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
耶律鸣人此时很想上前摸摸眼前这个女娃子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
他是个陌生人,正常一点的人听说一个外人打听自己,还不慌慌张张的赶忙撇清?她倒好,嗝都没打一个,直接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是对他太没有警觉心呢,还是她对自己家的守卫太有信心?
既然她已经承认了,他也索性爽快说话,“你是宝家的小姐?”
“你来攻擂?”宝妹自动将他归为前来攻擂的人,“喏,你要是攻擂就往山下走,最靠近山下的那个御园现在才是攻擂的地方,这!不是你该留的地儿,顺着前面那条小路往前走,然后往右拐,有一条大路,你直着往下走……”
“那是臭水沟!”墙头上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一颗脑袋挂在墙头上,俯视看着他们两个人。
宝妹小脸一跨,“三爹爹,偷听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
楼清儒哼道:“大家闺秀撂裙子爬墙头是一个更不好的习惯,再加上骗人。”
楼清儒朝一旁站立的男人努努嘴,“宝妹,谁啊?”
“刺客。”宝妹随口胡诌。
“访客。”耶律鸣人冲墙头上的楼清儒一抱拳。
楼清儒笑呵呵的打量耶律鸣人,心中却对这个人提高了警惕,悄么声息的就进了宝家山庄,被发现之后不但不感到惊慌反而大喇喇的开怀大笑,他当这是他自己家啊?
这种人,不是自命不凡,睥睨天下;就是一傻蛋,草包。快要死到临头都没有危机感。
不过,楼清儒决定静观其变,这个男人太小看宝家山庄了,暗处不知隐藏了多少隐身护卫,没有出面是认为暂时还没有危险,如果他一旦是危险人物,只怕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阎王爷那报到了。
楼清儒低头看着蹲在墙根下,低头拿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的宝妹,笑道:“大门进不来,你就来爬后墙?”
宝妹抬头瞪了一眼,继续在地上画圈圈,嘴里咕哝,“臭三爹、坏三爹,凭什么不让我进,那是我男人又不是你的,我看看还不行啊?”
“嗬,你骂我也没用,主意是文殊那小子出的,你男人不想见你,关你爹我屁事。”楼清儒乐得甩给欧阳文殊。
“你骗人!”她可以伺候的很好啊。
“骗你是御哥。”哈哈。
“让我进去。”
“偏不!”楼清儒故意在墙头上晃脑袋嘻笑道,气的宝妹火冒三丈。
“那我翻进去了啊!”宝妹恶狠狠的吼了一嗓子,然后又补上一句,“顺便踩烂你那些花花草草!”
楼清儒脸色唰的一变,“你来真的?”
宝妹把下巴一仰,“当然。”
“算了,你从前门进吧。对了,耶律王子也从前门一起进吧,来者是客,进来喝杯茶。”说完,那颗脑袋从墙头消失。
耶律鸣人方才还一脸看热闹,听闻最后一句心里咯噔一下,好个宝家山庄,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他的来历。
他看了看宝妹,以为会看到吃惊的表情,没想到宝妹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咕哝,“一会进去,你别给我添乱啊!”
耶律鸣人更是奇怪不已,这父女两人,一对儿怪胎,他,能添什么乱。
堂堂一个云蛟国的大王子,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嫌弃,不禁郁闷难消。
“走哇,进去啦,难不成你要在这里站着?别说我没警告你哦,站在这里真的容易没命。”宝家的隐卫士杀人不眨眼的。
宝妹弹了弹身上的杂草,准备从前门进,走了几步回头,发现耶律鸣人还是没动,叹了口气,“孺子不可教也。”
耶律鸣人差点被口水噎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主人既然邀请,他也不好自己随便在人家的地盘再乱溜达,于是跟了上去,和宝妹一前一后同时进了清园。
这回守门的两个下人满脸含笑,宝妹经过的时候,他们俩大胆的小声问道:“小姐,三爷放您了?”
宝妹眨了下眼,比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
从门口走了一会来到楼清儒的医房,还没到跟前,里面便传来一道痛苦压抑的呻吟声,很轻很淡,但还是让宝妹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每当欧阳文殊独自一人面对这痛不欲生的医治过程时,宝妹就觉得手心冒冷汗,懊恼自己没有办法帮他分担。
她快步两下上了台阶,欲伸手推门而进,突然响起一道虚弱却坚定的喝止声,“宝妹,不许进来!”
