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管和尚了,围着圈吃起来,我发现白灵媒对饼干情有独钟,我和陆宇峰是没多说啥,潘子拿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白灵媒,还问了一句,“我说哥们,这是饼干不是肉,你吃这么爽干什么?”白灵媒笑了笑也不回答。等吃完饼干,他却闹起肚子来,总捂着肚子往外跑,奔着庙里的厕所,一去就是半天。等到了晚上九点来钟的时候,我们都困了,打算睡觉。这里没床,我们就把干草铺一铺,弄出一个简易的地铺,或许白灵媒觉得吃我们饼干了,想出点力气。又找了不少干草,要给我们的地铺加厚一些。有这好事我们仨肯定不拦着了,尤其等躺下后我发现,有这厚厚一层的干草垫着,还真有点舒服的感觉。
我们仨是挨着睡的,白灵媒自己睡在一旁,至于那老和尚,就坐着慢慢耷拉下脑袋,迷迷糊糊睡起来。半夜里,我被一阵痒弄醒了,挺纳闷,这都秋天了,蚊子都没了,怎么还被叮了个包呢?正巧电筒放在我头上方,就一伸手把电筒打开,对着鼻尖照了照,看到鼻尖有个黄豆粒般的大蚂蚁,尤其这么近距离看着,它那小脑袋还一动一动的,明显正咬我呢。我气的一把将它捏死了,好奇之下又往旁边看了看,吓得嗖一下坐了起来。潘子和阿峰的身上爬了不少蚂蚁,尤其阿峰那里,有些地方的蚂蚁多的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围起来了。
我赶紧把他俩扒拉醒了,潘子和阿峰本来不知道我为啥叫醒他们,等看清情况时,全都站起来互相拍打着。可这么简单的拍打根本没用,有的蚂蚁都爬到衣服里面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就觉得身子特别的痒,甚至还能感觉到不是胳膊就是腿儿上的,有什么东西在咬。阿峰想了个笨法子,跟我们说,“快,把衣服脱了,清理完再穿上。”我和潘子赶紧照做,这期间白灵媒也醒了,坐起来看着我们。我看他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儿,心里挺奇怪,心说我们都睡在一个地铺上,他怎么没事呢?
我没时间纠结白灵媒为什么没被蚂蚁咬,把精力又放在衣服上。我们仨以比赛的速度在半分钟内脱下衣服清理着,光着身子面对泥菩萨像,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亵渎神灵。接着又跟猴子似的互相抓起来,借着电筒光,我从阿峰和潘子身上捏了不下十只的黑蚁,他俩也从我身上弄下来不少。
等我们把身子弄舒坦后,都松了一口气,又扭头看着白灵媒。这期间他正给我们抖衣服呢,而且这白小子还挺臭美,把阿峰手表戴在自己胳膊上了。陆宇峰的手表可是一件武器,不可能这么随便让别人戴着,他脸一沉都顾不上先穿衣服,让白灵媒快点把表拿下来。
白灵媒嘿嘿笑了笑,他一边摘表一边念叨,“我不拿走,就是看着好玩,戴一会嘛。”他这也不是啥大错误,阿峰也没再说啥,接下来我们又小心的把衣服清理一遍,穿回身上。白灵媒在我们穿衣期间,又盯着那堆干草直皱眉说,“这玩意儿邪门,招蚂蚁,算了,咱们不能再睡在上面,我把它弄走。”他说完就把这干草全弄出去了。
我望着光溜的地面,说没了这些干草,我们咋睡?陆宇峰有个办法,说咱们去车里,把车垫子都拽下来,铺在地上用,总比没有强,我们就紧忙走出去,白灵媒也屁颠屁颠跟着。可刚出了庙门,怪事来了。我们走到车旁边一看,车前盖上被人用砖头压了一个冥币。我一下想到白毛鬼了,而且被这大黑夜的一衬托,心里紧张上了。
