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饭领了赏钱的众兵一个个高兴万丈,喝得醉熏熏的。喝得满脸通红,打着酒咯,喷着满口酒气的蒋团长趁着酒兴让人叫何健来自己的小帐篷。当拄着一根拐扙,耳朵上缠着纱布的何健出现在蒋团长面前时,蒋团长抬手一指自己面前桌上的一小袋大洋嘲讽地说:“你小子想升官,急功近利,喜欢逞能,想在黄少爷与赵司令面前表现自己,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也曾经年轻过,有过你这样的年龄段与心里。但你是个军人。军人你就应该知道谎报军情的后果,就因为你的不实军情,让我死伤了一百五十余个兵,差点还让黄少爷送了命。依军法,依老子脾气,老子枪毙你小子一百次也不为过。但我与黄少爷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念你在剿大围山时的功劳放你一马,替你扛了这个罪。那是一千大洋赏给你,你拿出好好享受吧,你一个小小的排长,又是有罪之人得一千大洋应该是知足了。一个团长,一个营长也才赏两百大洋,对你我是给足了面子的。不早了,你又有点伤,好好去休息吧。”说完他指着大洋的手连连点了三下后,又向何健挥了挥。
何健朝他笑了笑说:“谢谢团长的不枪毙之恩,谢谢团长的赏赐,谢谢团长的关心。”何健连说了三次谢谢后,提了大洋,一扭身拄着拐仗咬牙切齿地走了出来。何健慢慢地走在月光,仰头望着苍天泪流满脸,他内心恨透了蒋团长对自己轻视。他是个有知识,有头脑,有军事素质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他到处投靠,可报效无门。他内心即有一股书生气,也有一股江湖豪情,更有一颗渴望出人头第野心。他知道蒋团长做了警备司令后,他自己更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在何健悲痛欲绝,泪水哗哗直流时,黄虎的小帐中却是欢声笑语,喝得醉熏熏的黄虎将蒋团长送过来的十二袋大洋摆在桌上对宋牵牛,杨华雄,刘四牛笑道:“你们三个人一人提两袋,宋牵牛再提一袋去分给我们那二十个兄弟。”
宋牵牛马上笑道:“蒋团长已经给我们三个按团长标准发了两百大洋,给那二十个兄弟发了一百大洋。这些是你的,就你自己留着花好了。”
黄虎喷了口酒气,鼓着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喝道:“屁话,老子的兄弟打仗,拼命只值两百大洋吗?老子让你们拿出就拿出,当土匪也好,当兵也吧,都是为了生存生活,你们跟着老子出生入死,老子岂能亏待你们。拿出早点睡,什么屁酒头都有些昏了,你们走吧。”
杨华雄马上笑道:“我们跟着老当家,跟着你图的是痛快,舒畅,不完全为了钱。当年我穷途末路上山时,老当家就收留我,给我当官。老当家对我是知遇,信任之恩,不给我钱,我也会跟着他干一辈子。”
黄虎随即哈哈笑道:“你对我爹忠心耿耿,对我却并不怎么样,连命令都敢违抗,私自下山,我的话在你面前一文不值。现在我
没时间同你算账,等上山后再处置,走吧,走吧,我真要睡了。”说完他手向三人连挥,示意他们快走,三个人马上一人提了两袋就匆匆出来了。
宋牵牛一出屋就对杨华雄说:“你也真是这时候下山干嘛?还讲老当家对你有知遇之恩,明知他们父子不同,偏提那破事。你真是那壶不开你偏那壶,他对你也信任,我与你同一天上山,你干旅长,我干团长。以后不要提那些往事了,回山向他主动认个错,他有了面子,就不会真治你。”说完他抖着大洋哈哈大笑,
杨华雄马上对他吼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墙头草,被他收买了,心里没有老当家了。”刘四牛马上接过他的话说:“话不是你杨旅长这么说的,他们爷俩的事,我们没有办法干涉参予,弄不好两头得罪人。现在他是主人,不听他的难,胳膊终究是扭不过大腿的。”说完刘四牛开心地笑了,
杨华雄一揺头说:“我所说的都是实话,你们一个个跟着他捞了不少钱,在外风流快活了。你们都心里没有了老当家,只有他这个新主子
了,看来我是不识时务,该退下来了。”说完他表面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却高兴死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蒋团长命令骑兵在前,伤兵在中间,步兵在后面向着浏阳县城开进。下午三点队伍到了浏阳县城外驻扎好,蒋团长与黄虎两个人走向县城里去看望赵司令。
在县长曾令军的办公室里赵司令一见黄虎就笑道:“听说大围山匪患已灭,有多少战果呢?伤亡了多少兵?坐下吧!”黄虎一屁股坐下说:“大围山土匪很狡猾,我们打死了七百多,抓了三百多俘虏,还跑了几百,我们追至茶陵又灭了近两百,但还是让他们跑了几十个进入了山中找不到了,我们就只好回来了。几十箱鸦片,一些布匹与牛羊,战利品不多,不如就直接赏给参战的军官们好了。”说完他望着赵屠夫笑了笑,
