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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
    伊泽杉上线的时机非常巧妙。
    卡美洛的冬天过去, 经过一个冬天的联谊,居住在各地的领主们再一次达成共识。
    他们觉得自己去年被乌瑟王骗了,乌瑟王根本没有什么【清君侧】的打算, 他只是打着这个旗号骗大家窝里斗呢!
    或者说, 新年时乌瑟王本人的表现不如伊泽杉圆滑,她没有伊泽杉看穿人心的能力,在言谈中自然流露出了一些破绽和不协调的地方。
    乌瑟王的确是一位征战的好手, 也拥有足以称王的气度和能力, 但她太过刚硬和方正, 一如很多年后享誉整个不列颠的亚瑟王,显得不近人情。
    梅林虽然也有帮忙遮掩,但他是侍奉王的国师, 当王做出决断后, 他也只能听从, 于是等伊泽杉一上线, 梅林就连忙拉着伊泽杉去了地下实验室。
    梅林:“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可以开始了。”
    伊泽杉满头雾水:“这么快?你过年加班了?”
    “是啊,过年加班,累死了。”
    梅林想到自己这个新年不仅身体累【到处找魔术材料】,还心累【要帮忙遮掩劝导】, 就特别希望伊泽杉快点上线。
    结果伊泽杉真的上线了!太棒啦。
    梅林飞速将这期间发生的事科普给伊泽杉:“不列颠又有了不稳的迹象,摩根不得不提前出嫁给洛特王,以稳固不列颠西边的势力。但只要赤龙诞生,有继承王位的人出现, 局势就会稳定下来。”
    伊泽杉快速来到地下实验室。
    他看着庞大的阵法和放在各个魔术阵图上的魔力晶石, 一边开始记忆魔术步骤一边问梅林:“你当年是怎么搞的?亚瑟王诞生后, 乌瑟王会死亡吧?在亚瑟王成年之前, 卡美洛是没有王的,你怎么搞定这种局面的?”
    梅林狡猾地说:“我找湖中仙女要了一把石中剑,以乌瑟王的名义传遍整个不列颠,谁能拔出那把石中剑,谁就是最强大的勇者,可以继承卡美洛的王位。”
    “哦哦哦我懂了,周天子无力辖制诸侯,春秋争霸开始,卡美洛的乌瑟王陨落,这期间谁都不会来找卡美洛的麻烦,不列颠其他诸侯自己就会为最强之名打起来。”
    伊泽杉赞叹地看着梅林:“好计策,你只需要在其中挑拨离间,维持十多年时间就足够了。”
    春秋战国打了多少年才出一个一统六合的秦帝国,梅林只要等亚瑟王长大就行了,这手段真老辣。
    梅林露出和煦的笑容:“没错,我将阿尔寄养在普通骑士家庭,等她十五岁的时候拔出石中剑,一切就……”
    一切就如早已定好的命运一样,历史洪流滚滚而去,他这个旁观命运的人只能看着那个少女一步步走向末路。
    梅林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浅紫色的眸子几乎是透明的,里面不会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但他只是说话语气略轻了一点,就引来了伊泽杉的一瞥。
    梅林抬眸看向伊泽杉,若无其事地说:“看完魔术阵图了吗?”
    伊泽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既然梅林遮掩了过去,那就别追究了,想到这里,伊泽杉点点头:“我过年在家有认真学习,大部分资料都是看过的。”
    伊泽杉抚摸着手上的用狮鹫绒毛编织而成的非常柔软的符文卷轴,他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乌瑟王体内涌动的力量。
    许久后伊泽杉才说:“再等两天吧,我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有些疲惫,精神状态也不好,先调养两天,然后等魔力波动和土地达成一致后就开始。”
    梅林听后精神一振,两天后吗?正好他也要提前准备一下,趁机将阿尔托莉雅叫过来。
    “行,那两天后的凌晨正式开始。”
    时间一晃而过。
    也许是新年社交的确耗费了乌瑟王极大的精力,伊泽杉不敢半中腰离开,若是乌瑟王再思考一些什么耗费心神的事情,状态调整不过来,施术到一半容易被反噬。
    伊泽杉在不断调动调试属于乌瑟王的岛之力的间隙时,他问梅林:“乌瑟王必然会消失,是吗?”
    梅林给与了肯定的回答:“是的,一切过往的神秘都会被抛弃。”
    伊泽杉叹息道:“她知道我的存在吗?”