陆宇峰把砖头丢开,把冥币拾起来用手电一照,上面写着日期,就是今天。按照前几起凶案的提示,这冥币表达的意思是凶手在今晚要收我们的命。气氛一下变得更加紧张,我们四下看了看。白灵媒眼睛尖,指着远处跟我们说,“那里不对劲,快用手电照一照。”等电筒光一过去,看到那里地上又压着一个砖头,底下同样有冥币。这可够邪门的,陆宇峰又对着远处用电筒扫了扫,发现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个压着冥币的砖头出现。这让我觉得是有人故意要引我们去个地方。可是跟着去吧,没准备容易有危险,但要不去,挖线索的机会就没了。
陆宇峰考虑良久,说了个计划,我和他跟着冥币所指的路线去看看,潘子和白灵媒回到庙里保护老和尚,把庙堂里的门窗都紧紧关好,除了我俩以外,谁什么叫门都不要开,另外一旦有危险了,就让潘子给他打电话,我俩会尽快赶回来。随后他还和潘子一起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信号,都是满格,没什么担心。潘子知道我俩相对更危险,但事关重大,他也没推辞,带着白灵媒回去了。
陆宇峰又把车后备箱打开了,我本来挺奇怪,看这后备箱除了吃的就没什么东西了。但他掀开一个角落,从里面拿出强力电棍和一把匕首。强力电棍我见过,就没太惊讶,而那个匕首一看也不是一般货,连着刀鞘通身乌黑崭亮,估计又是贵金属做的,肯定异常锋利。他把电棍丢给我,自己拿着匕首和电筒,一同往前走,这期间他还摸着裤带摁一下,我在旁边瞧得仔细,裤带上好像有个黑色大纽扣,在摁完后还亮了。这摆着冥币的路挺长,我们少说走了两里地,最后出了村里,在一片树林前停下来。这树林挺小的,不过树很老,都是有几十年树龄的大杨树,抬眼一看,都得三十米高。
冥币在这片树林前就没了,我俩只好站在林子边缘往里看。陆宇峰把电筒的亮度调到最大,对着林子来回扫着,试图有所发现。这时候,有颗老杨树上有了反应,有个脑袋从一大片树叶里探出来,对着我们眨眼睛笑着。我认出来这是白毛鬼了,刚开始看到它,心还一惊,但很快又压下来了。
陆宇峰用电筒照着白毛鬼念叨一句说,“正要找它呢,它倒送上门来了。”他又带着我往前走,看那白毛鬼根本没逃的意思,暗暗得意,有种它就别走,等距离够了,看阿峰用手表上的针把它射下来的。我俩也很警惕,生怕这周围有陷阱,但我们都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中了招。这片土地上全是落叶,我往前迈了一步,踩在落叶上时,突然间觉得脚下的地表微微抖了一下,接着有一小块地表塌陷了。我整个双腿全往下陷了一尺,而且在陷进去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脚脖子被什么东西勒住了。
我喊了句不好,算是给陆宇峰做个提醒。也想尽快挣脱出来,就使劲拧了拧腿。可麻烦还在后面,我挣扎的同时,有个绳子从落叶中绷了出来,它的末端还正勒在我双腿上。这绳子拽的力道特别大,我一下失去平衡,整个人摔了个大前趴子,那绳子依旧力道不减,使劲要把我拽到远处。
我使劲扑棱,想抓个东西借借力,但这周围根本没下手的地方。我啊啊的叫唤着,无助的被这绳子拽走了。陆宇峰也想救我,把匕首抽了出来,可没等走两步呢,他双腿也陷了进去,同样被一个绳子勒住脚脖子。不过陆宇峰敏捷,及时一弯腰,用匕首把绳子割断了。我想学陆宇峰,就试着坐起来,想把弹簧刀拿出来,但那绳子不仅勒住脚脖子了,还把弹簧刀卡的死死的。
