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第十三次拨打唐乐的电话,接通了,却无人应答。
在这个全民智能的时代,唐乐还用着不知道停产多少年的蓝屏手机,时常没信号,但从未像现在这般接通却无人接听。
她一急,坐都坐不住,绕着桌子踱起步来。
大家正围着师兄敬酒,见状跟着起哄:“我说陈初,别绕了,绕得我头晕。章师兄要走了,你不敬他一杯吗?”
“我酒量不行,一喝就倒。”此时陈初哪有心情喝酒,“而且我感冒还没好。”
闻言有人“嗤”了一声:“酒吧也是你提议来的,现在来了又说不能喝,你装什么装?”说话的是个大一的师妹,叫甘愿,加入登山社不久,对即将出国的章晋书师兄颇有好感,无奈妹有情郎无意。
陈初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姑娘,懒得和她纠缠,又打了电话给唐信,他刚好在家,接到陈初电话显然很诧异:“我姐不在家,这个时候不是上班去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他这么一说,陈初立马想到两年多以前的事情,心里跟着急,却不敢让唐信听出一二,哼哼唧唧敷衍了几句,急忙挂了电话。
陈初决定出去找唐乐,刚开了口,又被甘愿缠住:“师姐真的不敬章师兄一杯吗?师兄就要走了,师姐这般不给面子?”
看来今天这杯酒不喝是不让走了,她也觉得自己这般提前退场不好,刚举起酒杯,就被章晋书拦住:“你不能喝,就别喝了,我代你喝。”
话音刚落,便有人意味深长地“咦”了一声,起哄声此起彼伏。陈初看着章晋书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总算知道甘愿小姑娘为何对自己怀着敌意,她心说这叫什么事,不露痕迹地推开章晋书的手:“我祝师兄一帆风顺,前途似锦。”一饮而尽后急匆匆放下杯子,“真的不好意思,但我这会真心有事。”
大家见状也不再强留,倒是章晋书,看着她欲言又止。
陈初一股脑冲出酒吧,她必须去找唐乐。
春末的夜晚闷热黏腻,她在霓虹灯下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从哪儿找起。
唐乐父亲出事后,她们的生活变得极其不安定,时常有人上门丢垃圾,泼红漆,甚至将死掉的家禽挂在安置房的楼道里,无非都是要债的,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两年前,因为拖欠了三个月的利息,他们将唐乐带走,直到一星期后唐家凑够了钱才放回。
当时唐乐被带到哪里陈初并不知道,她对此缄默至深,一句也不肯多言,但自那之后,唐乐变得更加深沉,也更加拼命赚钱,再没拖欠过利息,这两年倒也相对安定,不用再频繁地搬家。
所以,当她听说唐乐被一个男人带走时,第一感觉便是唐乐出事了。
这不能怪陈初,毕竟有过前车之鉴。
她像只无头苍蝇在人民西路兜兜转转。
街上熙攘喧闹,五彩缤纷的灯,震耳欲聋的音乐,交织成纷扰缭乱的夜。酒吧门口都是年轻的男女,要么是招揽生意,要么是出来猎艳,大多脸上都是带着笑,或暧昧或轻浮或是发自内心的快乐,陈初焦急的面孔夹杂在其中,格格不入。
她并没有停止拨打唐乐的电话,甚至想过报警,但刚按下三位数又觉得不妥,慌乱地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