手便停在半空之中不动不收,身后的耶律鸣人也因这道声音止住了脚步。
瞥眼打量宝妹的脸色,心想看来说话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叫欧阳文殊的男子了。
“不进去吗?”他在一旁撺掇道。
宝妹没好气的哼道,“你没听见刚才的话啊。”
“呦,刚才跟我可是大呼小叫的,怎么现在蔫了?”
“谁让你吓我,走开啦。”被欧阳文殊拒之门外宝妹有点郁闷,相应的对待旁人的态度就多了点不耐烦,蹲下身子抱着膝盖,时不时回头看看紧闭的大门。
耶律鸣人不置可否的站在一旁,抬起下巴往里面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于是在宝妹身边蹲了下来,小声笑道:“看不出,小母老虎也有乖乖的时候。”
宝妹呲牙,“你活的不耐烦了?”这是她家的地盘,这个野蛮人知不知道?
“你真的听他的话不进去?”
“……”
“那我进去喽。”说罢起身举手敲门,“晚辈耶律鸣人,请问……”
还没等说完,门扉在他面前打开,耶律鸣人一脚迈进还不忘回头故意对宝妹扬高声音,“你真的不进?!”回应他的是宝妹的后脑勺。
算了,不自讨没趣了。耶律鸣人决定先进去会一会,随手关上门转身的时候,赫然发现身边窜过一个极快的人影,心急火燎的冲向里屋。
耶律鸣人笑着叹了口气,口是心非的丫头。
里屋,耶律鸣人自然是不会进的,一切皆有礼法,他还不至于无知的在主人没有招呼之时登堂入室,于是径直走到简厅的椅子上坐下。
四处看了看,到处都是医药典籍,一进门就闻得到处的草药香,这宝家山庄的三爷看来也确实有两把刷子。
就是不知道神医的称号是不是名副其实。
宝妹冲进去的时候,欧阳文殊已经合衣靠在床头,额头布满汗水,神色疲惫不堪,虚弱的阖上眼睛轻浅的呼吸。
宝妹站在门口看着他的样子原地踯躅,拿捏不准此时要不要上前打搅他的休息。于是很小声的问一旁收拾银针的楼清儒。
“三爹爹,文殊没事吧?”
楼清儒仰头笑道:“吼完你就没劲了。”说完低头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东西,片刻歪头朝宝妹身后看了一眼,“耶律鸣人还在外面?”
宝妹挑了挑眉,“嗯,还在。”
“那我出去看看,这里交给你了,这有一小盆山泉水,你用毛巾润湿之后给他擦擦虚汗。”随手将白色的毛巾递到宝妹的手中,不忘最后交代一句:“对了,如果发现他有剧烈发抖的症状,立刻去喊我。”
宝妹认真的听到最后一句,猛然抬头,愕然道:“诶?三爹爹,你不留在这里吗?让我去哪找你。”
楼清儒凑到宝妹耳边小声说:“我带外面那个小子去你五爹爹那里,绝对是对你有利的事情,你先忙着这头,如果有异常马上差人去唤我回来。”
他得领着这个“特殊”的人去老五那里,这种台面的人物最好还是扔给一半归隐一半在朝堂之上的王爷处理比较靠谱。
“哦,知道了,那你去吧,这啊,有我呢。”一想到自己留下来照顾欧阳文殊,宝妹的脸瞬间笑成一朵花。
楼清儒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生照顾啊。”说罢出了里屋,不一会从隔壁传来楼清儒那道绝对招牌的笑声。
“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两个人的客套话,宝妹也懒的听,润好了毛巾坐到床边,没有下一步动作,盯着欧阳文殊似睡未睡的脸,心中咂舌,他平时虽然身体不便,但脸色倒也红润健康,而现在,一番折腾之后,面色苍白,浑身仿佛泄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真不知道三爹爹的治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难道真的那么艰辛痛苦吗?
一股心疼从心间窜了上来。宝妹拿着毛巾从额头沿着鬓角轻轻的擦拭起来,边擦边小声嘀咕,“这么难受吗?要不,不治得了。”
脖颈和胸前被汗水渗透,宝妹眨了眨眼,笑眼一眯,伸出两只手去解欧阳文殊的衣领前襟,心中呵呵偷笑,她这不是吃豆腐哦,她可是光明正大的照顾他。
她是因为不忍心才会要这么做,宝妹那双不安分的狼爪还没等得逞,一双略微冰凉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头上响起一道无奈又虚弱万分的声音,“宝妹……”
完了,被逮个正着。宝妹脸蛋一垮,完了,这次又没戏!唉……
不过抬起头对着欧阳文殊的时候还是那张如花一般的笑脸,殷勤的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