我费力好几次,也没成功。最后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到一颗树上,等陆宇峰赶来后,才给我解了围。我站起来看着浑身全是洞的衣服,心里都不知道想啥好了,把这怒火都转移到白毛鬼身上了。它趁这期间从树叶堆里爬了出来,蹲在一个树杈上,看着我俩的窘样跟看戏似的,不仅嘿嘿哈哈的笑,还忍不住直拍手。陆宇峰倒没怎么发火,很冷静的看着白毛鬼,跟我说,“稳住,咱们小心的走过去再说。”
这次我俩都留心了,先伸出左脚,在前面的地上试着踩踩,要是没遇到塌陷,再往前走。我发现这里是处处惊心,这么一小段路,发现了十多个这类的陷阱。等来到树下时,陆宇峰看着白毛鬼哼了一声,把手表举了起来。我也觉得这白毛鬼死期到了,只等它惨叫着摔下来。但阿峰对着白毛鬼射了好几次,也没见有针飞出去。
他先是一愣,接着诧异,最后是忍不住气的咒骂一句,我看到这,心里也高兴不起来了,甚至望着那白毛鬼,都有种无奈的叹息感。我很想用甩棍砸它,用电棍电它,但问题是,根本碰不到它。白毛鬼这时候笑得更开心了,又一摸怀里,拿出一个大黑口袋来。小心的把口袋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掏出一团红红的泥巴,对着我俩撇上了。我一看这架势心说得了,它把我们引过来,现在反攻了。
我和陆宇峰没防备,冷不丁全中了招。脑袋和胸口都挨了一团红泥巴,我顾不上胸口,用手对脑袋摸了摸。这红泥巴黏糊糊的,放在鼻前一闻还有点臭,我上来一阵恶心感,陆宇峰比我识货,也抓起一把红泥巴,闻了闻跟我说,“不好,这里面带着迷药的成分,咱们再拖一会,肯定会晕头转向的。”
我一下明白白毛鬼的诡计了,它蹲树上先占了地利,用红泥巴把我俩弄晕后,再下来轻松地收拾我们。我急了,知道不能坐以待毙。陆宇峰想个办法,让我吸引白毛鬼的注意力,他趁空爬到树上去。阿峰爬树本事很高,估计给他一分钟的时间,就能跟白毛鬼贴身肉搏,尤其他手上戴着铁指环,只要抓住机会一戳,保准让白毛鬼束手就擒。我也没啥好法子吸引住白毛鬼,周围地上全是碎石子,就抓了一把,从下往上对它使劲撇。
这小石子的威力不大,根本不能让白毛鬼受伤,不过打在身上也能让它疼一会儿。我发现白毛鬼的智商很低,挨了几下石子还生气了,哇哇叫唤着,拿着红泥巴跟我斗起来。这泥巴有迷药,我就尽量躲着,甚至也不管白毛鬼能不能听懂我的话,故意气它,“打不着打不着,你打不着!”
陆宇峰趁空悄悄绕道树后面,又猛地一跳,用尽全力爬起来。这次阿峰绝对连潜力都逼出来,几乎几个眨眼间,就爬完一半距离了,跟那白毛鬼相隔不远。我心里暗喜,就等着阿峰偷袭得手。但白毛鬼突然回过劲了,它猛地一转身子,把精力全放在陆宇峰身上。白毛鬼咆哮几声,肯定知道阿峰爬上来的后果,它把黑口袋撕了个大口子,把里面红泥巴全倒了下去。
阿峰正在树上,根本没条件躲避,只好乱拧这身子,虽说也避过几块泥巴,但大部分的都盖在他身上了。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红了起来。而且被这么多红泥巴一熏,迷药提前发作了。他有点昏呼呼地,松手松脚,让身子自行往下滑。我见状不好,急忙跑过去。陆宇峰下树后都打晃,踉踉跄跄的往后退。我怕他摔了,挡在他面前。他最后撞到我怀里。能看出来,他靠在我怀中都懒的动弹了,但还是挣扎的站到一边,只用手扶着我胳膊,摇摇头说,“快撤!”
