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误诊
    突然顾余站定，关慕严看见她直直的看向前方，一动不动的像只警觉的兔子，又往前走了几步，一阵哀乐先从前面传了过来，然后渐渐出现的是长长的送葬队伍……
    顾余完全呆住了。
    山是白的，树是白的，地是白的，地上的人也是白的，她的眼里却只剩下那黑漆漆的棺木。
    关慕严唤了她一声，她听而不闻，眼里的泪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一颗一颗的砸到雪地里。
    可怜鹧鸪飞，飞向树南枝。南枝日照暖，北枝霜露滋。
    鹧鸪尚且知道飞向温暖的南枝，可惜她生而为人，没有翅膀，前面十几年里头，即便处处努力往上，怎奈落地生根的土太差，即便努力吸取阳光，生命所到之处还是充满了挣扎的痕迹。
    乐声越来越清晰，悲伤的情绪随着潮涌般的记忆涌了过来，打翻了她一直以来就不甚牢固的防御。这么多年，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真心的接纳和收拢，现在连这最后的归宿仿佛也破灭了……
    关慕严站在她身旁对她说着什么，可是她耳朵怎么也听不清，直到他将手机放到她耳边，里面传来李校长的声音：“顾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校长打电话之前还有些犹豫，“这样演会不会太儿戏，前天刚跟她说了，今天又跟她说我好了，不正常吧？”
    于校长将冻鱼从屋后面的天然冷库里头挖出来，一块块的敲掉上面的冰，“就这样行，都说是误诊了，知道了好消息，自然要告诉她一声的嘛。再说他们也快到了，昨天晚上小关给我发短信说了，今天就能到这儿。”
    李校长拿着电话，将之前老伴说的台词又滤了一遍，于校长擦了擦手拿过手机，“我先用一下，小关跟我说让我把短信和通话记录删除干净了。”
    李校长手里没了东西，回神看到地上的鱼，诧异的问，“你拿出这么多鱼干什么？”
    “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于校长见她迟迟的不打电话，干脆替她拨号，“快打吧，打完电话估计他们的脚程就快了，等下咱们再去迎迎她。”
    “误诊？”顾余屏住呼吸，小心的确认。
    电话那头传来李校长中气十足的声音，“是呀，前几天是他们打电话来说血液检查出毛病了，这不今天刚才又打电话来说是搞错了化验单，你说这事闹的。”
    顾余这才放心的哭出来，不过这次是笑着哭的，腔调里头一半喜悦一半委屈，“这是哪家医院啊，怎么这么不靠谱，差点把我吓死……”
    李校长越演越逼真，忽悠道，“我跟老于那不是坐车回来嘛，在车站碰到一个说是免费体检啊，于是我们就去了，抽了个血，又说化验单一时半会出不来，要想出来得交钱，我们就走了，……”
    顾余也顾不得管那医院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出检查结果，着急的说，“我们这就回去了，我要亲眼看看才放心。”
    李校长笑着说，“来吧来吧，我都想你啦！”
    一句话又将顾余惹出了眼泪。
    接下来的路程顾余几乎称得上是疾步如风，走累了，看看旁边的关慕严。
    关慕严好笑的将手伸出去，她立即紧紧的握住，隔着手套毫不客气的请他出力。
    中途关慕严问了她两次饿不饿，顾余累得不想说话，吐着白气摇头。
    关慕严只好塞了两块巧克力给她，手指碰到她冰冷的唇，顺着神经凉到了他的心底。
    其实顾余走了那么久，身上很暖和，就是脸露在外面有了冷。
    两个人快到了的时候，于校长就在大路上走着，顾余一见他的第一句话，“真的没事啊？”
    于校长点头，笑着承认错我，“也是我糊涂，找的医院大概不正规，他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没确认姓名就懵了，后来我打了电话回去，医院的人又查了半天，这才发现搞错了，你李校长的身体好着呢，能活到一百岁还多！”
    关慕严跟顾余被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得齐齐笑了出来，于校长这才冲关慕严点头示意，接着说，“小关陪你来的，不错不错，郎才女貌。”
    顾余笑嘻嘻的看了眼关慕严。
    关慕严仔细的观察她的表情，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关系，她脸蛋儿有点红。
