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殿内。
降神催动火云纹的力量,化了天鼎内的寒冰。
天鼎内,水波涌动,他如今只能用这办法拖延一段时间,暂时压制住不详的态势,然他心里清楚的很,神龟给他看见的那副画面,如此这般能够维持的时间也极其有限。
昨夜他批算过此界祸福,此界灵气稀薄,能够潜心修行之人并不多,即便人数多点,有能力者却寥寥,像天机和祝遥这样的资质,在此界算得上中上之人,在他眼中,却普普通通, 别说抵抗两只凶猛的镇兽,就是面对大周京城近来低沉的气运,也实在是吃力。
为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如天机所说,向天下广发邀请帖, 请人帮忙;而另一个,就是想办法唤醒七绝剑。
两条路中,又以唤醒七绝剑最为紧要。
七绝剑内,除他之外,尚有两人可堪大用,一个神龟,一个神君。若七绝剑能苏醒,他们二人便能自由,如此一来,他们三人再加上威力大增的七绝剑,胜算总是要比现在多上许多。
若宋井颜同意,他觉得此法最为可靠。
至于送子入腹的方法,他自有办法。
宋井颜回房后,始终在思考降神此法是否可行,手抚在腹部上,掌心下,她似乎能感觉到孩子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她的肚子里还要再孕育一子,简直闻所未闻,挑战她的三观极限。
可降神说的一板一眼,并不像是在说假话,难道他真有把握?
想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她也便不想了,不是说殿下不久就会上灵山来么,那她等他来了之后再说。
一大早想事太多,身体不觉的有些疲累精神不挤,便上床眯了一会。
降神化开寒冰费了些精力,也寻了一处清净的小睡片刻,言之,东篱来了再来叫他。
一时间,道观内,寂静无声。
天机邀师弟祝遥去了旁屋。
近晌午时分。
岭山脚下,一辆低调的车辇停在山门口。
段剑扶刀站在东篱身侧,随着他一同上山。
这条入山进观的羊肠小道,段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也不只怎的,今次前来的感觉与以往的感觉大不相同,总觉得心口憋闷的很,隐隐约约有种不安之感。
他瞧殿下的神情似乎也有些许不同,当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醒的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东篱一路由山下上山,来迎门的正是小道童梵音。
见到东篱,梵音恭恭敬敬上前施礼:“梵音见过太子殿下!”
“天机道长何在?”
梵音道:“师父和师叔在寝房内议事,师姐在偏房里已经睡下了。”说完,小梵音犹豫了一下,其实还有一位十分厉害的人,他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怎么?”东篱淡淡道。
“回太子殿下,还有降神上仙也已经歇下了,梵音这就去请。”
降神?
他也出来了?
东篱眉头微蹙,降神乃仙人,大荒一战,两人并肩,算是认识,没想到他竟然在道观内现身。
想到天机送来的信上所言之事,不由心情越发沉重。
宫中钦天监观星异象在前,天机书信在后,东篱有些头疼,本以为解决西北地穴之困后,大周便没有烦恼,岂料一件一件接踵而来,连口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留,大周的天真的要变吗?
天机得知太子殿下已经到达山观,当下连忙出来,祝遥反正一如从前慢慢悠悠的,他本来就与皇家的人有些隔阂,见到太子也只是微微颔首,东篱也不介意。
天机嘱咐梵音去请降神和宋井颜,被东篱拦住。
“既然他们休息,暂且晚些叫吧。”
天机和祝遥互相看了看,嗯,应该是看太子妃休息了,所以才如此照顾,太子总不可能是照顾降神上仙的吧。
那两位不在,现在只有他们三人,此事天机倒不知如何跟太子说明。
东篱自然也看出其中巧妙,“怎么,不方便说?”
“倒也不是,贫道是想着有降神上仙在,应该比较好商量。”
天机想了想,见东篱闻言并没有反应,心中当下便明白过来,太子可能就是想要在降神不在的情况下,先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天机思虑片刻,心想,既然如此,那他便先行说给太子也好。
于是,从昨天到早上他们商量过的以及无崖观天鼎内的变化所预兆一事的前前后后,都与东篱说了。
东篱听后,沉默许久。
事情之严重,超出他的想象,天机和祝遥并没有经历大荒一战,所以他们谈论到降神所说的那伏羲门上的两只镇兽无非也就像是谈论传说中的猛兽一般, 但是他是真真切切在大荒经历过,那时候大荒有多为难,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伏羲门关上之后,他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两只镇兽是什么样子,但若是按照降神所说,两只镇兽就能将大荒席卷,心里不免生出一股寒气。
如果它们真被有心人引到大周来……那后果还真如天机所说,的确是不堪设想。
这么看来,钦天监那些官员,竟没有胡说。
大周确实有大难。
无论是皇家,还是民间,都有预兆,此事不能耽搁,需要从长计议。
天鼎之事,天机见太子已然心中有数,心里松了口气,关于禁殿天鼎能够预言一事,他还真的从未对太子提起过,虽然他们道家法器什么的不对外人讲甚干系,然与太子相处这么久, 也瞒了这么久,他总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不过,他看太子的样子也像想追究的样子,此事在心里也就放下了。
但是从始至终,太子对另一件事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天机心里又不免猜测。
大致了解一番的东篱,忽然起身,“本宫去见见颜儿。”
天机如何阻拦,点点头。
……
床上的人儿还在熟睡,东篱一身玄色,轻轻的坐在床边,低头静静的看着她。
她瘦了。
东篱心中怜惜,手指轻轻抚上她苍白的脸颊,眉目之间,心疼不已。
颜儿跟了他,从未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总是因为他而卷入太多的纷争和无奈,哪怕是有孕在身,也为他的事情而日夜忧虑,他欠她的平安喜乐何其多。
握着她的手摩挲着,睡梦中的人并未差距,但不知是不是熟悉的触感,亦或是熟悉的气息就在身边,梦中那紧锁的眉头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舒展开来,放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