我带着他急忙走,那白毛鬼跟在后面追,我们往外撤,它就往前探,大有下树追的意思。我整个心都揪着,凭我俩这状态,还没等逃到庙里中,那白毛鬼就得赶过来进攻,我们拿什么跟它斗?赶巧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马达响,明显有个摩托往这赶呢。我也不知道这摩托是敌是友,不过有种直觉,这一定是阿峰找来的帮手,我们出发时,阿峰对着腰带摁了摁,这就是在给帮手信儿呢。
白毛鬼也被这摩托声弄愣了,撇下我俩,站在树上翘着脚看。等摩托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我发现这摩托司机我认识。她一身白衣白裤,长发随意的飘着,就是那晚在老人家门前站着的那个女鬼。她把摩托开的飞快,等离我们很近时还突然一个急刹车,没等车停稳呢,她就提前跳了下来。这鬼女虽然长得貌美,但一点娇弱女子的样儿都没有,甩开大步往我们这儿奔,还趁空从地上捡起一个砖头。
我们周围陷阱很多,我怕她中了埋伏,就扯着嗓子提醒一句。不过她根本没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反倒跑的更快了。我发现个怪事,她双脚在跑动中时而往外拧,时而往里绕。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跑法有讲究,反正这一路上,她根本没中埋伏。等来到我们跟前时,她借着速度跳了起来,把砖头狠狠撇了出来。
简直不敢相信,她撇出的砖头跟炮弹一样,即快速又跟一条直线似的打在白毛鬼脸上。这威力绝对不小,那白毛鬼脑门瞬间就往外哗哗喷血,它哇哇就哭了。鬼女根本不给白毛鬼缓歇的时间,又立马扑在树上,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她爬树的速度,简直跟如履平地没任何区别。我脑袋里全是问号,因为她刚才这两个举动,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算是撇标枪的运动员,专门爬山爬树的专家,也不该有这种恐怖实力。
我留意到,她爬树时手上还“长”着爪子,或者说,她应该是带着一种很怪的拳套。她胳膊袖里也时不时传来轻微“咔咔”的声音。我跟鬼女都是一个战线的,虽然惊讶但也没着急,白毛鬼就不行了,它看鬼女马上爬上来了,吓得也顾不上冒血的脸了,急忙一转身,先摸了摸腰间,又隔空对着脑上方一划拉,接着就跳了出去。
离奇的现象又发生了,它就在空中飘着,向远处飞去。鬼女晚一步爬到树上,她没就此放弃,盯着白毛鬼起跳的地上看了看,也用手隔空抓了几下。随后她像是抓到什么一样,也跳出去,飘着追起白毛鬼来。在愣神之余,我嘴巴都咧开了,幸好哈喇子没流出来,不然丢人丢大了。我猜这树上一定挂着铁丝或者细绳索之类的东西,不然这两个“鬼”不可能都会飞。但我没时间深琢磨这个,赶紧问陆宇峰,要不要跟过去支援?
陆宇峰摇头,跟我说,“囚狐能来,白毛鬼肯定逃不掉,咱们不用管她,快点回庙里。”囚狐应该是鬼女的代号,我猜她应该跟陆宇峰一样,是特殊线人。既然陆宇峰都这么说了,我照做就是了,带着他急忙往回走。等来到庙门前时,陆宇峰眼皮都快抬起不来了,他让我把轿车后备箱打开,从角落暗格里翻出药箱来。
在绥远村我就看过他用过药,也知道这药都不一般。赶紧忙和,按他的意思,拿出一支装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把里面的所有药全喂给他。我担心这一管子绿药会给他带来不小的副作用,这么一犹豫,陆宇峰又费力的催促我。最后一咬牙,不管那三七二十一,插针、手一推,完活儿!