    梅林说:“她一直以为是我。”
    伊泽杉心生敬佩:“明知道亚瑟王诞生于她的死亡,她依旧坚定不移地选择这么做,乌瑟王真是一位伟大的王。”
    梅林垂眸,他语气平静地说:“一切为了不列颠。”
    伊泽杉张了张嘴,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觉悟,但这是乌瑟王的选择和信念,他也没什么资格否决对方。
    最终他只能保证说:“我会尽一切可能让赤龙成功诞生的。”
    梅林微笑起来:“嗯,我相信你可以的。”
    两天后,卡美洛出现了大雾天气。
    雾色深沉,仿佛要将整个卡美洛彻底禁锢在雾气世界里。
    卡美洛城内一片漆黑,巡视的骑士们看着头顶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争取早点回营房休息。
    卡美洛皇宫内部,驻守的人员都被梅林以各种名义调派到了其他地方,侍女们也早早喝了加料的水睡下了。
    伊泽杉换上了乌瑟王的金蓝色长裙,又披了白色镶金边的披风,他握着一把白色和金色交织在一起的权杖,站在魔术阵图之前。
    伊泽杉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他随口问梅林:“乌瑟王会在半中腰醒来吗?”
    “当然会啊!”
    梅林理所当然地说:“只有她能给出赤龙之心,她一定会在最后知道你的存在,不过那时候就无所谓了,我们会搞定一切的,她可以安心去了。”
    伊泽杉听后满头黑线,他说:“要是伏提庚听到你这么说,你会被打的。”
    “是吗?”梅林奇怪地说:“乌瑟王完成了她的心愿,我还帮她善后,为什么伏提庚会打我?”
    伊泽杉不想和梅林说话了,他神色严肃起来:“准备开始吧。”
    在夜色最深沉的时刻,伊泽杉体内涌动的岛之力终于到达了极限。
    涌动的力量汹涌而出,白金色的权杖散发出无尽的光芒,这具身体的心跳声被无限扩大,似乎成为了这颗岛屿的心脏,在砰砰地跳动着。
    远在边境的白龙伏提庚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他快步走出宫殿,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星辰璀璨闪烁,其中一颗星星陡然光芒大亮,同时那颗星星旁边的、更大一点的星星却开始忽明忽暗,隐隐有陨落的趋势。
    伏提庚怔怔地看着满天星斗,只觉得这些一闪一闪的星星都在嘲笑他。
    乌瑟最终还是选择了她的命运?何其可悲,何其可笑,何其……无奈啊……
    已经抵达洛特王领地,并和洛特王成婚的摩根这一晚也睡不着。
    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摩根悄无声息地起身,她披上厚厚的外衣,走到城堡的窗户前,注视着外面绚烂的夜空。
    她的心砰砰跳得很快,思维和灵魂似乎随着天上的星辰闪烁,去到了无限遥远的地方。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虚幻起来,眼前的景象化为了卡美洛那洁白的城墙,她、她的灵魂居然回到了卡美洛?
    恢弘的宫殿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在巡视。
    发生了什么事?
    摩根下意识地想要前往乌瑟王的寝宫,就在此时,她的腰肢被人抱住,摩根的灵魂立刻回到了身体内。
    原来是洛特王发现自己的小妻子半夜睡不着觉,也跟着起来了。
    “怎么?在看星星?”洛特王摸了摸妻子的脸,笑着说:“有点冷,小心着凉。”
    摩根努力平复自己躁动的心,她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就在卡美洛。
    可她不能说出自己的发现和猜测,洛特王并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太过强势和精明,她刚嫁给洛特王,还没稳固自己的地位和势力。
    摩根只能勉强地笑了笑,她说:“嗯,是我疏忽了。”
    她跟着洛特王回到寝室,床边的帘幕垂下来的瞬间,她鬼使神差地看向窗户外的夜空。
    那里,有星辰坠落了。
    当天空中代表赤龙的星星绽放出璀璨光明时,伊泽杉体内的力量也被抽取一空。
    那是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好像全身液体,包括不限于血液、脑浆等一切水分都在晃动,骨骼在嘎吱作响,血肉内的一切生机都被吞噬着,痛苦而绝望。
    最可怕的是,在这个清晰地察觉到自己迈入死亡的过程中,伊泽杉还需要保持足够平稳的精神来控制魔术阵图的发动。
    伊泽杉的脸扭曲起来,握住权杖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施展魔术,不要松开手里用来增幅力量的权杖。
    痛苦到了极致,伊泽杉的精神被无限拔高,这一刻他似乎脱离了肉体的束缚,踏入了另一层境界。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你是谁?”
    伊泽杉猛地回头,他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非常眼熟的女子。
    哦,这不就是乌瑟王吗?
    在伊泽杉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对面的乌瑟王也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是梅林搞的鬼吧。”
    乌瑟王先是淡淡地笑了,随即她神色肃然,伸出手,握住了伊泽杉手中的权杖。
    乌瑟王张开双臂,宽大的披风荡起,让她的身影看上去像巍峨的山一样挺拔高大。
    “站在我后面。”
    乌瑟王用命令的语气说:“我为乌瑟王,没人能站在我身前。”
    伊泽杉被乌瑟王理所当然的语气所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权杖。
    可随即,他又从侧面握住了那根权杖。
    伊泽杉:“有子民才有王,否则王何以存在?”
    乌瑟王看着握住权杖的两只手,脸上流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
    她说:“那就记下此刻的本王,并将王之英姿传颂下去吧。”
    “这是身为子民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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