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声音清脆,十分有力。符夫人和静慈仙师都没想到,愣在那里。胭脂的第二巴掌又要来了,符夫人这才回神过来,伸手去抓胭脂的手:“胡氏,你不要太过无礼,我……”
“这里是宁国公府,不是荣安郡王府,来人,给我把符夫人请出去,从此之后,再不许她踏上我们家一步。”胭脂收回手,沉声吩咐。
“胡氏,你疯了吗?我还没死!”静慈仙师怒喝,胭脂瞧着静慈仙师:“祖母入道已久,对红尘之事早已忘记。来人,把祖母送回去。从此清修。”
符夫人的侍从和赵府的下人们都站在那里,不敢上前,这事情闹的太大,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插嘴的。
符夫人气的都要吐血,从小到大没挨过巴掌,这些年更是重点的语气都没听过,谁知遇到胡胭脂,简直就是一次又一次的……
“胡氏,我是你的长辈,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不敢入宫去请旨意,把你给休了。”符夫人的话让胭脂连眼皮都没抬:“好啊,你去啊。你去请旨意把我给休了,我倒要看看,赵镇会不会接这道旨意,我倒要看看,赵镇他,是不是想你们想的,那样糊涂。”
静慈仙师此刻脑中越发糊涂,用手抚下胸口:“胡氏,我们不过责问几句,也是做长辈的好意,你此刻胡搅蛮缠,哪是为人妇的道理?”
胡搅蛮缠?胭脂的眉挑起:“我就是胡搅蛮缠的太晚了。祖母,符夫人,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千方百计把我从西边骗回来,你们要的到底是什么?符夫人,你口口声声我们是一家子,都是姓赵的,你做了什么?你们一家子想的什么?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对赵镇好,你们是真的为他好吗?你们容不得他过好日子,只要……”
“胡说,什么叫我们没让他过好日子?他跟了你才叫没过好日子,西边那么苦,那么……”静慈仙师忍不住反驳,胭脂看向静慈仙师,指着周围那些华丽的摆设,旁边吓的全都跪下的下人们:“这些就是好日子吗?富贵荣华就是好日子吗?赵镇他是个人,他有自己的抱负,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是你们所认为的,给了富贵荣华就可以完全不理别的,就任由你们摆布。你们口口声声对他好,说他是赵家以后的当家人,你们真这么想吗?符夫人,我不知道荣安郡王到底在做什么?我只知道,对荣安郡王来说,赵镇是个绊脚石,是要搬掉的,最好,还能杀了他。”
静慈仙师看向符夫人,眼神惊诧,符夫人摇头:“你真的疯了,疯的太厉害了。大嫂,这件事,我瞧,不得不去做了。”
“什么事,你说,你和我说。”静慈仙师伸手拉住符夫人的胳膊,符夫人看着胭脂,笑容里带上一抹不屑:“胡氏疯了,我想,还是……”
“符夫人,您没听清方才我儿媳说的吗?这里是宁国公府,不是荣安郡王府。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为何夫人您,还在这里?”永和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响起,符夫人抬头看向永和长公主,不光永和长公主,赵德昭也来了,赵嫂子垂手而立。
看来,是赵嫂子把永和长公主夫妇请来的。静慈仙师看着儿子儿媳,气的双手颤抖:“都说的什么话?公主,您……”
“娘,天晚了,我送您回去吧。”赵德昭上前扶了静慈仙师就出去。静慈仙师想挣扎,但被赵德昭紧紧抓住胳膊,算得上是拉出去的。
“公主,您……”符夫人看着永和长公主,又恢复了一贯的高贵端庄,神情中的惊讶也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符夫人,请回去吧。我的儿媳,我是婆婆,该怎么对待,我很知道。”永和长公主语气温和,但话里的意思不容人反驳。符夫人深吸一口气,永和长公主已经对旁边的人道:“送符夫人回去,以后,没有通传,不能进来。”
符夫人看向永和长公主,永和长公主一点也不害怕她的眼,接着符夫人笑了:“公主,您可知道……”
“我知道,但我更想知道的是,圣人算是我的继女,她,要用什么理由,无故褫夺我的封号?”永和长公主的回答让符夫人的神色微变,接着符夫人对永和长公主行礼后离开。