陆宇峰疼的难受,嘴唇都直抖。我又带他进了庙,使劲拍起庙堂门来。按之前的约定,没我俩叫门,潘子他们不会开门的,我又吼了几嗓子,以为潘子对第一时间赶过来呢,但没想到开门的是白灵媒,看着我和阿峰他还愣了,轻声念叨一句,“你们、都回来了?”我哪顾得上跟他说话,这就要带着阿峰进庙堂歇歇。不过陆宇峰没同意,还跟我说,“这里面什么味?我闻着难受,坐在门边上靠一会就可以了。”
我这才留意到,这庙堂里有股类似于檀香的味道,这在我们走前是没有的。白灵媒赶紧解释一嘴,说庙堂里被干草一弄,有点霉味,他正好有熏香,就点了几根。说完他还特意指了指,我发现有好几根熏香都插在一个土堆上,在潘子和老和尚面前放着,而这哥俩呢,竟全都耷拉脑袋睡着了。这让我看着来气,让他看家,他还偷懒了呢?
我走到潘子面前蹲下来,一边喂喂喊着,一边使劲拽他。潘子被我扒拉醒了,不过也只是把眼皮睁开,迷茫的看了一眼,又脑袋一歪沉沉睡去。我刚开始有点纳闷,一下觉得不对劲了,潘子就算偷懒,也不会懒到这种程度。我想问白灵媒怎么回事?但刚把头转过去,就看到他拿着手帕站在我身后。我的转头还帮了他一把,一下把手帕摁在我鼻子上了。
我意识到不好,想使劲挣扎,却没留意之下吸了几口气。这手帕上带着一股甜味,我被这几口气一带,整个肺都麻酥酥起来,而且更严重的是,越挣扎,身子越乏力。最后白灵媒把我往后一推,我跟一滩烂泥似的窝在墙角。他算手下留情了,没把我全弄晕了,我使使劲嘴巴还能说话。就问他,“你你你,想咋的?”
白灵媒跟变了个人似的,哈哈冷笑,又看着我们这些人说,“本来我只想要那破和尚的命,他违反了族规,必须得死,但你们三个兔崽子非得插手,今天一起上路吧。”我不懂族规啥意思,心说不就一个刑案么,咋还牵扯出这么复杂的背景了呢?白灵媒又往我身边走,还把熏香连带一堆土都挪了挪,让它更往我这边靠近一些,一边对着熏香吹一边说,“看到这个了么?只等全烧完,你们的魂就被阎王带走啦。”
我明白他啥意思,话句话说,熏香有毒。他又望着陆宇峰,不满意的说,“不对劲!这小爷们在门旁边窝着,这熏香对他没用,你也给我进来吧。”说完他往陆宇峰那边靠。我看着陆宇峰直无奈,他现在的状态还不如我呢,就好像吊着一口气,如果喘不顺当,随时能毙命的感觉。陆宇峰也挣扎的问了句话,“反正要死了,能让我做个明白鬼么?”白灵媒停住脚步,揉着下巴想了想,又忽然很变态的拍巴掌笑了,摇摇头说,“既然快死了,我跟你说什么有意义么?当个糊涂鬼蛮好的。”
白灵媒也懒的再说啥,拎着手帕就要往陆宇峰鼻子上捂。就当我以为阿峰在劫难逃时,突然间白灵媒哇的怪叫一声,还急速往后退,与此同时陆宇峰带着铁扳指的大拇指狠狠往前戳了一下。只是白灵媒躲得快,陆宇峰扑了个空。阿峰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我看着现在的陆宇峰,整个人都迷糊了。他一点快昏迷的样子都没有,甚至精神状态还显得特别的兴奋。
我想起来了,进来前我给他打针了,难道这小子一直是装的?为了套白灵媒的话?白灵媒不明白其中关键,他吓得贴着庙堂门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离阿峰有段距离后,才得空问了句,“你、你,你中了这么多‘红色诅咒’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啊?”他说的红色诅咒就该是那红泥巴。
陆宇峰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回答道:“你马上都被抓捕归案了,一个即将蹲牢子的人,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什么么?”白灵媒听了很恼怒,也不较真了,反倒转脸一拧笑,说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随后他用尾指吹起哨来,哨声在夜里显得特别鸣亮,几声哨过去,远处天空就出现一黄一绿两个光球。而且它们很快游走到庙堂上空,在天上不住打转。
