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其实挺佩服李沂舟的,真的。说夸张点,有时候他**得这个人是无所不能、毫无弱点的。虽然在自家老子面前不肯承认自己不如李沂舟,但心里却是一点儿不服气也没有的。
江远一直坚信这个人真的是极有能力、极有手腕的,李沂舟不仅是他们这一辈中的翘楚,就算跟父辈、祖辈中的能人比起也是毫不逊色的。
这个人是没有弱点的吧,吃喝嫖赌样样不沾,甚至烟酒也是丝毫不痴迷,女色也从不入眼。
就算是李氏夫妇闹出那样天大的丑闻,给他丢下了那么大一个烂摊子,外有世家虎视眈眈,内有蛀虫勾结,身后又无父辈或是祖辈支持,他竟还能走到现在,稳当当地走到了现在。甚至创出了一番胜过他祖父盛年时的景象。
李沂舟的失控好像就只有李氏夫妇去世那一晚吧,真的是,从今后,再无失控的一面。做到了泰山崩前面不改色的姿态。
可如今,江远有些惧意地发现了他第二次失控,就在今夜,在这个零点。
李沂舟溃不成军,做出了人生中头一回“落荒而逃”“逃避处理的决定。
二十八岁的南麓真是送了二十九岁的李沂舟一份迟到的“生日大礼”啊,在这个有些炽热的夏夜让他坠入冰窖,生不如死。
李沂舟的近视度数不低,是很需要佩戴一副眼镜的,如今,没了眼镜,说是个“睁眼瞎”也真的不为过了。
他视线不清,路线也不明,只是跌跌撞撞地走着,可不知道能走到哪里去,哪里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他只能靠着本能,想快速逃离这个让他梦碎,让他苦痛,让他心碎欲裂的地方。
他只想赶紧逃,他不想再看见她对别的男人一星半点的好,不想再看见她那些明媚柔情的笑,不想被那些笑容万箭穿心而死。
最关键的是,李沂舟甚至都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看见…
他大步离开,却根本看不见前路,心绪又不宁,竟走得跌跌撞撞,无奈之下他甚至扶了扶墙。
但又不知道是左手沾血,还是右手有血,只是两只手都血淋淋罢了,因为用力扶墙,也就导致残留的镜片碎在他手里扎的更深。
江远不忍看他这样,顾不得什么保护他自尊心了,只想上来搀扶一把,却被他大力拥开。
男人因为大力推开江远,又突逢打击,竟然无力到踉跄了两步,高大的身体竟然微晃了晃,不得已靠住了身后的墙壁才勉强稳住了自己。
他心里乱,乱得难受,乱得绞心,举起手隔开了想要搀扶他的江远:“别过来。”自己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的衬衫开了两颗扣子,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垂了两捋下来,盖住了他大半清俊精致的眉眼,连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也凌乱褶皱,看上去哪还有刚刚穿上时气宇轩昂的模样。
江远从未见过他这样,从未…
体面和自傲是他们骨子里带来的啊,怎么会为一个女人狼狈成这样呢?
路都走不稳,还要靠着墙平复心绪。
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向邓依依求婚时正好看见她和前男友复合,怕也是有过之而无及吧。
情之一字,果真害人不浅。
*
方凯刚刚查到南麓去了哪里,刚刚拨通电话准备告诉江远他们呢,身后就响起了钟鸣声,搞得他一丝电话也听不清了,只能匆匆掐断。
等钟声一过,他就立马拨起了号码,但电话还未通呢,他就自己掐断了…
方凯满目震惊地看向监控器,那个穿红裙的女孩子他是最熟悉不过了,可是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掐着她腰跟她热吻的男人,并不是李沂舟!
并不是李沂舟啊!
方凯也震惊了,攥着手机半晌呆在那块。
搞得陪着来的酒店经理不明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问:“方秘书,这个监控还需要切换位置吗?还需要找吗?”
方凯被他喊过神来,压下心底的震惊情绪,沉声命令:“不用了。我没什么要看的了。”
“好好好。”经理员工簇拥着方凯出去,只是还未走两步,他就又停下了脚步,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咬着牙命令:“把刚才那个监控机位的视频全部删除。”
“啊,那还留个备份吗?”
方凯果断地:“不用,一张备份也不要留,那个机会的视频全部删除。”
“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方凯却叹了口气,不过他心里一点儿也不后悔。
他能为南麓做的不多,能帮则帮,就算…就算是背叛李沂舟,他也没法。
人都是感情动物,不止是爱情才能让人不顾一切,亲情和友情也一样可以。
不管别人怎样,在方凯这,天平从来都是倒向南麓这边的。
为了跟南麓的这份友情,就算拼着要被李氏辞退,他也认了。
*
但当方凯看见李沂舟时,看见他猩红的眸子时便知道完了,自己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了。
李沂舟怕是看见了。
方凯心里本能的就是一凉,不是为自己,是为南麓!
想想李沂舟那些心思,想想布置那个别墅花费的心力,想请那位国家一级舞蹈大师费的劲儿,方凯就后怕…
成,那就是甜蜜的回忆,无怨无悔。
可不成,就成了无穷尽的嘲讽,哪个男人能忍?焉能不报复?
方凯忍不住地为南麓担心,心里不住地想该怎么提醒提醒她。
但当方凯走近男人时,心里那杆天平也忍不住晃了晃。因为,这个样子的李沂舟真的很可怜。
手上全是血,衬衫凌乱,额发散开,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人,也像是一只被打到惨叫的小兽,遍体鳞伤,只想找个地方藏起自己。
但当李沂舟抬起眼时,方凯便再生不出一丝怜悯悲哀之心了。
男人眼神阴鸷得不像话,血迹和凌乱改不了他丝毫贵气,只是个暂时落魄失魂的贵族罢了,严厉地警告:“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都不许透露半分,管好你的嘴!”
方凯低下头,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