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两年前你见到的就是现在的我吗？”她问。
    “确定。你腰上的那个纹身就是我那个时候发现的。”韩亮说。
    夏清漪才想起来，当初刚开始自己有点相信韩亮说的话的时候，就是从他说出来自己腰上的纹身开始的。
    “如果不是当初见过你一面，我大概现在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你相信了我说的话。”韩亮自嘲道。
    夏清漪发现越想自己的事情脑子越乱，于是暂时不打算自己钻牛角尖了，改而问韩亮：“你当初为什么想到让我来代替念念啊？”
    韩亮笑了，眼光看向外面的街道：“我刚见到念念的遗体的时候，觉得这辈子算是完了，她真的走了，回不来了。后来在这里隔着街道，看见你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念念好像回来了。你那一刻的眼神特别像她。”
    “我那个时候第一次觉得念念可以回来了。你们那么像，你们的眼神那么像，你肯定会变成第二个念念，可是……我想错了。”
    他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夏清漪：“你妈妈说得对，你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无论你们有多相似，你是宋念暮，她是宋玥念。”
    “妈妈……怎么会同意让你把我当成念念回家？”
    韩亮说：“你妈妈很爱你。她其实很怕，她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她不想再失去另一个了。你当初不愿意回到这个家，她没有办法。当她知道，你已经失忆了，就想着借这个机会让你回来。不管是作为你现在的自己，还是作为念念，她只想让你回来。”
    不知为什么，韩亮此时的心态变得无比平和，他看着夏清漪说：“你知道吗？你们姐妹俩的名字里都有念字。但其实念念当初是你的小名。我妻子她原本叫月月。小的时候你走了之后，她才被改成叫念念。”
    夏清漪只是看着他。听着他说的话，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
    “尽管你知道了真相，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去。念念……她大概是回不来了。”韩亮说这句话的时候苦笑着：“你如果这次还是走了，你妈妈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夏清漪低下头说：“我会想想。”
    韩亮想了想又说：“其实，我应该给你道歉……”
    夏清漪看他，韩亮笑了笑：“那天晚上……在你房间里，对你那个样子……很对不起……那天，我实在太想念念了，你们那么像的……我以为那样之后，你可能会爱上我，那样我就好像真的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我实在太痛苦了，对不起。”
    夏清漪知道他说的是那天晚上他在自己房间里对自己那样做，可现在看到他在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她看着他低下头颅道歉的样子说：“没关系。”
    “其实现在的你和念念很相似，不同的是，你不爱我。”他的声音沙哑，把玩着一直冷掉的那杯开水，沉浸在往事里：“只有，她那么爱我。”
    “我是不是很对不起她？”韩亮抬头问夏清漪。
    夏清漪摇摇头：“我想，她会理解的。”
    韩亮只是冷淡地笑笑，没有说话。
    “改天，带我去看看她吧。”夏清漪说。
    韩亮说：“让妈妈带你去吧。我不知道她……葬在哪里。”韩亮抬头看向她疑惑的眼神说：“她……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去看过她。我不敢去看她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
    夏清漪：“好。我们随你的意愿。”
    两人坐在餐厅玻璃窗下三三两两地说着话，一顿饭最后，饭菜没吃多少，外面的天却早已黑了下来。
    夏清漪看了看表，说：“我是时候该回去了。”
    “真的不考虑回到f市吗？如果是顾虑我的话，我会搬去f市的另一栋房子里。”
    夏清漪拒绝了：“不了。我暂时还是想住在这个城市。妈妈那里麻烦就请你帮我给她说说吧，我会时不时回去看她的。”
    “你是在这里住习惯了？”
    “大概吧。也行是因为刚开始醒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那么长时间了感觉很安心。”夏清漪看了看外面霓虹的夜色和来来往往的路人：“你不觉得这里很美吗？”
    韩亮也往窗外看了一眼：“是很美。”他又转过来问夏清漪：“你想留在这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很美？难道没有其他的？比如说是人？”
    夏清漪知道他说的是莫寒，可她好像不知道韩亮这个问题的问题，只得如实回答：“不知道。”
