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没控制住嘴角的后果,就是如此。
江之此时虽然是神色不改,可心里却是后悔万分,这上官仁是比西宫这些老辈还要严的人,自他离开江家来到西宫时就听过上官仁执链鞭打自己弟弟的事,至于原因,也不知是何处传来的县上官义与东宫的人打斗,违了规矩,就受了五鞭,那可是他的亲弟弟!
硒骨链本来就是上好的灵器,用来除恶散魔最为不过,仅挨一鞭便是让凡人疼痛难忍,何况是出自上官仁之手的五鞭!如此一严厉之人,出手哪里会轻?
受了这一教训,他不敢再多说,只是心里谨记的下次一定要注意。抄书还算是容易,如果是来个体罚,那可算是折磨。
走下中殿,就看到两个金衣琼羽并排走着去向了书阁的方向。
江之抬头看了看时间,心里算到这时候应该有人来替他的位置,便稍微加快了步伐向那两人跟了上去。
看着前面长的一模一样甚至连身高都一样的人,江之很想叹气。
这末子邪与末子诺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是让两人站着不动,恐怕任谁都识不出来。
但幸亏这俩人性格不同,哥哥末子邪跟那种小古板差不多,最严谨于规矩,虽说西宫规矩严,但偶尔师兄弟之间还是会笑笑谈些话,唯独这末子邪,平淡如水,连和师兄弟之间的交流都很少,相处的最多的也就是他的两个弟弟末子诺和末子白了。
而末子诺生性温柔儒雅,给人好相处些。
得亏性格上有区别,不然的话还真叫人分不出来!
仔细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左手小指上的玉色指环被照的发亮。就在他看的有些出神的时候,其中一人微笑着转过了身。
“江之?”末子诺温和一笑。
“是。”
见俩人停住,江之走上前,还没等他开口,末子邪率先问道:“可有何事?”
江之道:“我被上官仁师兄罚了,要去书阁抄书。见你们朝这方向走,也就跟上了。”
听后,末子诺秀眉一弯道:“那快些去吧。”
“那你们是去何处?”听末子诺的语气,江之一愕,难道他们不是要去书阁?
“哥哥只是过几日要回一趟南宁,有事交代而已。”
“好的,我先走了。”江之对着两人笑笑,便急忙绕着走开了,当下还是抄书要紧!
“哥哥,宗主为何要召你回去?”面对末氏突然的召还令,末子诺有些不解,也不知为何心中也有些不安,毕竟,他们不属于那里。
末子邪看着有些忧心,不由得叹了叹:“不知,我离开后,你和子白定要小心,剩不了几日,便西宫存亡之秋。”
“我们会注意,哥哥也一定要小心。”
“会的。”末子邪朝他一笑,看向远离的那个金影,才突然想到:“子白也应该要来了,这时辰当有人替位。”
“对。”末子诺点头应道。
“回去罢。”末子邪有些神情怅然的望向天边,似是在对末子诺说话,可视线又不在此处。
周子公一想就猜到末子白应是把那位来客带到了凉亭下,也不敢让人等太久,便尽量用着较快的步伐走去。
坐在凉亭下,看了一眼身边不苟言笑的少年,笪挞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到处张望,直到看到一个金衣少年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才眯了眯眼自言自语道:“咦?长的还真像他父亲年轻的时候。”
这一句话到是让末子白听的有懵懂,不解地望了望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背影,听这人的语气,仿佛就像一位老者一样,却又是一种童心未泯的长辈。
看着不远处走来的金衣琼羽,他急忙走去抱拳道:“大师兄。”
“周子公。”笪挞朝他咧嘴一笑,两颗锋利的虎牙露了出来。
周子公虽说没有感受到面前的人有多大的气场,但却是莫名感觉到面前的人有些高深莫测。
“晚辈周子公在此。”还摸不清此人的来意,周子公此时是板着脸,没有一丝温和之意。
“哎,你板着脸的样子,还真像你爹。”笪挞悠悠一叹,屈起手臂支起自己的脑袋,笑意十足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小少年。
面前这个人突然提到自己的父亲,周子公猜测了一下这妖至少活了几百年了,恭敬道:“请问您是?”
“笪挞。”
周子公一愣,心中思索了一番也没有找到这个姓,便愧道:“恕晚辈愚钝,请问您这姓如何写?”
“嗯……竹旦?”见周子公脸上仍是疑惑,他释然一笑:“哈哈,你还真是和你爹年轻时候一样,他以前可是什么时候都是庄严肃穆不苟言笑的样子,我虽然是比他大很多,但心智却不如他成熟,还会被他批评,哎……”接着倚着下巴望着远处悠悠一声叹。
周子公脸上抹上了一层不易看出的阴影,神色随着笪挞不断出口的话更加暗淡,身边两人都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自他身上散发出淡然的忧伤。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嘻嘻,我也不算是你们长辈,虽说是活了几百年,可是按照你们的年龄来算,我也就十七□□。”
见这人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意,末子白眼神如锋芒利剑一般似乎要看穿他,让笪挞不由得浑身一凉。
但他还要耗着下去,似乎在等什么,虽然行为举止有些不成礼数,但俩人都发现了,这个同样也是金衣的人说笑的同时却一直在打量他们。
是考察么?
