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远平常在公司跟莫寒的关系也不错,他还可以平常还可以在公司闲暇之余跟莫寒聊两句,于是说话也有些不顾及起来了:“您最近工作太忙了,我们公司所有人看得都害怕的。有很多工作你不用做的。我们甚至都以为公司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就是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再说,你这样工作下去,身体迟早会出毛病的,也得不偿失。”
“你们想太多了。我最近挺好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
“你妹妹要是在这看见你,肯定说你不要命了。”刘志远小声嘀咕着。
莫寒听见她的名字,瞬间脸色就变了:“你什么时候管那么宽了?”
即使遇见多么难缠的客户,多么棘手的案子,刘志远从来都没有看过莫律师会是这个口气说话,他有些吓到了,说话也立刻变得公事化起来了:“不好意思莫律师,我不知道你不喜欢,以后不会再问了。”
“以后不要再我的面前提起她。”莫寒说。
刘志远这才恍然大悟,莫寒这个样子多半是跟他妹妹吵架了。但是他不敢再轻易过问了,一次惹得老板生气,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了,于是他说:“我知道了,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莫律师。”
“出去吧。”莫寒又开始在桌子上翻看文件了。
只是,这次,他却再也看不下去了。
烦躁。烦躁。身体每一处都焦躁不安,坐下来都很难静下心。
他明明没有思考任何关于夏清漪的事情,却时时刻刻受她影响。
他放下了文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埋在手掌里,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是这个时候,秘书却敲门说,外面有人找他。
莫寒有些没精神:“不是说过没有预约的人不接待吗?”
秘书说:“他说,他是韩亮。你会想见他的。”
莫寒嘴角轻笑了一下,来得还真是时候。他对秘书说:“让他进来吧。”
韩亮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服装,戴着一个无框金丝眼镜倒显得像斯文的商界精英。他悠悠然地坐在莫寒前面的椅子上。
莫寒浅浅笑意挂在脸上:“不知韩先生来我这里所谓何事?”
“莫律师,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接说了。这次来,主要是想将这个给你。”说完,韩亮把一个信封推到莫寒面前。
“什么?”莫寒淡然开口。
“念念跟我说过,你们曾经签订过一份协议。她若是回到家人身边,会付给你相应的报酬。现在念念能够这么安全地回到我们身边,于情于理都是应该谢谢你的。所以我们商量着就给了你这张银行卡,里面的数目相信会让你满意。”
莫寒看了看那张信封,拿了过来拆开果真看到一张银行卡,笑容带着寒意:“难得韩先生想得那么周到。”
“我希望莫律师得到自己应有的报酬之后,以后不会再多加干涉念念的生活。莫律师,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莫寒依旧还是笑:“你放心,韩先生。我还不至于放着自己的工作不管去破坏你们美满的生活。”他话调一转,把银行卡放在了桌子上说:“只是韩先生可能不知道,你妻子过去在我这生活,有些损失不是靠金钱可以衡量的。”
“那莫律师的意思是?”
“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每天都是睡在一起的。”莫寒轻描淡写地说。
韩亮的眼神变得阴狠:“所以呢?”
莫寒又笑:“韩先生不要多想。她有失眠症,身边有个人才能睡得着。所以,我才陪在她身边。当然我的意思是,在陪她的这段时间内,我的时间是空出来的。我本可以借此处理一些工作,做其他私人的事情,然而却不得不因为照顾你妻子而耽搁,那这段时间成本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韩亮问。
“韩先生不用担心,我没想过为难你。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当事人来处理,而不是借由你。这样会降低效率,而且难免有些草率,到头来还会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不好意思,很不巧,但我想我妻子她大概这段时间是来不了了。”
“为什么?”
