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娘看着满脸泪痕的堂姐轻轻叹了口气，大家都是女人，而且她们好歹也有几分亲戚关系。
    最重要的是在一开始她来到张家的时候，这个女人是唯一对她和善的女人，虽说她后来变了，但她也只是想过上好日子而已。
    她们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个世界。
    “我可以让你来我身边干活儿，但我从来不讲关系，只谈实力，你可以接受吗？”
    “我可以接受，只要能给我一口饭吃，我什么都可以。”
    “那好，你先回去处理一下，我还有事要回一趟家，你先去美容院等我，晚些我会回来安顿你。”
    “多谢，多谢齐掌柜。”
    其实她很聪明，否则她也不可能苦苦支撑这么多年。
    齐月娘微微点头，女人这才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离开。
    她走之后齐大丫忍不住道。
    “姑姑，她和姑姑似乎有过节，姑姑为何还要拉她一把？”
    “因为她也是女子，而且她的处境十分艰难，如果我不拉她一把，她或许就活不下去了。”
    听到这话齐大丫不说话了，因为是女子，她们天生就低人一等，天生就不被重视。
    “她呀，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孩，从小就不被重视，她好不容易长大，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姐姐被所嫁非人，后来她自己设法找了现在这个丈夫，却没想到这个男人是个绣花枕头，但不管怎么说，在当时那种情况，她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就是她父母的重视，因为她的夫家是读书人，他们不敢在对她呼来喝去，更不敢对她非打即骂，不仅如此，他们还上赶着讨好她。
    这种待遇让她变得飘飘然，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要维持这份得来不易的荣耀。
    听了这番话，大丫忽然明白了她的癫狂和执着。
    其实她们的处境是相似的，但那个女人找的是丈夫，而她遇到的是自己的姑姑，这两者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相似之处便是他们都是她们这样的女子的救命稻草，一旦抓住就牢牢不放。
    不同之处便是她的夫家对她只是利用，而齐月娘却教她们独立自主。
    想清楚了这些，齐大丫感动道。
    “姑姑，谢谢你。”
    齐月娘笑了笑道。
    “走吧，从明天开始你来带她怎么样？”
    齐大丫顿了一下紧张道。
    “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你如今可是我们院里最负盛名的姑娘了，不少人家的夫人都很喜欢你的手艺呢。”
    而且她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少媒人打听她的婚事，都被她拒绝了。
    齐月娘很清楚，这些人想要娶她也不是真心的，只是看中了她的手艺，想要借用她的手艺而已，这样的人家她绝不会考虑。
    她们美容院多好，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
    “她们喜欢我就多给她们服务，姑姑，我不想嫁人。”
    “放心吧，在没有遇到那个合适的人之前，姑姑也不会轻易将你许出去。”
    相比自己从小就独立的女儿，这几个姑娘其实更像是她的女儿，她们外表看起来柔弱，但骨子里比任何人都坚韧。
    而且她们懂得换位思考，这些时间的相处让齐月娘越发怜惜她们。
    恰在这时张小妹从前方走来，看到她们姑侄俩情深的样子冷漠的哼了一声，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越过她们走了。
    齐月娘看着自己的女儿，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去了张立天家。
    张立天看到她回来，忙道。
    “娘，您来了，我方才在路上遇到了堂姑姑，她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您没遇到她吧？”
    “没事，我今天是来说杨儿的事的。”
    齐月娘不想跟他提这件事，说了他不能理解，反而还要指责她多管闲事。
    “杨儿怎么了？”
    张立天一听就紧张起来。
    “你不必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临城的巾帼书院要开是上学了，我这里有几个名额，你想不想让她去上学？”
    “上学？”
    张立天沉思了片刻。
    “多谢娘，这件事我会跟她商量的。”
    “那你在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复，我这里一共有五个名额，若是她不去，我好找别人。”
    因为白如从开始就决定培养商户人才，所以她从一开始挑选的就是关于商户的女子。
    而齐掌柜如今算是临城的风云人物，她身边的几个姑娘也都是心灵手巧，最重要的是她们不是奴籍，能去学院上学的不能是奴籍，但楼大人特意给他们开了口子，只要十两银子就能摆脱奴籍。
    “娘，我明天一早就给你答复。”
    “那我就先走了，另外，小妹你多看顾她一些，她到底是你妹妹，至于我，我跟她大概是没有母女缘分吧。”
    提到妹妹，张立天忍不住说道。
    “娘，我在关心她，我也只是她的兄长，您才是她的母亲，很多东西都是不同的。”
    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妹他很清楚，张小妹只是想要她的疼爱而已，一个女儿想要自己母亲的疼爱并没有错，但是她性格从小就这样，拉不下脸来，所以才会越是在意越是别扭。
    “可我累了。”
    齐月娘知道这样不对，可她真的不想在为别人而活了，当初他们说的话实在太伤人，让她如今都耿耿于怀。
    张立天想说的话被她这四个字打的猝不及防。
    她累了，一个母亲在成为一个母亲之前，她也是父母的女儿，或许她不受宠，但她要承受的远没有成为母亲要承受的多。
    可是后来她成了母亲，在她自己都还没明白母亲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成了一个母亲，无论是社会还是家庭都要求她必须成为一个母亲，母亲就该为了孩子牺牲一切，母亲就该为了孩子不顾一切，可没人在意这个成为母亲的女人，她想要什么。
    其实齐月娘也不是自私，她只是觉醒了而已。
    “立天，你劝劝她吧，别执着与我了，她当我自私也好，当我冷漠也好，我都不在意，总之我对得起你们兄妹三人。”
    “娘，我没有这个意思。”
    张立天从来没有怪过齐月娘，当初他也只是难过而已。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齐月娘不想谈这些，反正她现在只想让自己过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