三人组,已顺着赖小五归家的路线走了一段,正巧来到了那座恐怖的城隍庙附近。
傅轻烟也听说过那城隍庙闹鬼的传言,吓得连忙叫住了凌云与江凌燕,道:『据那些孩子们所言,这座城隍庙因为有闹鬼的传说,所以大伙儿平时都会选择绕开这里。我猜那个叫小五的人应该也不会走这里吧?』
江凌燕坏笑道:『世事没有绝对,或许他今天就凑巧走了这里,又或者他可能正是被那些“野鬼”给抓走了也说不定呢!』
傅轻烟的身上一阵恶寒,吓得面色苍白。
江凌燕哈哈笑道:『我只是开一个玩笑,看把你给吓得。』
然而凌云却面色凝重,道:『居然又是这个地方……当年我也曾在这里,见识过一个可怕的“恶鬼”呢!』
江凌燕与傅轻烟皆是一愣,全都愕然地望向了凌云。
凌云微微一笑,道:『我说的那个“恶鬼”,只是一个心肠如同恶鬼的女人罢了……』
『切~』两女心下一放松,竟同时向凌云投去了一个白眼。
凌云无奈摇了摇头,又想起自己当初曾差点儿被梦雨蝶给害死的经历。当时梦雨蝶化妆成一个小乞丐,便是将他带到了这个城隍庙躲避,而他还傻傻地被别人给利用,差一点儿就成了一个冤死鬼。
凌云缓缓上前,微笑道:『既然那个小五有可能走这里,咱们就不能放过一丝的线索。你们不用担心,有任何鬼怪在场,我也会替你们挡下的!』
傅轻烟与江凌燕心中一阵感动,便追随在了凌云的身后。
几人来到城隍庙前,可是鼻息中却都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三人面色一沉,都瞄向了血腥味所传来的地点,正是那座城隍庙内。
『不好!该不会那个小五,已经死在这里了吧?』凌云惊呼一声,急忙冲向了城隍庙内。
江凌燕与傅轻烟也随凌云冲入庙内,然而映照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具骇人的尸体!
傅轻烟吓得惊叫了一声,还以为这庙内真有恶鬼现身杀人了。
可凌云自然不相信有恶鬼,他走上前来,发现那死者胸口处有一个血洞,看上去恐怖无比,似乎正是他的致命伤。
江凌燕稳住了傅轻烟的情绪,也走上前来,对着凌云问道:『这人就是失踪的小五吗?』
凌云摇了摇头,道:『此人容貌看上去应该三十多岁,应该不是那个失踪的小五。但奇怪的是——这人似乎并非死于兵刃,而像是被什么人给撕碎的胸口……但是看伤口的形状,又不像是人类所能造成的一般……』
傅轻烟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该、该不会真是恶鬼所为吧?』
凌云拧起眉头,喃喃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恶鬼……那么他杀人的手法也太残忍了一些吧?』
傅轻烟已经吓得将头埋在了江凌燕的胸前,江凌燕一面安慰着傅轻烟,又对着凌云问道:『你自然是不相信有恶鬼的,对吧?』
凌云点了点头,道:『这世间有没有恶鬼我不知道,但是我们都曾亲眼见到过了——隐藏在暗处的妖魔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打破这世间的平静了!』
江凌燕愕然道:『你的意思是——这人或许是被什么魔物所杀?』
凌云点了点头。
三人各怀着心事,缓缓走出了充满血腥气息的城隍庙,他们不禁担忧起了消失的小五,更是忧心起那杀人的魔物。
天际边有一道乌云遮蔽了月光,让大地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等到乌云散去,天上的月光却好似由昏黄转化成了漆黑色,周围的景物亦是陷入了混沌未明之中……
傅轻烟与江凌燕惊愕不已,一齐道:『怎、怎么会这样?』『月光似乎消失了……难道是天狗食月吗?』
凌云浑身一颤,似乎感受到有一股可怕邪力的逼近。他望向周边无尽的黑暗,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凌云提起警备,对着身旁两女说道:『你们快躲进庙内,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