韩亮隐隐笑着回答:“是我不好,只想着自己,她这几天晚上被我折腾坏了,不小心有些发烧,暂时要在家里养病还不能出门。”
没人注意到莫寒放在桌子下的手攥成了紧紧的拳头,手背上爆起青筋。
“没事,等她病好了,我们可以再详谈。”莫寒说。
韩亮说:“那要麻烦莫律师再等一段时间了。”
莫寒压抑着自己呼吸的频率:“那韩先生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毕竟我这里工作有些忙。”
韩亮起身离开,轻轻笑:“那莫律师,下次见。银行卡先放在你这里吧,算当个小钱先花着。”
莫寒没有去看韩亮离开的背影,他还在屋内的时候,莫寒一直低头翻阅着桌子上的文件,文件的纸翻得哗哗响,可就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韩亮也早就走远了。莫寒才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猛地把手上的爱折断了,折断的笔杆掉在地上悄无声息。
韩亮刚才说的那些话一直在他的耳边环绕,带着笑声,渗入皮肤和骨髓。
晚上是我折腾坏她了,她不能来见你了。
她说你们之前签订过一份协议,这张卡是我们两个的谢意。
莫寒把那张卡拿起来,似乎要把它看透,在手上慢慢地把它折断,然后扔在垃圾桶里。
他感觉呼吸都不畅起来了,一股气闷在胸口,紧紧地压着,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让他像现在一样气到发狂。
莫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把桌子上所有的文件全都一把摔到地上。上面的咖啡也紧接着掉下来,杯子瞬间破裂,棕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撒在文件上。
外面的秘书听到里面传来的巨大响声,以为出什么事了,一下子推门进来,问:“莫律师?!出什么事了?”
门刚被打开,还没来得及看见里面什么情况,便听见莫寒的大吼:“出去!”
秘书被吓得浑身哆嗦,手脚快速地撤退,立马又把门关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旁边的几个小员工好奇地问秘书,怎么了?老板怎么了?
秘书拼命摇摇头,小声说:“我也不知道,莫律师太吓人了。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个小员工说着:“不是……你们都没发现吗?莫律师最近几天都不对劲,肯定是刚才出了什么事爆发了……”
另一个小员工又问:“刚才进咱们老板办公室的是谁啊?跟他有关吗?”
秘书赶紧阻止这个话题,让她们不要外说下去:“不要瞎猜了,老板现在心情那么差,要是知道我们在背后还讨论,死的就是我们了。”
几个人纷纷如惊弓之鸟四散而去,回去工作去了。
办公室里的莫寒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让自己高涨的怒火降低下来。他看着满地散落的文件慢慢沉静下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被抽空了精力,疲惫不堪,脚步不稳地倚在后面的办公桌上。
明明说好到此为止的。明明说好一切都结束了的。
她都已经走了。她们说好不再联系的。
他也尽量变得跟以前一样,每天工作,吃饭,睡觉。明明一切都没有改变的,可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到压抑。
没有人知道,每天晚上房间里的灯一闭,他躺在床上看着漫无边际的黑暗就再也睡不着,尽管他每天都感觉异常疲累。
他想,夏清漪大概是把失眠症传染给自己了。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慢慢把自己变成了和她相似的样子。
他住的地方里面有太多夏清漪存在过的痕迹了。她走的太急,牙刷牙膏还放在卫生间里从来没有动过。她有些衣服还晾在阳光没有收回去,厨房里的冰箱里还放着很多她喜欢喝的酸奶,尽管它快要过期了。书房里的桌子上还颠三倒四地放着她的一些书。
莫寒没有动它们。确切地说,他从来不敢仔细看它们。他与它们相安无事地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像以前的那样。
走了之后,夏清漪如他所说的一样,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了。他的手机时刻开机,时刻放在身边,可再也没有接到一个她打开的电话,收到她发来的一个短信。
他们彼此僵持,彼此视而不见。
夏清漪这几天的生活也并不好过,起因依然是她糟糕的失眠。
她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明明每天精神都疲乏到极致,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越躺下去,越来越焦躁,头脑乱糟糟的,越来越清醒。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得每天趴在窗口上看外面的月光,看着看着说不定还会睡着一小会。
后来,她实在撑不下去了。在外面药店买了一瓶安眠药,睡前喝了两片下去。可事情就是在这天晚上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