白灵媒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袋里鼓鼓囊囊的,装着像水一样的液体。他对那两个光球“喔喔”几声下了命令。这俩光球几乎同时往下落,试图扑在陆宇峰身上。可陆宇峰沉得住气,盯着光球,还猛地出手,用手抓它们。它们根本不厉害,被陆宇峰这一个动作又都弄到天上去了。白灵媒却一直等着机会,看到陆宇峰露出空隙了,他赶紧把这塑料袋撇了出去。
他撇的挺有准头,正砸在陆宇峰上衣上,而且塑料袋还炸开了,弄得陆宇峰满身全是黏糊糊的“水”。陆宇峰退后两步,伸出胳膊闻了闻,反问一句,“油?”白灵媒不回答,只是狞笑着指着天空说,“陆宇峰,我那两个宝贝爪子上挂着神药,你马上就要被三昧真火烧死了!”我一直认为这白灵媒是个假冒货,但刚才说那几个词,倒把他当灵媒的神道劲儿显示出来了。
我暗暗担心阿峰,那两个光球只要碰到“油”,就能立刻自燃起来。而且这鸟的速度太快了,凭赤手空拳的阿峰,根本躲不过去。白灵媒又催促光球,那俩“宝贝”再次往下落,不过它们根本没机会碰到陆宇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我脑袋里突然出现一个很肯定的想法,这就是狙击枪打出来的,而且开枪人的枪法还特别的准。这俩光球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哀嚎,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白灵媒表情丰富极了,夸张的凸凸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阿峰趁空把白上衣脱了下来,对着俩死鸟一丢,又举着铁扳指,向白灵媒大步走去。论到单打独斗,白灵媒不可能是阿峰的对手,他害怕了,而且他就挨着庙门,扭头就跑。我看的着急,很明显这白灵媒才和白毛鬼是一伙的,可陆宇峰却没追的意思,这么放他走,我们不是功亏一篑了么?
白灵媒刚跑出去不久,又一步步退了回来,甚至表情变得更加恐怖了。在白灵媒进来后,打门外又进来一个女子,就是囚狐。还拎着那个白毛鬼,这时的白毛鬼已经昏过去了,脸冲下,双手当啷着,我没机会看看它正脸,不知道它被打成什么样了。
囚狐把白毛鬼随意的往地上一丢,冷冷望着白灵媒。白灵媒抹着脑门的汗,心虚了,而且打量一遍,竟选择从囚狐这边下手突围。或许他觉得囚狐是个女人好对付吧。白灵媒一摸后腰,拿出一把小锥子来,这锥子应该是刺死那个老人的凶器。他又想用这个锥子刺杀囚狐。
囚狐根本没把他当盘菜,等白灵媒近身后,猛地往旁边一避,用手死死扣住白灵媒的脖子,把他一下举起来。白灵媒想挣扎,用腿踹囚狐。囚狐不给他任何机会,哑着嗓子吼了一声,把白灵媒狠狠往地上一摔。这力道不小,白灵媒砰的一声坐在地上,还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就这么晕了过去。囚狐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往庙堂里看了看,跟陆宇峰说了一句,“你们都受伤了,好好养伤,不过归队别太晚。”陆宇峰拿出一副很尊重的态度,立正的敬个礼。
囚狐转身走了,把这个乱现场丢给我们。那盖在两个鸟身上的外衣此刻也有了反应,呼的一下冒烟了,开始燃烧起来,而我知道危险过去了,心里一松,俩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这次我晕的还算有点知觉,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被抬到救护车上,去了一家医院,又恍惚看到护士给我打针,医生用小电筒时不时对我眼睛照一照。估计自己这么断断续续的晕了三五天。等到一天中午,太阳晒在被上,把我硬生生热醒了。我睁眼四下看看,发现自己在靠窗的一个病床上躺着,潘子的床挨着我,而陆宇峰的床靠门。
我们哥仨把一个病房全包了下来。潘子还在睡觉,陆宇峰早就醒了,曹元正坐在旁边喂他吃罐头呢。顿时觉得不公平,我也饿了好几天了,为啥我没得吃?使劲咳嗽一声,算是给他个提醒。陆宇峰和曹元都向我看过来,曹元就是看看,根本不在意的又把头低了下来,可陆宇峰对我笑了笑,对曹元使个眼色,让他过来看看我。他是走过来了,却没带这那罐罐头,只是大咧咧问我一句,“怎么样了?”
