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童盘坐在藤床上,他运功试探自己躁动的内息,尝试自行驱毒,但体内的断梦散剧毒却凝固不化,阻碍真气的运行,根本无法运行内功,而且一种深沉可怕的睡意一直在不断的侵蚀着他。魔童知道,如果自己再次睡去,一定会被噬魂噩梦所吞噬,再也无法醒来。
魔童离开藤床,救他的那个神秘女孩莎莎已不在房间内。
简易朴素的小屋,墙壁是以青竹筑成,屋顶盖着风干的芭蕉和蓑草,地板是轻木为底、竹席为垫而成,隐约听到地板下流动的水声,看来这是一间水榭。
小竹屋里靠窗摆着一个精巧的藤床,正是魔童刚才盘坐休息的地方。床边有一个被削平打磨得很光洁的枯木树桩,作为床头几。枯木桩上,摆着一个烧土制成的小花盆,里面盛开着一朵娇艳却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优雅的芬芳。白色的花瓣透射着窗外的阳光,更显得熠熠生辉。窗外,可以看到一条清澈的溪流经过,一簇簇香蒲在河岸的暖风里随风倾摆,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虽然这水榭是如此的清幽风雅,但是作为一名美丽少女的闺房,这里实在是太简陋了。
在魔童看来,这名银发少女,可以用琴声就解开断梦散的噬魂噩梦,实在是高深莫测。此刻自己并不知道这名少女的身份以及动机,是敌是友也难以分辨,正暗自琢磨是否该悄悄离开。
就在此时,水榭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魔童来到门前,远远看到一群花一般的少女们,正款款走来。
『莎莎,我们把你要的解药拿来了。』为首的红衣少女说道。
莎莎一直坐在屋外的一个小竹椅上,似乎正在静静地闭目冥思。一旁的橡木桌上,一个香炉飘散着袅袅轻烟,散发着清幽的檀香。一把古朴的长琴,横放在桌上,显得优雅天成。
少女们看到站在门前的魔童,叽叽喳喳地就围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是我们发现的你。』『要不是我们,你可能已经死在了山沟里,你该怎么感谢我们?』『还好莎莎懂得医术,知道怎么才能医你,派我们去取药来救你。』
被这么一群呱噪的妙龄少女们围绕在一起,让从未亲近过女孩子的魔童,不禁脸色微红了起来。
如果说莎莎是一朵开放在冰山之顶,不食人间烟火的雪莲,那么眼前这些少女,就像是开放在春天的花园里,那些最美丽、最娇艳、也是最夺人眼球的鲜花。她们带给人的感觉,就是青春无限的美好,以及无忧无虑的快乐。
『原来是你们救了我。还不知道各位姑娘的芳名?』魔童赶紧作揖,对着这群少女问道。
为首的红衣少女娇笑道:『我叫游春花,你叫我花花就可以了。』
花花是所有少女中最引人注目,也是最美丽的。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一头漫漫青丝,就随意的飞舞在这温暖的春风里,带着说不尽的自由与洒脱。而她的微笑,就像是蜂蜜,只要她冲着你笑,你就会觉得空气都是甜的。一双忽闪的大眼睛,仿佛会唱歌一样,只是看着她,魔童的心中就觉得充满了活力和快乐。
身着水绿色长裙的少女,怯怯地低声道:『我叫白瑾翠,叫我翠翠就好。』
翠翠似乎是有点认生,悄悄地站在花花的身后。她个头不高,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儿,显得娇俏可爱。粉面朱腮的娃娃脸,玲珑精巧的小脸上,却有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我是高沐彩,姐妹们都叫我彩彩。』
彩彩身着的是一套雪青长袍,上身围着一袭粉色薄纱,她的裙摆上倒挂五色流苏,头发轻轻挽起,上面的玉钗上也带着精巧的七彩穗。一身华丽的装束,更凸显了她的美丽和高贵。
『肖玉棉,棉棉。』
白衣少女棉棉,神情慵懒冷漠,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她与彩彩不同,全身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但晶莹雪白的肌肤,与她纯白的衣服,完美地溶合在了一起。而此刻她在用一种好奇的眼神观察着魔童,似乎她的眼睛就可以看穿魔童的心思。魔童与她四目相对之时,突然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噗通通地狂跳,脸上忍不住的燥热了起来。
这几位少女,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璀璨夺目的珍珠,价值连城的翡翠。而此刻,她们却都现身在这样简陋的水榭旁,让魔童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知道了我们的名字,那你叫什么名字?』『是呀,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们吧。』『公平……』『没错,不说自己名字太狡猾了!』少女们又叽叽喳喳地吵闹了起来,为了想知道魔童的名字。
魔童面露无奈之色,只得红着脸,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叫映北。』
面对着莎莎这个救命恩人,魔童都将自己的名字隐没了下来,但是面对这群花一般的少女们,魔童却无可奈何,只能说出自己久已无人所知的真名。
『映北?这个名字还不错嘛。』『那我们就叫你北北吧。』『北北~』……
面对着少女们的调笑,魔童无助又无奈,说道:『北北这个叫法也太……你们可以叫我小北,这样我还能接受一点。』
『好了,你们不要胡闹了。』莎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一群人的中间,连魔童也未觉察到她是何时来的。
莎莎将一幅经脉图交给了花花,说道:『花花,你和姐妹们一起,按照这幅图上标注的脉络位置,为这位公子上药。我在一旁以琴音助这位公子安抚心神。』
花花接过经脉图,拉住魔童,往水榭小屋里走,道:『小北,快来,我们给你上药。』
