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花的笑,永远都如春风一样,胭脂走出去的时候看见赵琼花对符夫人的笑,心中不由掠过一丝叹息,接着胭脂就收起心中叹息。也许,这是她选的路。即便明明知道,只是被人利用,也要走下去。
只可惜了赵镇,赵镇是真的希望妹妹可以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而不是那样地委屈求全,甚至委屈了也求不来一个全。
“你的身子越发重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符夫人说话时候,一点也看不出对胭脂的不满。胭脂垂下眼,请符夫人往里面去:“礼不可废。”
符夫人的眼瞟向胭脂,接着笑了,和赵琼花一起往里面去。
进到里面,各自行礼后归座,赵琼花才让轻雾上前,把经书交给胭脂:“这是祖母在佛前供过的经书,说给嫂嫂您用来祈福的。”
这样的关心胭脂不在意,但也要表示很欢喜。胭脂面上笑容平静:“还请四妹妹回去后,替我多谢祖母。”
赵琼花比胭脂笑的还要甜些:“定会转告。”符夫人一直看着胭脂和赵琼花的对答,眼神不定。胭脂知道符夫人在品评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把这一切抛开,不用这样虚伪地应酬?
赵五娘子已经忍不住开口:“四姊姊,为何祖母不肯见别人,只肯见你?难道我就不是她孙女了?”
“因为,祖母她在庵中清修惯了,回到这家里时候,也一样在清修。我在庵中时候,陪祖母陪了很久,祖母习惯了我的陪伴。”赵琼花唇边带笑,仿佛赵五娘子不过是个无知孩童。
赵五娘子的唇撅起,赵琼花的改变,已经那么明显,这个四姊姊,再不是原先能够随意玩笑的人,赵五娘子看着赵琼花,眼中有审视之色。
赵琼花笑着看向自己堂妹,唇边笑容还是没变,就像赵五娘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
“娘!”赵五娘子终究忍不住,偎进吴氏怀里撒娇。吴氏明白女儿心里的苦闷,把她搂进怀中,并没说女儿什么,只是微微一叹。
“五娘子还是小孩子脾气呢。”符夫人对吴氏笑吟吟地道。吴氏也笑了:“有时候,能做一个小孩子,也很不错。”
符夫人觉得吴氏这话里,含义颇深,唇边的笑容有些收住。吴氏拍一拍女儿的背。女儿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也许,再过几年,对这些事,就不会伤心了。
至于赵琼花,吴氏看向正在那和胭脂说话的赵琼花,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看错了这个孩子。吴氏又感到风雨将至,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力量,和丈夫一起,把自己的小家顾好。邹蒹葭除了在胭脂和王氏面前,在别人面前话都不多的,此刻也不说话,看着屋中这一幕,邹蒹葭只把胭脂的手握紧,胭脂对邹蒹葭勾唇一笑,再大的风雨也不怕。
“纵然尊贵如公主,也会有不得已的时候。”当符夫人和赵琼花离开,老卫听的胭脂提起赵琼花的时候,只对胭脂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我明白,可正因为明白,才会觉得,这一切都……”
“我识得的娘子,是不怕这些艰难险阻的。”老卫的话让胭脂又笑了,接着胭脂点头:“是,那么我想,公主也不愿四妹妹,在这个时候嫁进东宫?”