胭脂站在那里,看着符夫人离开,看着永和长公主把下人们都遣走,胭脂眼里的泪这才落下。
永和长公主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胭脂的肩抱住。胭脂的泪落的更急,掉在永和长公主手上。永和长公主轻声道:“这些事,无需和她们争执。”
“我知道,可我,可我……”永和长公主明白地点头,这种痛,永和长公主没有经受过,无法感同身受。但永和长公主可以想象,当太医说,自己幼时受伤,以致无法怀孕时候,那时的永和长公主,心中漫起的也是绝望。
胭脂,离开的是三个如珠似宝的孩子。此后,也许,可能再见不到。黑夜也会变的无比漫长。
“所以,公主,我做不到,做不到不把她们当一回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公主,我知道该怎么做,可我做不到。原本,不该是这样的。”胭脂低语。
永和长公主把胭脂抱的更紧,什么都没说。胭脂的泪渐渐不再流,孩子们安全了,将会和丈夫在一起,他们不会在某一天,成为威胁丈夫的把柄,就够了。
至于自己,那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关系?胭脂看向远方,仿佛能看到丈夫和孩子们在一起,那样的笑语。
“昭儿,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过是问问!”静慈仙师被儿子连推带拉地带离,当然极其不满。
“娘,孩子们,不该在京里。”赵德昭语气平静,这让静慈仙师皱眉:“这有什么,在外做官,孩子们和媳妇留在家中,服侍老人也是常见的。”
“娘您是真的疼爱大郎吗?”静慈仙师不料儿子会这样问,眉头皱的更紧:“这是自然,昭儿,我虽生了你和德芳两个,可是只有大郎,我亲自照顾过。昭儿,我怎会不疼爱他?正因为我疼爱他,所以才想要他的孩子在我身边。”
“娘,您还是清修吧。以后,不要进宫,不要再和二婶来往。娘,我倾尽全力,只想护住家人平安。”赵德昭不想和母亲再多说,只这样嘱咐。
“到底出什么事了?”静慈仙师不解地问。赵德昭摇头:“娘,您不必知道。娘,您要真的为大郎好,就别再去想别的,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赵德昭转身离去,静慈仙师想追上儿子,但还是颓然坐下。
赵德昭离开母亲的院子,看着这片府邸,看起来是一样安静,如同此刻的汴京城一样。可赵德昭却觉得,有山雨欲来。到了此刻,赵德昭才觉得,自己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不明白此刻发生的一切。
大郎,愿你安好!
“运使,这件事让我们来做就可,您在城内等着。”周德劝着赵镇,赵镇一个字都没说,骑在马上看向远处。昨日夜里,突然有人送信,说明日中午,孩子们就会到达。
这封信让赵镇整夜都没睡着,孩子们回来了,胭脂也就该回来了。尽管赵镇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匆匆回来,但这件事总是喜事。
周德见赵镇一语不发,摸下鼻子继续往前面看。远方有烟尘腾起,还能听到马蹄声,来了。周德脑中浮起这两个字,赵镇已经策马迎上。
两辆马车飞驰而来,旁边还有人骑马相护。赵镇看着这些人的装扮,眉不由一皱,按说胭脂要回来,不该是这些人护送,而且人也太少了些。
赵镇已经和这两辆马车相遇,领头的示意马车停下,自己从马上下来,给赵镇行礼:“小的是公主命令,护送两位小公子和小娘子前来,此行还算平稳,幸不辱命。”
两位小公子和小娘子,那妻子呢?赵镇没有让人起来,走到第一辆马车前,赵嫣的小脑袋已经探出来,看见赵镇,面上先是惊喜,接着小嘴一扁就哭出钱来:“爹,我想娘了。”
赵镇正要把女儿抱下马车,听到这句话,手就顿在那里。赵捷已经跳下马车,给赵镇行礼:“爹爹,不要管妹妹,和弟弟一样,哭了一路。”
小翠和婆子抱着小儿子走下来,赵镇往小儿子脸上瞧去,那脸脏的,就跟小花猫似的,小翠急忙用帕子给孩子把脸擦干净。
这孩子又哭了:“爹爹,我想娘了。”赵镇并没理孩子们,而是伸手去挑帘子,希望是自己猜错,胭脂就躲在车里,等自己挑起帘子,那时她就笑着出来,问自己有没有被吓到?
但车内除了行李,什么都没有,没有妻子的笑,没有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