我也不跟他怄气了,心说吃罐头,等病好了去超市买一兜子去。我又想到这次的连环凶杀案是破了,但很多谜团还没解开,就问曹元,“凶手为什么杀老人?”曹元也有兴趣跟我念叨念叨,就搬椅子坐下来,接着说,“你们捉来的白灵媒叫别玉敏,那白毛鬼叫张智,他们都来自陇州旁一个叫郧县的地方,那里虽然叫县,但经济特别落后,有些村落还处在刀耕火种时期,他们那里有个规矩,年满六十岁的老人,就要被遗弃在一些‘洞穴’中,只给三天的食物,让老人自生自灭,然后把遗体取出来二次埋葬,这样的‘洞穴’就叫‘自死窑’,也叫‘寄死窑’或‘老人洞’。以前他们执行这规矩也是没办法的事,村里粮食不多,要保证下一代的存活,可随着社会进步、经济条件的改善,粮食保障已经不是问题了,别玉敏的村落却还在守着寄死的传统,那三个老人和和尚就是早年逃出来的,而作为村里巫师的别玉敏,就带着羽人张智,一起过来执行‘刑法’,让这些该‘死’的人,全在六十岁的当天,魂飞升天。”
我品着曹元的话,大体意思是明白了,虽然他没详细解释羽人的概念,却能猜出来,这就该是巫师的助手,或叫侩子手也对,他们把老人负责送到洞穴里,所以要身子轻,还懂得飞檐走壁之类的技巧,善于做一些小机关,我也敢肯定,张智不可能天生就那么矮小,一定是从小开始服用了什么药物。
也不知道咋了,我突然地对那几个老人产生一种悲伤感,他们只想好好活着,这有什么罪呢?他们还是早早脱离村落,更没多浪费村里的一粒粮食。别玉敏却用他的权利去滥杀无辜。我又想到了那一系列怪异的杀人手法,问曹元。
他无奈的摇摇头,说他提审别玉敏和张智时,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还没等问这杀人手法的事时,他们就先后昏迷,最终死去,但凭他和阿峰的猜测,烧脸是对逃跑者的一种惩罚,让他们死后没脸见人,而且省里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自燃使用的材料,无色液体的主要成分是甘油,那黑色颗粒中最多的物质是高锰酸钾,还有一些其他古古怪怪的成分,应该都是一种加快自燃反应的药物,这些黑色颗粒也经常被藏在两只雷鸟身上,雷鸟更是别玉敏用来装神弄鬼的一种手段,而鸳鸯盗被羽人杀死时,被拔牙和掰指了,拔牙应该是让他们去了阴间无法告状,掰指是让他们无法写状子罢了,至于冥币,就该是他们杀人前的一种警告吧。
我点点头,不过一提到鸳鸯盗,就想到了他们被追杀的原因,之前也说过,他们偷了不该偷的东西。我是真想弄明白这里面的猫腻,就又问一嘴。曹元没防备那么多,随口解说起来,“别玉敏提过了,鸳鸯盗偷走的是他一个客人的资料,这客人是个外地警察,干了很多亏心事,良心过不去,就找灵媒述说,想洗轻一些罪孽。但对别玉敏来说,盗贼偷家,哪怕偷的是对他无关紧要的资料,这也是不可原谅的,他就派了张智去找机会把鸳鸯盗杀掉。”