    到了学校又是一番契阔，孩子们从教室里头冲出来，围着顾余，将关慕严挤到了一旁，他也不介意，只是眼睛还要分神看着她。
    李小花干脆搂着她的腰，脑袋靠到她肩膀上（学霸的待遇向来好），偷偷跟她咬耳朵，“老师，前几天于校长的脸色都不太好，李校长也不出来给我们上课了，我们都以为你不回来了，肯定是于校长生气了。”
    关慕严咳嗽一声，心想于校长表演还挺能演全套，自己也语气平稳的说，“顾余，你的腿刚好，坐下再跟大家一起说话。”
    顾余这才笑呵呵的对李小花等人解释，“哎呦，之前可太倒霉了，明明我好好儿的走路，走着走着，腿摔断了……”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孩子们七零八落的问话冲散了，大家一边说一边往教室里头走。
    顾余扭头找李校长，李校长正笑着看着她呢，冲她挥了挥手。
    到了晚上吃饭之前，于校长跟顾余正好碰到一起洗手，顾余见是他疑惑的问，“怎么拿出这么多好吃的啊？”
    于校长长叹一口气（还在表演），一脸彷徨加忧伤的说，“当时医生说多吃点她爱吃的，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你李校长不知道我拿这么吃的出来是为什么呢……”
    顾余秒悟，心情有一秒的沉重，正好李校长过来，她立即又挺起背笑着起来，“这么多好吃的，是为了欢迎我才拿出来的啊？”
    李校长也跟着笑，“是啊，我早上问老于，他还挺神秘。你看我就没想到。”
    顾余一阵心酸，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回了饭桌。
    睡觉的时候，女孩子们想跟顾余一起睡，李校长也想，关慕严也……
    顾余为难的说，“要不我跟你们李校长上半夜，再跟你们下半夜？爱妃们个个争宠，皇帝也有点难以消受哇。”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她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夜里顾余跟李校长说了一夜，李校长离京里，离董家远到十万八千里，顾余跟她说心里话一点顾虑也没有，倒是对养父母那边，始终难以启口，不过李校长问，她还是说了出来，只是呼吸乱了，眼圈红了。
    李校长揽着她的肩膀，“难过就哭出来，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没闺女，我要是有……”得，她自己先哭了。
    两人呜呜的哭了半天。
    第二天顾余倒是起来了，就是眼泪哈欠不断，关慕严仔细看了看，觉得她情绪还不错，将她的碗盛了半碗，“吃完再去睡会儿。”
    李校长从外面进来，笑得很灿烂，“小关不错！”
    顾余捧着碗冲她点头，“是啊，你还记得上次来的严阿姨吧，她对我也很好的，还有奶奶跟爷爷，我要是他们家的孩子就好了，关慕严要是我亲哥，我这会儿肯定贴上去，粘他们家不走了。”
    关慕严又好气又好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还粘我们家，你以为自己是苍蝇啊！”叫你不说好听的，我也恶心恶心你。
    哪知道顾余脸皮厚，“苍蝇我也认了！”
    关慕严见暗示不管用，只好明示，“奶奶只认孙媳妇，我妈只认儿媳妇，我也不认什么妹妹，我只认女朋友，将来结婚成老婆的那种！”
    顾余将脸埋在碗里，半响低低的“噢”了一声。
    李校长咯咯大笑。
    关慕严让顾余歇着，李校长也推着他去了顾余的房间，“远来是客，你也歇着。”
    顾余拉上帘子，本来很困的，知道他就在外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关慕严对她的关怀和好意，她都有感受，偶尔也揣摩一下，可总担心自己揣摩错了，万一会错意岂不是很丢人？
    一会儿又深恨关慕严长得好也就算了，能力还挺强，开得起公司，当得起老板，家世背景也好，甩她十亿条街。
    一时觉得自己跟西游记里头那些苦逼的女妖精有的一拼，看上唐僧的个个都失恋了，自己的洞府哪里能跟上唐朝国都的繁华，唐僧要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和尚，说不准西游记几万字就完结了。
    同理可证关慕严要是只是长得好，其余为零，顾余就将他留在山里，做个压校夫君……（压寨夫人引申而来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