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刀楚剑住进了药王田种花的家中之后,从快镖堂运货到田家小院的任务,就全部由凌云负责完成了。
快镖堂里其他的送货工见凌云不光没有推辞,反而每天都兴致勃勃地去送药,不禁对凌云感到十分奇怪,纷纷猜测凌云是不是在那红脂村中捡到了什么宝贝?
其实凌云去红脂村不光可以每天蹭上一顿由婉儿精心准备的午饭,有时来得凑巧,他还可以看到宋刀楚剑在院子中练习刀剑。那个时候,凌云就会站在一旁,静静欣赏宋刀楚剑展示自身精湛绝伦的刀法和剑法。
眼下已到了六月,天气也越来越热,凌云每一次送货时都累得满身大汗。不止婉儿心疼,连宋刀楚剑见到他时,都忍不住提醒他不用太急于赶路。但凌云知道自己送来的这些药草,都是为了给楚蕙兰治病用的,自然不敢怠慢,每天都十分准时地送到了田家小院中。
田种花这些日子却是茶饭不思,每天都在研究医药典籍和草药的配方,甚至偶尔他还会邮购一些新的书籍,也一并由凌云给他送来。
但是楚蕙兰的身体却未见好转,毕竟心阴绝寰乃不治之症,医学史上也未有治愈的先例。楚蕙兰每天都只能靠宋殷之给她输送内力,外加那半块残火玉石来延缓生命。
婉儿每天都会在做饭时将楚蕙兰的残火玉石丢入炉灶,等到午饭做好,那半块残火玉石也就吸收够了炉火的热力。凌云有一次替婉儿将残火玉石从炉灶中取出,发现虽然这半块残火玉刚刚被烧过,却并不烫手,反而在不断散发着温和的热量,心中顿时觉得这残火玉石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这一天早上,常欢镇的上空突然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大雨。
田种花有一批十分珍贵的药物才刚刚送到。
负责掌货的管事对凌云吩咐道:『这批药草十分娇贵,而且极惧怕雨水。眼看就快要下雨了,我看你还是等雨停之后再送吧。』
凌云心中却担心会延误楚蕙兰的病情,因此并不敢耽误,便回道:『不要紧,我给货箱多裹几层油布就行了。那位药王先生最近正在研究新的药方,这批药材对他十分重要,我绝不能耽误他的研究。』
一旁另一个运货的小工对凌云嘲笑道:『看你这么殷勤,还以为你是去见老丈人呢。话说每次去红脂村送货,你都要耽搁上大半天,是不是你每次都在偷懒呀?』
凌云眉头一皱,对那个送货小工怒声道:『既然你这么说,不如以后你替我去红脂村送货?那我还真得感激你呢。』
那个送货小工脸色一黑,立刻带上一个尴尬的笑容,道:『我、我随口说说的,那么远的山路,确实不太好走,你稍微耽搁点时间也是应该的。』
凌云不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将那箱药材用油布封好,自己就穿上了蓑衣斗笠,踏上了前往红脂村的漫漫长路。
风声滚滚,雷声阵阵。
大雨倾盆而下。
自从出了常欢镇的城门,这路也就越来越不好走了。
原本通往红脂村的道路就充满了碎石子和坑坑洼洼的烂泥沼,现在经过雨水一浇灌,道路上更加泥泞不堪,有的地方甚至积起了深达膝盖的泥水池。
雨水打在了斗笠上,发出一阵阵嘈杂的水滴声,在凌云的眼前形成了一道道的雨线。
虽然有蓑衣和斗笠护身,但凌云依然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水气给打湿了,身上十分的难受。再加上狂风一吹,凌云感觉身体冻得一阵阵在发抖。
凌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就带着货物躲到了一棵大树之下。
虽然雷雨天躲在树下纯属作死,但凌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此刻他只想能找个暂时休息一会儿的地方。
拧干了裤腿上的泥水,抖落了斗笠和蓑衣上的雨水,凌云这才稍微喘了一口气。
他翻开被油布裹得紧紧实实的货箱,却惊讶地发现,货箱最上面那层的药材,还是被雨水给打湿了。
凌云十分懊恼,赶紧又将那层油布给裹好。他觉得还不够,又将身上防雨的蓑衣和斗笠,全部都盖在了货箱之上。
雨势越下越大,凌云的心中也越来越焦急。自己已经跟宋刀楚剑发过誓,绝不能耽误楚蕙兰的病情,而此刻自己居然被一阵大雨给拦住了去路。