来到小屋中。
花花将经脉图展开,挂在了青竹墙上,似乎正在记那些标出的经脉和穴位。
翠翠将她们带来的一个药匣打开,把里面黑色的药膏与一种红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那液体似乎还在冒着热气。
彩彩在门外,为莎莎的香炉换了新的线香,不过一会儿功夫,那清幽的檀香就慢慢地就飘散了过来。
而棉棉则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扒魔童的衣服。
魔童大吃一惊,问道:『棉棉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为你上药,自然要脱下衣服了。』棉棉的语调非常的镇定,说得理所当然。
魔童脸色微窘,赶忙说道:『这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我认得经脉穴位。』
翠翠却怯生生地说道:『那可不行,这黑虫漆草白露膏,虽说可以中和天下各种奇毒,但若用量不当,或者用错地方,可是对身体大大有害的。』
花花似乎已经将经脉图记好,对着魔童说道:『没错,所以你还是安心让我们姐妹为你上药吧。』
彩彩也从门外走了进来,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说道:『小北,你是想自己脱呢,还是让我们姐妹四人帮你脱?』
魔童无奈,只得自己脱掉上衣和外裤,只留下内裤,露出结实精壮的身体。
魔童平躺在藤床之上,任那些少女们在自己的身上上下其手。
花花和彩彩有意调戏魔童,时常往他的痒肉上触碰,不过魔童内敛心神,心眼合一,并不为所动。两人感到无趣,也就不再作弄他了。
虽然吵吵闹闹嘻嘻哈哈,但少女们手上的动作却并不拖沓,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魔童身上重要的经脉之上,都已经涂抹上了这黑色的药膏。
少女们在用清水洗净手上的残药,翠翠对魔童说道:『公子,现在请你安心睡下。』
『什么?』魔童大为吃惊,『我中的是剧毒的断梦散,如果睡去,就会被噬魂噩梦所扰,梦中毒气攻心,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公子勿忧,这黑虫漆草白露膏,正需要毒气攻心之时才会触发,中和你体内的断梦散之毒。而且在你被噬魂之梦吞噬之前,莎莎姐姐会以琴音,拉回你的神识。』翠翠解释道。
魔童心下一横,闭上了眼睛。上一次,莎莎既可以将自己从噬魂噩梦中拉回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此时,只有相信这个神秘的银发少女了。
魔童放空神识,便觉得心智神魂如同被吞噬了一般,这熟悉的感觉,就是断梦散所激发的噬魂噩梦。
『爷爷,为什么我们要受这么多的苦,练这个什么都没用的魔功呢?』
『那是为了将来迎接我们的神的到来。』
『神到来了,又会怎么样呢?』
『神会实现我们所有的愿望,会带我们去往遥远的三十三重天。』
『三十三重天又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无忧无虑的天堂……』
『那里有爹和娘吗?』
『……有的……那里还有好多好多我们的亲人,我们会在那里相聚。』
“三十三重天,那里有我们的爹娘。”
为了已经忘记了长相的爹娘,魔童没日没夜的修炼着魔功。
魔童修炼的魔功不同于武林中的武功心法,根本没有任何能力上的增强。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魔童的肉体,将来可以容纳摄魔神强大的灵魂。
然而一个凡人又如何能简单的容纳进魔神的灵魂?
魔童为了今日,已经等待了十年了。
魔神大殿。
魔童跪倒在摄魔神前,期望摄魔神可以选择他为宿主。他的一生,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摄魔神的灵魂,就像一个漆黑色的阴影,笼罩着整个摄魔神殿。
摄魔神摇了摇头:『不!你不是我想要的人!』
这一句话,顿时让魔童失去了整个人生的意义。
『魔神大人,那么请选择我吧!』另一个魔童的声音,回荡了起来。
『小空……』魔童望着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面容的少年,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不!你们都不是!』摄魔神愤怒的低吼,在魔神殿内回响,使得整个魔神殿如同地震一般。
『摄魔神大人,请带我们去三十三重天,我们只想要再见一次父母,还有爷爷!』魔童跪倒在摄魔神面前,希望他们的神,可以听到这个小小的请求。
『不!不!!!你们都得死!全部都得死!!!』愤怒的魔神,似乎要将一切毁灭。
而魔童只能跪着,他没有办法反抗,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真神,他们生命的意义,他们旅途的尽头,他们永恒的主人。
花花用毛巾擦去魔童额头上的汗水,魔童全身颤抖着,似乎在面对着毁天灭地的噩梦。
翠翠在观察着魔童的反应,在魔童最激烈的一次震颤中,翠翠对着门外喊道:『莎莎姐姐,可以开始了!』
幽幽琴声,仿佛注入了这天地间最纯净、最神秘的力量,飘散在了大地之间。
树枝上两只欢叫小鸟,在听到这琴声后,却都停止了鸣叫,就像在用心倾听这美妙的旋律。
水中的游鱼,也将脑袋探出了水面,似乎它们也想聆听着世间最动听的琴声。
魔童原本狰狞的表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那些涂在他身上的黑色药膏,渐渐消失不见,浸入了他的身体。随着他的呼吸之间,带着混浊的黑色气息,从他的体内排放了出来。
花花替他擦干了脸上的汗,眉目之间,虽然看着的是魔童,却仿佛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一样。
『大柱哥哥,他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