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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我住长江头11
    “谁都会喜欢大王的,大王这般英武。”
    这是何等好听的话,却将自己摘除的干干净净。
    他便摸着她的肚子,不言不语。
    有他护着,十月怀胎,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儿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不知道这孩子存在时大量饮酒,这孩子身体异常的虚弱。
    而她,虽说是十月怀胎,对这孩子,却没几分耐心,细说起来,也是侍女与这孩子待得多一些。
    倒是夫差见他见得多一些。
    他问:“你不喜欢他。”
    她点了点头。
    他不追问。
    她也不说,说到底,她对这孩子没有几分真心在。
    谁叫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不是每个父母都是那般的爱着子女。
    这孩子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格外早慧,时常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窗口,不哭也不闹,都说他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宫里便有了些传言,都道他莫不是什么山精野怪托世,特此来报恩或是寻仇的。
    郑旦从不当回事,但对他也不亲近。
    一个午后,四周无人,他坐在窗前,看着花开繁华。
    郑旦看着他目不转睛,仿若在发呆。
    他兀的转过头来,道:“娘亲,你不抱抱我么。”
    “我为什么要抱你。”
    她们可真不像两母子。
    那孩子道:“我想要娘亲抱我。”
    她看着那孩子的可怜样,到底怜惜是自家儿子,方才抱了抱。
    那孩子便道:“我没什么遗憾了。”
    这般小大人的模样,倒叫人越发怜惜,郑旦也不禁和他多说了两句话。
    她微斥道:“说的什么胡话,你才多大个人,说什么遗憾不遗憾的。”
    “娘亲,我知晓的,我身体好不好,谁会比我更清楚。”
    他这么一说,郑旦心中也有了几分愧疚,这个孩子,她还没有好好的带过。
    她放柔声音道:“你想去哪儿。”
    “我也不晓得,我想了想,这天下,我哪里都去的,哪里都去不得,现在只想和娘亲多待一段时间。”
    “好,娘陪着你。”郑旦讶于冷心冷肺的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大抵,再怎么没心肝的人,对孩子也是有那么两分爱意的。
    郑旦由来说到做到,果然不论去哪儿都在带着他,只是他身子越发不好,就连动一动都难,整日整夜的躺在榻上,被子不离身,那么多的药,不过是吊他一条命罢了。
    夫差为他请了天下最好的大夫也没有用。
    有些病,在那个时代总是难救的。
    郑旦这样寡淡的人,私下也不咸不淡的抱怨过两句:“大王,像是你这般的人,这世间有些东西,还是不曾留得住。”
    夫差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最后只是皱着眉头离去。
    那孩子很是乖巧,问道:“娘亲,不要因为我和父王生气,是我命薄,活不长呢。”
    郑旦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有些遗憾,他是个好孩子,只是她明白的太晚。
    她抱着他的头道:“阿宁儿,若有来世,你切莫再做我孩子,我不是个好娘亲。”
    “没有啊,娘亲很好很好的,是我命薄,娘亲,你答应我一事好不好。”
    他眼睛黑黝黝的,精亮精亮,一点儿都不像是个病孩子。
    她问:“什么事,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娘亲,如果再来一世,你还当我的娘亲好么。”
    不觉间,她已热泪盈眶,她说:“好,阿宁儿,若有来世,你做我儿子,我一定会对你好好的。”
    他央她:“娘亲,你为我取个名吧,来世你好寻我。”
    “恕己。”
    “好。”
    她摸了摸他的头。
    好孩子,我只是愿你不论何事都别责怪自己,都宽恕自己。
    你不能陪着娘,不是你的错。
    你一生未得到的温情,只在生命中短短的瞬间浮现,也不是你的错,是娘的缘故,是娘这辈子性情太寡淡了,来不及好好的喜欢你疼爱你,你便要走了。
    下辈子吧,恕己,下辈子如果你还是娘的孩子,娘一定会很好很好的对你。
    “娘,我舍不得你啊。”
    她是舍得他的,只是心中,到底有两分失落。
    她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哼着歌,听不清楚声音,却是吴侬软语,格外醉人。
    他沉沉睡去,终将不醒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消失,手抚上他的鼻前,呼吸没有了,她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方道:“请大王,请大夫。”
    夫差来了。
    大夫也来了。
    除了确认恕己的离去外,别无用处。
    夫差遣人为他入葬,忙忙碌碌,宫中上下一片哀悼,唯独郑旦,面色平静,仿佛死去的,并不是她的孩子,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夫差看着她,她已经不言不语很久了,他说:“想哭便哭,不用拘着自己。”
    郑旦万分奇怪,反问道:“我为何要哭。”
    “他去了。”
    “他去的时候半点儿不痛苦,他活着也是遭罪,如今死了也好。”她轻易的说出死字,眼中的痛却分外明显。
    夫差只是抱住了她。
    他二人都是不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人,这样亲密的接触在颠鸾倒凤之外便显得格外温情。
    她问:“大王,你知道他今年几岁么?”
    “七岁了。”
    “是啊,这孩子命太薄,留不住的。”
    “那你呢。”
    “留不留得住,谁又知道呢。”
    后来,郑旦才明白他那话的意思,他是怕她想不开,可她并不会。
    他不懂她,她不怪他。
    我们本就不该强求一个人懂另一个人,并按照你之所想去做。
    现在已经是公元前485年,死去的孩子并不能挽留住夫差称霸的脚步,他再一次北伐齐国。
    也不知道齐国是遭了什么罪。
    不日,勾践带领越国群臣朝拜夫差,献上丰厚贡礼,夫差大喜。
    当夜设宴席。
    施夷光、郑旦赫然在列,她们高高在上,看着那个永远落寞的男人眉目低垂的臣服,口中说的话,平白的让人信三分,可两人都知道。
    勾践这人说的话啊,绝对言不由衷。
    他一一见过她们,目光在施夷光身上停的格外短。
    若不是心里有鬼,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