凌云心下一横,就背起货箱,没入到了瓢泼大雨之中。
雨水拍打在凌云的身上和脸上,甚至让他的眼睛都无法睁开。凌云用手挡在额前,这才能看清雨幕之中泥泞的山路。
风雨之中,凌云的脚步逐渐加快了,快速的运动也为身体带来了热量,凌云就不觉得那么冷了。
走了没多久,凌云在浓厚的雨幕中见到了一个飘渺的人影。
那人影渐渐向凌云走来,等到凌云看清他时,才发现那道人影居然是宋殷之。
宋殷之举着一把油伞,似乎是专门来接凌云的。当他发现凌云居然将防雨的蓑衣和斗笠都盖在货箱上的时候,惊讶地向凌云问道:『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凌云解释道:『这批药材不能遇水,我怕它们会坏掉,耽误了楚女侠的病情,所以才将蓑衣盖在了上面。』
宋殷之的脸上十分感动,他忙将自己的雨伞遮在了凌云的头上,道:『真是辛苦你了,宋某无以为报,只能暂时替你遮挡一下这风雨了。』
然而宋殷之带来的雨伞并不宽敞,而他又几乎将雨伞全部遮到了凌云的头上,因此他自己就淋上了一身的雨水。
凌云赶紧劝道:『宋大侠,你不用为我遮雨了,我已经全部淋湿了,你还是为自己遮点雨吧。』
宋殷之轻叹一声,突然笑道:『不如我们都不要遮雨了,我们全力护住这一箱的药材吧。』
凌云点了点头,笑道:『好主意!』
宋殷之将雨伞递给了凌云,凌云有些疑惑地接过了雨伞,然后宋殷之就将凌云背后的货箱搬到了自己的身上。
宋殷之对凌云道:『凌公子,剩下的这一段路就由我代劳吧,你只需要负责打伞就可以了。』
凌云赶忙道:『这、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来吧……』
但是宋殷之执意要帮凌云搬运货物,凌云拗不过他,就只好用伞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宋殷之背后那箱药材上。
这两个老少爷们,就在这泥泞的山路上说说笑笑,全然不顾袭来的风雨。
温暖的炉火,滚烫的姜汤,让凌云感觉一阵舒畅。
婉儿温柔地替凌云擦去身上的雨水,还让凌云换上了田种花的衣服。
但是田种花的衣服对于凌云来说实在是有一些小,于是宋殷之就将一套自己的衣服让给了凌云。
换上了宋殷之的衣服,凌云甚至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代大侠,心中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楚蕙兰也拖着病体前来看望凌云,她见凌云换下来的那套湿漉漉的衣服,心中一阵感动,对凌云道:『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雨赶来,等雨停了再来不就可以了吗?』
凌云拍着胸口,正色道:『我担心楚女侠你的病情,所以不敢耽搁。这点小雨根本不在话下,啊~~啊切……』
然而帅不过三秒,凌云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赶忙擦掉了自己喷出来的鼻涕,脸上也一阵阵地发烫。
楚蕙兰呵呵一笑,她就拿起毛巾,替凌云擦掉了鼻涕,温柔道:『你这么喜欢逞强,还真对我的脾气。』
凌云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但是楚蕙兰那温柔慈善的目光,让凌云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就是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妈妈。虽然凌云的妈妈对他十分严厉,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凌云十分的关怀和疼爱。
此刻凌云看着楚蕙兰,就怀念起了妈妈。凌云穿越到这个世界中已好几个月,自己也与现实中的妈妈分开了好几个月了。这么一想,凌云鼻子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
楚蕙兰疑惑道:『你怎么了?』
