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维克交往前,他曾问我,为什么加入《今报》,做一个记者并不是简单的事儿。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但我仍记得找这份工作的初衷。
大学专业与新闻媒体出版没有半分钱关系,加入《今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进入这个行业。直到后来周舟去了西藏,突然传出出事的消息,那一刻我手足无措,也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那时我在想,若是我能成为一个记者,一个新闻工作者,或许我能为她做得更多。后来来加入这一行后,才发现文字的重量是我们不可低估的,它可以披露真相,让我们了解民生现状,让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得到更多的关注,那之后我便爱上了这份工作。
和周舟的谈话更坚定我的信心:要尽自己所能,做好自己的工作。
或许是受周舟所激励,或许是因为别的,我对待工作更认真了。原本一天可以完成的稿子,我用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几乎不眠不休,将稿子改了又改,导致牙病又犯了。打电话给李医生求助还被训了一顿:“虽然说努力工作是必需的,但也不能这么卖命,哪有人一步登天的。”我低眉顺耳接受批评,但还是坚持把稿子改完才睡觉。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当我把稿子发给柯姐看时,连她都给予了肯定:“写得不错,观点独特,语言犀利,肯定能上版,说不定还能排个不错的位置。”
交稿后的第三天,主编将我叫到办公室。
他抓着那几张a4纸,看了我许久才开口,“夏昕,这个稿子写得不错。”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他的态度陡然大转,将稿纸直直朝我砸来,没像周舟所说的砸在我脸上,却扔在地板,散了一地,声音震耳发聩。我错愕地看着主编,他却没看我,从书柜抽出一份报纸,再次砸来。
“几天前《新报》才刊发了这个专题,给了一个大版!你就交了这样的稿子,这不是打脸吗?要是我把这个稿子发上去,不笑掉人家大牙,说我们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我们颜面何存!你们这些年轻人,捣鼓不出像样的东西,就是喜欢投机取巧!再这样下去,你他妈的给我滚蛋……”
44码的鞋子碾磨雪白的纸张,我屏住呼吸,努力了许久才让眼泪停在眼眶。
我蹲下身,捡他扔了一地的稿子。当看到自己名字上的鞋印时,泪还是不小心掉了下来。
走出办公室,柯姐和小优迎上来:“怎么回事?”
“他说和《新报》撞衫了!”
“我呸,这有什么好发脾气的!我们写过的,别人还不是照样写,这不是很正常吗……”柯姐满脸怒容,几乎要喷火:“我去找他,每次都拿我们当出气筒。”
“算了,柯姐。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知道。”
柯姐嘟囔骂了几句,小优轻轻地扯我的袖子:“对不起夏昕,我……”
“我知道,你们都想帮我,是我自己不争气。”我轻轻拍她的手,想给她一个笑,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掉下。
我忽然想起网络上流行的话,十分合适地描绘出我的窘状: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天傍晚,李维克约我吃饭,原本并不想去,但他的车已来到楼下。
明明是四月天,风却冷冽。
走出办公楼,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李维克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裤,倚着车门,微笑着朝这个方向看来,好几个女孩边走边嬉笑回头张望。见我走近,他收敛嘴角的笑,一针见血:“这是怎么了?又挨骂了?眼睛这么红!”
我摇摇头,沉默走向副驾驶座。李维克随即上车,扣了自己的安全带,又帮我扣上,却没有开车,手指轻敲着方向盘。
他在等我开口。
这样的事已发生无数次,这半年,我不止一次在李维克面前掉眼泪,可这一次我忍住,但毕竟哭过一场,带着嗡嗡的鼻音,我认真地问他:“我是不是很失败,不适合当记者,都半年了,一事无成百不堪。”
他端详着我,隔一会儿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山歌那般漫长悠远,然后,他说:“夏昕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李医生今年二十八,仅比我大五岁,对我他却总像哄小孩,但不可否认,他总是能平复我躁动不安的心。
他摸着我的头,像摸他家的狗:“你很棒,没有人是一帆风顺,既然选择这条路,就好好走下去,走不下去了,就不做了!来我们诊所当个小护士,医生护士夫妻档,羡煞旁人。”
我笑了,不是故作坚强,而是真的想笑。
“我们今天去哪吃饭?”我吸吸鼻子,平复情绪:“我好饿。”
他调转车头,嘴角微扬:“带你去见李医生的朋友,陈医生王医生徐医生各种医生。去海边,有点远,你睡一下。”说着,伸手将搭在椅背的西装拿下来,盖在我身上。
西装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婴儿沐浴乳的香气,我嘲笑过他几次,大男人还用这么甜的沐浴液,他只是笑,也不恼。
我和李维克在一起四个月,一次架都没有吵过。他像爸爸,像哥哥,像闺蜜,也像小孩,随机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予我安全感。他有很多朋友,偶尔会带我去聚会,从不吝于向他的朋友介绍我:“这是我家小孩,报社的小记者,大家别欺负她。”
我很难说清自己对李维克的感情,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