我一听警察做亏心事,一下跟绥远村的事联系起来,而且还猜测鸳鸯盗一定在给电视神秘人卖命,那神秘人引导我们去了绥远村,又在关键时刻给邮寄了录音带,一定是在利用我们帮他做事呢。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目前还搞不清楚。
我上来瘾头了,试探的继续问曹元,“那警察叫什么名?”曹元还想回答,陆宇峰却在关键时刻使劲咳嗽起来,摆手对曹元说,“我身体不舒服,你帮我叫下医生。”曹元更在乎陆宇峰,也不跟我说啥了,大步跑出去。可曹元一走,陆宇峰就不咳嗽了,反倒扭头看着我,嘿嘿笑了笑。这明显是笑里藏刀,意思让我别问那么多,我心里一叹气,知道自己这次套话又失败了。这样一来,我们仨又在医院调养半周,在一天上午,一同出院了。
我和潘子被调档了,不用跟李峰汇报什么,后续事宜全由陆宇峰负责,他回家后就拿出无线通讯器,说跟上头联系一下。我和潘子不想打扰他,就找借口出去溜达一趟。潘子没目的,就想瞎走,但我想去一个地方。我们开着那辆摩托,一起去了鬼大厦,就是那晚我们跟踪黑灵媒,遇到电梯邪门事件的地点。
一段时间没见,这里变样了,我们来到那个电梯门前时,正看着两个维修师傅在忙活着。我问了一嘴,师傅告诉说,这大厦的电梯早就过了保修期,现在正抢修呢。我心里一叹气,知道那一晚是白被吓唬了,什么十八层、电梯里有鬼这些,其实是因为电梯有毛病,程序错乱导致的,尤其当时我和潘子被电梯带到的所谓的十八层,或许就该是十六层才对。
在我俩还没走的时候,打楼道里出来一个人,他见了我们还打了声招呼。我扭头一看,是黑灵媒,他一定又去这楼里给谁家驱邪消灾去了。我们之前一直错怪他,突然有种很不好意思的感觉,有时候长得恶不一定是恶人,长得善未必就是好人。黑灵媒倒是没什么,还跟我们开了句玩笑,又拿手机给我们照了一张照片,给我俩瞧瞧说,“你们现在噩运没了,可以随便外出了。”看我俩古里古怪的没接话,他笑着往外走。
我看着他背影,终于憋不住问了一句,“大师,你认识张智么?为什么在家里摆那个神龛呢?”黑灵媒停下脚步,也没转身,就侧个脑袋想了想说,“我不认识什么张智,只知道,那个同为灵媒的朋友心里有邪念,而且他家的坏小子也心不好,我没权利去阻止他们作恶,所以只能尽力去打消他们心中的恶念,让他们多来我家坐坐,甚至过夜。”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这黑灵媒迈着步走出大厦。
在我们去找黑灵媒的那一刻,他一定知道很多事了,却选择闭口不言,从这角度看,他也有罪,但他又没作恶,反倒试图让白灵媒他们慢慢变好,从这方面看,他还有点功劳。我一个做线人的,也辨别不了他到底该不该定义为罪犯了,最后也懒的琢磨,反正有陇州警方呢,再出什么事他们去忙活就是了。
接下来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招呼潘子一起走出鬼大厦。虽然面上看,这灵媒诅咒案是结束了,但我知道,我和潘子是越陷越深了,整个案件外的局中局,已经牢牢把我俩跟陆宇峰这些人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