赵屠夫双眼看向了曾令军问道:“你不是说土匪抢去了二千斤鸦片吗?怎么只有几十箱了?”曾令军马上站起来笑道:“省长,土匪太狡猾,可能藏在什么地方,这位军官与蒋团长他们还有些没有找到。”说完他把目光望着了一直站着的蒋团长,
蒋团长向赵屠夫一立正说:“望司令明察,我们抓了姚大榜与他的三个女人,分别对他们进行了严刑拷打,一直将他们四个人打死了。他们四个人都一直说只抢了那么多的鸦片,我不信又拷打了不少姚大膀的亲信与心腹,他们也众口一词说只有那么多鸦片。”说完蒋团长低下了头,
曾令军马上接过蒋团长的话向赵屠夫喊道:“省长,土匪太狡猾了,确实是不止抢走了几十箱鸦片,也许他们抢了就卖了。”
赵屠夫马上双眼鼓鼓地望着他问道:“土匪卖给谁了,你给我查出来,我现在正在轰轰烈烈地禁烟。两位总统都知道了,过两天两位总统派来的特使还要来长沙验收禁烟成果。你向军政府报土匪抢走了那么多鸦片,我现在把土匪给灭了,鸦片却不见了。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我好向总统交待,这事必须在总统特使来之前弄清楚。否则总统认为我没有能力治理好湖南,那么老子就会认为你没有能力治理的浏阳。老子对总统负责,你必须对老子负责,你如果负不了这个责,你就不要干这个县长,你回家种地去。”说完赵屠夫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变得铁青了。
曾令军马上头上冒汗地望着赵屠夫说:“省长,我是个文职,我懂治理,但对于打仗剿匪一窍不通,这事我真不知道怎么查,怎么与土匪打
交道。您还让蒋团长他们继续查这件事好吗?”
赵屠夫闭上了眼睛,还没有说话,黄虎已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说:“蒋团长不是你浏阳的保安团长,他已帮你清除了匪患,你还要他帮你查鸦片,真是岂有此理。你既然懂治理,你的辖区里怎么会有土匪呢?你的保安团又是干什么的?老百姓花钱养着你们,你们却保护不了他们的生命财产的安全,那要你们干什么?”说完他双眼圆圆地瞪着了曾令军,
曾令军马上说:“年轻人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保安团才六百号人,一个县这么宽,怎么能处处管好,管到。大围山的土匪自古以来就有,我也是无能为力。有心剿匪,却力不从心。这次你们也是来了两千多号人才打走他们,如果你们只来保安团那么六百号人,你们也肯定打不垮土匪。我们地方官员有地方官员的难处,不是你们这些从军的人所能懂的。”说完他望着了闭上眼睛的赵屠夫微微笑着,
黄虎顿时朝他大吼:“你这混蛋,你既然觉得当县长难,你就不要干了,马上滚。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身在其位,你就要尽其责任,你不能为民办实事,你就不要占着这个位子。你享受着老百姓的血汗钱粮,难道就是为了养一身肉不成?信不信老子今天活剥了你。”喝完他拳头一捏,双臂里骨胳吱吱直响。
曾令军一见黄虎如此对他,马上大喊:“省长,您看这位年轻人如此说我,这态度是不是太过份了?”赵屠夫一睁眼说:“我儿子刚才说的这些话,也很对,他就这直率个性与我一模一样。你要么不干了,要干你就干好,你不干县长,多的是人来干。你光拿钱享受,不为老百姓办点实事怎么行呢?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一县的黎民百姓?”说完他望着曾令军头直昂,翘起了二郎腿。
曾令军一听赵屠夫说黄虎是他儿子,知道他没有儿子的曾令军以为是他干儿子就笑道:“恭喜省长收了个这么年轻有为,英武不凡的干儿
子,真是可喜可贺呀!”说完他满脸堆笑地向赵屠夫连连躬身拱手,
赵屠夫一摇头说:“什么干儿子,是我女婿,我没有儿子,他是我上门女婿,当然就是儿子了,我孙子都一岁了,你居然不知道,很多人都知道的。”说完赵屠夫露出了一脸不快之色,
曾令军一听他的这话,一看他的脸色心里慌了,心想:省长招上门女婿自己居然不知道,也没有去送礼,看来自己与省长有距离了。他一想到此,心里害怕了,慌乱之下就低下头说:“省长,我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招了女婿,我实在是注意了又注意你家的大小事。你的生日,
夫人的生日我都牢牢记得。怎么你这么天大的喜事我居然不知道,也没有听人说过,更没有去送礼道贺。真是对不起你与你的姑爷,真是罪该万死,那我今天要要好好补上一份礼。”说完他满脸歉意地望着了赵屠夫,赵屠夫对他一挥手说:“我这里就不用你补礼了,给他们年轻人送点礼还行,年轻人是比较讲究这些,看重这些事的。”说完他铁青的脸色,略微转好了些地对他轻轻摇了三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