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玉幽幽转醒,是在次日清晨了。
晨光如丝如缕,一点一点将她包裹起来,她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手脚上还有一种酸疼的触感,她的手指动了动,知觉一点点复原,后脑勺的钝痛和嗓子火烧一般的疼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清了清嗓子,扶着床栏坐起来。
床栏?
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安安稳稳地躺在一张床上,洛明玉瞬间惊醒了,昨夜点点滴滴的迷乱记忆在脑子里错乱地排列着,交错杂乱地放在一起,让洛明玉不由得又觉得脑袋有一阵晕眩。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昏沉的脑袋,开始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间简单舒适的客房,桌椅板凳虽然称不上豪华,但勾花雕懒,颇有一股风韵在。主人虽然不是财富千千万万,但可见品位并不俗气。
洛明玉弯腰穿鞋,才发现自己脚踝所在的地方一片青紫,显然是被人捆绑过。
那么……她昨夜里所思所见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
王村长真的绑架了她?
按照洛明玉原主的记忆里,王村长一向是个稳重成熟的高雅人士,在村里一向颇有名望,又精明能干,颇有商人头脑,将家族乡村商业经营得极好。
因此他这村长当得顺风顺水,村子之大,人员之多,竟然没有谁会在他发言讲话或是分配任务时跳出来发声阻止或顶撞他。
因此洛明玉发现绑架他的人是王村长时,心下也不由得惊了一惊。
他一向是个正人君子,但要说这一生有啥不好的,大抵就是夫人一直不孕,看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王村长又坚守着自己的钟情,不愿意纳妾,只守着夫人一个。
一晃半生都过去了,眼看着老王家就要绝后,夫人便以死相逼,给王村长娶了个小妾传宗接代。
这个小妾倒也是争气,过门不过一年就怀上了孩子,彼时整个村庄里的人都去给王家贺喜,那场面,一时真是无人能及。
王村长虽然终于夫人,但到底还是爱孩子的人,又是老来得子,这么些年就这一个女儿,便当珠宝似的日日捧在手心里,那王宝珠本来就是随了她亲娘的刻薄性子,又自小这么无拘无束地习惯了,在这村庄里就更加的猖狂。
以洛明玉自己的观点来看,王村长倒还不如不生这个混账女儿,这样子他便整整一世都是纯洁明亮的,就那王宝珠,简直就是他整个人中一块擦不去的污点。
狡诈奸佞、肆意妄为,活着那整整十八年,就只做一件事情,便是败坏王村长积攒了一世的好名声。
倘若昨晚王村长真的让人给她下了药抓了她过来,那便是真真儿地全然放弃了自己的操守,与他那无所不为为所欲为的女儿一个德行了!
正如此想着,洛明玉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个礼:“小的给洛夫人请安,洛夫人睡得可好?”
洛夫人?
洛明玉听着这声音耳熟,仔细一听,细细一辨别、一回味,就想起来他便是昨晚拿水泼她的那个小厮。
看来昨晚的事情多半是真的了……
洛明玉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一沉,对这些虚情假意的人失望透顶了。
“昨儿个你可没这么客气。”
她毫不留情面的回嘴道,转身在床榻上坐下。
昨晚是冰冷的地板、冰冷的言语、冰冷的凉水和一阵猛过一阵的药性,而如今天光一亮,她就成了尊贵的“夫人“,从温暖舒适的大床上悠悠转醒,还要被恭敬地问好,询问睡得如何。
别说,她自己都挺想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的。
那小厮听到她这话,面色白了一白,试探着问道:“”您……昨儿个夜里那些,您都知道?”
洛明玉点了点头,很是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她无不嘲讽地问道:“怎么?莫非是觉着我很好糊弄?是不是还要以为你这样假惺惺地过来问一问我,我就要感动到痛哭流涕,告诉你我睡得很是舒服,还要天真活泼地问你我在哪我是怎么到这来的然后再相信你给我编的那些鬼故事?!”
若非他们过分至此,以洛明玉的涵养,她绝对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就对着一个小厮破口大骂的。
毕竟小厮就是听命令的那个,再生气也不能拿他们来泄愤不是?
那小厮果然被吓得不轻,浑身抖了一抖,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洛明玉自现代而来,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博士,自然是很不习惯这种下意识的动作,下意识往后躲了一躲。
“你有话好好说啊……别动不动就跪跪跪的……男儿膝下有黄金,有些事不是跪一跪就能解决的!”
听她这样说,小厮只当她更是生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又听她一句“”膝下有黄金”,以为她要钱,就忙点一点头道:“有!有的!有黄金!”
“老爷说了,只要能治好小姐,多少钱都愿意出!”
见洛明玉不说话,小厮忙不迭一整个儿人都扑了过来,洛明玉忙往旁边一躲,那小厮堪堪抓住她的裙角,便开始哭诉道:
“小姐中风已经数日了,开始只是意识不明朗,后来渐渐地身子开始抽搐……再后来……再后来就不停地口吐白沫开始说胡话了!”
“症状和那日洛夫人猜的一模一样!我家老爷请了好些人来医治,所少郎中都说没希望了,只有您!只有您洛夫人,动动嘴皮子就给了张方子,我家老爷那夜听见了,便暗中命人去找齐了药材来,没想到找了大夫一看,说这方子可用,就尝试着煮了给小姐喝了……”
洛明玉皱起眉头,中风在现代不过是个常见的心血管疾病罢了,算不得什么绝症,她随口一个方子,自然能治得,何须实验?
那小厮见洛明玉不说话,只好吞了吞口水,开始解释昨天夜里的误会。
“昨儿夜里,老爷和小的绝无冒犯之意……”
“绝无冒犯之意?”洛明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噗嗤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