见两人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如山,笪挞突然满是欣慰的一笑:“真不愧是小落定的规矩,有一百来年了耶,如今的子弟和当时也是相差无几啊。”
笪挞的话有些奇怪,两人听的也是云里雾里,周子公实在是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表达什么,才问道:“不知您来此地是有何意?”
“哎呀,许久没来,一时感叹,差点忘了正事,哎,你们坐过来,我仔细讲给你们听。”笪挞友好的朝着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下。
毕竟,他一个比八尺还矮了两三寸的人,抬头看着两个八尺多的小孩,心中着实有些不平,不爽。
待这两人坐下,他掀开衣布拿出捆在裤上的笛子,接着又从笛子孔中倒出一卷纸来。
他一边展开这卷纸,一边道:“落尘托我帮你们忙过后面几日,时候到,他自然会回来。”
他不用猜都知道这两人此时是半信半疑的眼神,于是问道:“你们来这多久了?”
周子公道:“七年之久。”
末子白想了想才应:“六年。”
笪挞抬眼看了看,两只手正用力地压平这还在翻卷的纸张,问:“今年应该有十七八岁了?”
两人不明白笪挞问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便一其点头表示。
“虽然不知道落尘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但按照时间来算,你们应该认得他的字迹。”说着,笪挞将好不容易压平的纸推到两人面前,满是期待的眨着两双漂亮的狐狸眼:“看吧!”
可他们却迟迟没有伸手,周子公认真的看着纸上的字句道:“前辈,我们并没有见过宫主的字迹,通常都是直接下令。”
“……”
沉默了片刻,笪挞挑眉一脸难以置信,既而反应过来又变了平静。
小觑了一眼端坐在他面前一脸淡然的两个人,心里暗自哭道:我在干嘛……
知道笪挞给他们纸信的用意,周子公道:“子公相信前辈话中并无虚假,但前辈可知西宫领主落尘身在何处?”
“嗨,不急不急,他自然会在那天回来,这一归来,许是不会再走。”笪挞虽是满含笑意,但言语上却是清晰的顿了顿:“毕竟……”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抬眸撞上了这两位小辈的眼神,差点出嘴的话收了回去。
“哎呀,不管那些,我现是判生,虽然不如判师判官,总归是有些用的。”
周子公点了点头。
见这两位小辈一直是端正身态坐着,就他一个人坐的比较随意,夹在中间总有些心慌。
把纸收回,他扯了扯嘴,尬笑道:“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这规矩的好像没有不准笑吧?”
“抱歉。”这时周子公才对上笪挞有些委怯的眼神,勉强的提了一下嘴角。
看到周子公不似之前那么,笪挞才放心的呼了口气,他现在对于这些小辈来说就是个外人,一个个不苟言笑循规蹈矩,着实让他感觉到难堪,毕竟六七十前他和那些金衣琼羽相处的很是融洽。
而现在,几乎什么都变了。
周子公发现笪挞突然比之前安静多了,便问道:“前辈可还有事?”
笪挞看他点了点头道:“落尘已离三年,这宫主之位恐怕有中宫人觊觎已久,以周子公你的实力还不足以与白衣仙羽相匹敌,中宫虽然人少,但他们任何一个都可以成为你们的师父,所以用实力挽住西宫宫主之位,遥遥无望。”
听此,周子公陷入沉默,他身为西宫大师兄,灵力却敌不过中宫白衣仙羽一人,确实令人惭愧。
末子白看了一眼周子公,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问向笪挞:“那可有何法?”
“没有。”笪挞摇头耸肩,“就算有方法,你们西宫的人定不会用,还不如不说。”
看出周子公沉默的心思,笪挞转动着手中的凝露,一双美丽的狐狸眼含满了笑意:“周子公啊,不是说你的灵力抵不过他们,而是你们墨守规矩形成的风气使你们从不逾越,中宫虽然属于三宫之一,但心怀不轨之人也是有之一二,若是让他们争夺西宫,必要之时恐怕会使出些你们想不出的小手段。这种偷奸耍滑的手法,你们西宫的人想不了也学不来。”
听着笪挞字字句句的分析,周子公急忙为中宫辩解道:“前辈怎会这样想,中宫之人怎会是不矩之人。”
“不要以为我是在安慰你哦!”笪挞拈着凝露摆了摆,露出虎牙一笑:“我可是遇到过,所以会有也不奇怪。但最担心的就是你们!永远都是抱着规矩涵养不放,一个个都是规矩少年,难免不会被人家占便宜。那些人可就是仗着你们守规在身才总是言语挑衅,这也让人无奈的很!”
“连气都没法出,想着这个就气!”
看到笪挞这一脸愤然吐字的可爱模样,末子白低头一笑,因为这位小前辈说的是太对了,可他们最谨遵的就是不动不怒不争不闹。所以对于笪挞的句句知心吐槽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前辈说笑了。”周子公只是一笑没有过多表情,事情就是如此,规矩就是如此。
“罢了罢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还有事要做,再见。”笪挞突然起身,一手靠在腰后,另一只手转着笛子向着两人拜了拜手便一人朝远方走去。
“师兄。”看着逐渐走远的人,末子白才喊了一声周子公。
“子白,末氏召还令可知?”
“不知,莫非?”末子白一惊。
“不错。”周子公沉重的点了点头。
“子白先告退了。”一听到这个消息,末子白脸色蓦然变冷,说出这句话便立马离去。
只留下周子公一人留在原地,看着这不比东宫活跃的西宫,他垂下的眼眸敛藏着无法言说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