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让宋井颜更加怀疑。
她上下打量东篱的样子，尤其是他的脸，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在哪里看过什么的感觉。
她探究的目光，东篱那般聪明，当下心中微动，面上却无风无浪，只说些平日里惯常说的话。
他这样欲盖弥彰的样子，宋井颜心底咯噔一下。
殿下……他开始对她有秘密了吗？
还是说……其他的，不适合让她知道的事情。
东篱在她对面淡然坐下，看了眼放在几面上她的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有点冰，男人的眉头不由蹙起。
“今日天寒，在这里坐久了不冷？”
“不冷。”她的回答也淡淡的。
东篱见她神思涣散的样子，心微微一沉。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也知道她想从自己这里找到什么样的答案，可是他却不能说。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在寻找那个答案，究竟那个男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人真的生的一模一样，可是当一个相貌完全相同的人就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即使他不想去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想避开也绝无可能。
夜孤城的出现，比他以前面临的所有难题都更严重，他也从未遇到过比这件事更棘手的事情。
他派人暗中查探过宫中秘史，却查不到蛛丝马迹， 如果能查到一点零星的消息，他也不会如现在一般心思沉重。
而恰恰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到，才让他清醒的认识到，夜孤城的出现，绝非那么简单。
那一夜，他那句“该还给他了”，东篱不得不承认，那句话对他产生了影响。
有时，午夜惊醒，他看着颜儿躺在身边安然入睡，腹中怀着他的麟儿，他就会从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害怕。
即使那恐惧只是一丝一缕，对他而言，也已经非同小可。
他习惯凡事成竹在胸，更习惯一切事情按照他的掌控去运转，当一件事情严重超出他的掌控之后，他第一次感到无措。
是的，就是无措。
颜儿的手，冷在他心里。
他不知如何开口才能对她说，再给我一些时间来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更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我怕我哪里做不好，会失去你和孩子。
无论是哪一个，此时此刻，他都无法说出口，他说不出没有把握的事情。
宋井颜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两人十指相握，她能从他手上的温度感觉到他的为难。
她的殿下有心事，她知道。
可他不愿意说，哪怕她想问。
“殿下？”
“嗯？”
“殿下，我知道你有心事，你如果不想说，我就不再追问，可是我心中有一件困惑的事，殿下能不能为我解答？”
东篱黑眸闪了闪，眸光暗了下去，“你是想问我方才那句话？”
她点点头。
“你不要骗我，我也没有那么笨，你方才回来时，我问你为什么要抢那个女人，可殿下你的反应很明显是不知情的，而我是亲眼看见你就站在街上，我很困惑，殿下能不能为我解惑？”
她把每一条东篱想走的后路都堵死了，他明白， 若是今天他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绝不可能过关。
颜儿的聪慧，是藏在表面之下的，能如此直截了当的问他，她必然在这窗下已经想了很多种解释。
现在，她要的是一个确定。
东篱有些为难，这个确定，怎么给？
看出他的为难，她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殿下，我不问你为什么，你就回答我那个人是不是你，可以吗？”
东篱无奈的苦笑一下，这和刚才的问法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殿下你。”她目光晶亮。
东篱微微眯起眼，迎着她的目光，他很想说”是”。
终究……
“不是。”
宋井颜忽然吐出一口气，紧绷的面色松了下来。
“殿下，别的我不问了，你吃饭了吗？”
东篱摇摇头。
“我让人去做点热乎的饭菜过来。”
“好。”
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两个人心里都知道，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推门而出，宋井颜唤来彩旗：“去给殿下弄点晚膳端来。”
“是。”
彩旗走后，她并没有立刻转身进屋，站在门外忽然觉得脚软，方才在屋中的镇定都是伪装，背靠在墙上，她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
东篱说那人不是他。
不是。
可为什么那个人跟殿下生的一模一样？
隐隐约约，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依旧很模糊。
坐在屋中的东篱，见她并未回来，轻叹了一口气。
……
睡到夜半，外面忽然传来段剑的声音。
“殿下？”
东篱从床中起身，拉开床幔，沉声道：“什么事？”
深更半夜段剑过来，一定有事。
屋中，烛火骤然乍亮，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东篱身披一件薄衫。
段剑上前：“殿下，宫中出事了！”
东篱面色一沉，“备车。”
宋井颜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怎么了？”
东篱过来，扶着她躺下，细心为她盖好被子，温声道：“没什么，宫里有点事，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睡觉。”
“深更半夜，宫中让你过去？”那怎么可能没事？她不免担忧。
“没事，有我呢，你好好睡一觉，天亮我就回来。”
“那，你注意点。”
“好。”
夜色如海，深沉，无声。
宫门守卫见到太子御马而来，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