凌云忍着眼泪,答道:『我想我妈妈了。我离开家好几个月了,不知道她还好不好,会不会想我……』
楚蕙兰温柔地摸了摸凌云的脑袋,笑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不想孩子的母亲呢?其实我也是一个孩子的娘,虽然这些年来我和丈夫游历四方,但每一天晚上我都会在床榻上想她。你的母亲也一定会时时刻刻地想着你的。』
凌云轻叹了一口气,在楚蕙兰的安慰之下,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风雨停歇。
一道彩虹出现在雨后的天空中。
婉儿赶忙将凌云拉到了院子中,对着天边那道美丽的彩虹,两人都觉得心情说不出的自由和畅快。
楚蕙兰也走到了院子中,她突然笑道:『这么好的空气,让人忍不住想要运动一下。婉儿,你可以将我的雷陨剑拿过来吗?』
婉儿应了一声,就将楚蕙兰的雷陨剑从房内拿了出来。
楚蕙兰接过了雷陨剑,拔出剑来,指向了如洗一般干净的天空,不知道对谁在说:『雷陨剑乃天外陨铁所制,配合的是我祖上的奔雷功才可发挥神力。但今天,我只想要舞一套我自创的“雷陨二十一剑”,你可要看好了。』
凌云这才惊觉楚蕙兰的这一番话,是故意在对自己说的。
楚蕙兰剑身一转,就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她身形如雷光电影,剑招如九天奔雷,动作说不出的凌厉霸道。
凌云有些看呆了。
凌云突然觉得,楚东莱教给他的天云剑法,虽然剑招精妙无比,但比之楚蕙兰的雷陨二十一剑,就如同小巫见大巫,竟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天云剑法多以精妙技法牵制敌人,而这雷陨二十一剑,却以攻代守,招招凶猛无比。光是用看的,就让凌云感觉体内热血沸腾。
楚蕙兰舞完这套剑法,她的额前也泌出了细密的汗珠。
宋殷之不禁走上前去,关切道:『兰妹,你身体还没好,不要太劳累了。』
楚蕙兰笑道:『不碍事,若不经常运动,我这身体都快要生锈了。』
楚蕙兰径直走到了凌云的身旁,笑着问道:『你觉得我这套剑法如何?』
凌云吞了一口口水,赞叹道:『太厉害了,简直让我目不暇接。』
楚蕙兰眼珠子一转,对凌云道:『我这身病暂时还没法治好,可能还要留在这里多休养一阵子。而我们夫妻虽然在江湖上行走了十多年,却还没有收过一个徒弟……』
凌云感觉脑顶一阵发麻,似乎明白了楚蕙兰的暗示,喃喃问道:『我、我真的可以吗?』
楚蕙兰笑着指了指宋殷之,对凌云道:『你得先去问问那个人。』
凌云心中狂喜,急忙来到了宋殷之的面前,他拜倒在宋殷之的脚下,对宋殷之道:『晚辈凌云,希望宋大侠和楚女侠可以收我为徒。若宋大侠同意,晚辈今后一定不会辱没宋刀楚剑的名字!』
宋殷之神情一愣,喃喃道:『可是……我妻子正在治疗的紧要关头,恐怕我没有时间传授你什么。』
凌云却没有抬头,继续道:『晚辈只求拜入两位的门下,服侍两位师傅。等到楚女侠身体复原之后,两位再教我武功也不迟。』
见宋殷之仍在考虑,楚蕙兰就上前说道:『反正我们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我看这孩子根骨不错,人品也端正,这天底下恐怕再难找到这么好的徒儿了。』
宋殷之无奈笑道:『看来你早就决定好了?』
楚蕙兰也笑道:『在我们练功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发现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神吗?每天被那种眼神盯着,我的心都快被他盯化了。』
宋殷之哈哈一笑,他上前扶起了凌云,仔细地看着凌云的眼睛。
凌云被盯得有些害羞,但他却没有移开目光,而是坚毅地回望着宋殷之。
宋殷之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收你为徒!』
凌云的心脏在狂跳,他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发现并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