    两人没有再聊多少了，韩亮原本想送她回去，她没有答应，执意自己打车回去。反倒是她，在看到韩亮的车开走之后，才放松了下来，打出租车回去。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她看了下时间，不知不觉竟已经晚上九点了。回到家之后大概要九点半了，莫寒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吧。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拿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里面竟然是黑暗的。夏清漪伸手开灯，扫了一下屋内，发现并没有人在家。
    莫寒不会还没有回来吧？
    以往，他不是八点多就回来了吗？怎么今天还没回来？工作忙？
    夏清漪一边想着，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开了灯，准备一会先洗个澡。只是她走到衣柜旁边准备拿衣服的时候，看了看周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她走到了房间里的书桌旁，上面零散地摆着几本书。《中国经济法典型案例及解释》，《关于国家2017经济法新增条例》，还有几本厚厚的全英文书，她翻了一下发现看都看不懂。
    这应该是莫寒的书吧？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旁边的床头柜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夏清漪拿起来看，这好像也不是自己的吧？
    还有一个玻璃杯，里面还有半杯水，貌似前不久还有人喝过的样子。
    夏清漪环绕自己房间一周。莫寒来过这里？可这样看来，他貌似在自己房间里呆的时间还挺长，可他为什么要来自己的房间呢？他办公一向不都是在隔壁书房吗？
    她不想让自己再思考下去，用了一天的脑子，早已累得不成样子了。她摇了摇头，晃了晃僵硬的脖子，拿走自己的睡衣就进了浴室洗澡。
    而莫寒在夏清漪刚进浴室没一会，就回到了家里。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打开右边的灯，抬起头才发现室内一片明亮。
    他看到了沙发上的夏清漪的包，放在桌子上的钥匙，随处扔在沙发边的衣服，和她虚掩房门里透漏出来的亮光。
    莫寒放下了自己手上的公文包，听见她房间里传来的微微的水声，迈着步子款款就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似乎跟今天早上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唯一不同的是室内卫生间的磨砂的光亮和微微的水声。
    莫寒坐在床上，扯掉了领带，脱下了西装的外套，把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袖扣也松了下来。等着水声结束。
    没过一会，夏清漪穿着睡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床上端端正正坐着的莫寒吓了一跳，当即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等你。”莫寒回。
    “等我干什么？”
    “解释一下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事情。”
    夏清漪越过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书桌那边走，拿起自己的保湿水，拧开盖子倒出一点就往自己的脸上摸：“事情很复杂，你想从哪方面开始听？”
    莫寒说：“按照时间顺序。”
    夏清漪笑了：“你这就难为我了，我想一下啊，我大概前一生的故事都要给你说了。”
    “怎么？你恢复记忆了？”莫寒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她。
    “没。”夏清漪叹了口气：“不过差不多了。至少，真相大概已经出来了。”
    她转过身靠在桌子上也看着莫寒，又继续擦头：“简单的来说，我其实不是宋玥念，我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宋念暮。”
    莫寒皱眉：“双胞胎姐姐？”
    “嗯。我妹妹因为因为意外去世了，韩亮走不出来，那天遇到了我，就想着让我代替她。”
    莫寒冷哼了一声：“我当初怎么说的？我说过他是骗你的吧？你不信能有什么办法。”
    “他骗我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我妹妹的事情，他其实很痛苦。”夏清漪想起在咖啡厅他那个样子，忍不住说。
    “到现在你还为他说话？”莫寒不可思议地看她。
    “他也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也并没有伤害我。他其实挺好的。”
    “他没有伤害你？”莫寒一直对韩亮在他办公室说过的晚上的事情耿耿于怀。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一直在那里呆着？”莫寒的声音极其冷淡，夏清漪一听就知道他生气了。
    “你不希望我回来？”夏清漪反问他。
    “回不回来是你的自由，我没法管你。你现在回到f市我也没有意见，何况这里本来就不是你的家，你的家不是在那里吗？”莫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