“四娘子尽管不是公主亲生女,也唤公主一声母亲。公主怎能让自己的女儿做侄儿的妾室。况且当日宋氏被择为太子妃,这半年多来,除了太子不喜欢,她并没有什么错。”永和长公主的意思,胭脂全明白了。
胭脂不由叹息:“可惜,四妹妹不肯听。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让她不去见太子,别的,竟是无能为力。”
“娘子是个聪明人,知道症结所在。”胭脂此刻是当家主母,想阻止赵琼花出府,轻而易举。胭脂听出老卫的话,淡淡一笑。
“况且,”老卫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邹氏十月就要进东宫,她生的十分美艳,邹夫人必定会教女儿一些固宠的法子,太子的脾性,到那时候,也许四娘子能渐渐意识到,太子并非良人。”
永和长公主身为继母,也只能做那么多了。胭脂了然点头,看向东宫所在方向,等邹芸娘进了东宫,东宫那边,定会十分热闹。
邹芸娘被接进东宫那天,赵琼花正在家里开赏菊宴。别处的菊花都已在秋风的吹拂下渐渐凋零,赵府的菊花却开的正好。
举行宴会的地方,是在赵府的花园内,这也算是赵琼花回到汴京城后第一次正式的宴会。请帖发出去二十来张,来了有十来个小娘子,也算热闹的宴会。
举办这种宴会,赵琼花轻车熟路,席上谈笑风生,并不会让任何一个小娘子觉得自己受到冷落。
曹青青也在应邀之列,她环顾一下来的人,才对赵琼花笑道:“怎地不见你二姊姊?”
赵琼花尚未回答,已有一个小娘子笑着说:“曹姊姊,这话不该去问赵家妹妹,要问,去问杨家妹妹。”
被点到名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听到自己被点到就笑道:“我嫂嫂还没过门呢,不过腊月初的喜日子,这会儿不好意思出门也是有的。”
曹青青这才恍然大悟:“我竟忘了赵家二姊姊已经定亲,指日就要出嫁,还当是和原来一样。”
“不光是赵家二姊姊,我们原先要好的冯家姊姊,周家姊姊吴家姊姊这些,不都出阁的出阁,定亲的定亲,不和我们玩笑了?”另一个小娘子也开口。
“哎,这么早出阁做什么?闺中日子多么舒服,换我,这辈子都不想出阁。”曹青青用手撑住下巴,有些郁闷地说。
“曹姊姊,你是备得宠爱,况且曹相公又在外征战,令尊不敢给你先定下来,等曹相公回来,你还留的住几日?”有少女取笑曹青青。
曹青青伸手去掐那少女的脸:“不许乱说,我,祖父才不会要我快些出嫁呢。”众人都笑起来,已有少女道:“我听我父亲说,唐国那边的战事已快结束,唐国国主已经开门投降,也许很快曹相公就会回来。还有,你们可记得唐国那个云梦公主吗?她这一回,会被先送回京城。”
国已破,云梦公主也随她的父亲一起,变成阶下囚。金帛妇人,总是要先被送回来的。赵琼花听着少女们的议论,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记得这位云梦公主,对自己兄长情有独钟,何不成全了她,给胭脂添些烦扰也好?
众人的话题已经从唐国那位云梦公主的身上,换到今日东宫进的新人那里。虽说东宫新添一位孺子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谁让邹芸娘的出身与众不同?众人对她的兴趣就大了些。
“也不知道那个邹氏,在东宫之中能不能讨了好去?东宫,可不是只有美貌就能如鱼得水。”赵琼花听到少女们的议论,不由勾唇一笑,等着,等东宫几个女人斗的你死我活,到时候,是不会便宜别人的。
“唐国的战事已经结束?”赵镇得知唐国那边战事的消息,比汴京城里的小娘子们得知的消息,还要早一些。得到肯定答复后赵镇咧嘴笑了:“这下好了,外祖父又立了一大功,我这个做外孙的,也要加把劲儿,再多立些功劳。”
这是战争的间歇时候,符三郎听到赵镇这样说也笑了,故意伸手拍一下赵镇肩头,这里添了处新伤,虽然不大,但符三郎的手一拍上去,赵镇还是龇牙咧嘴:“你就不能轻点?我这好容易才养好的。”
“你不是说,你要早日多立些功劳?”符三郎取笑着他,也就把手收回来:“你这上了战场,就这样拼命,等弟妹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心疼。”
“我这条命还是会留着的。”赵镇拍拍贴身处装着那几封信的地方,看向远方,自己,一定会整个出现在妻子面前的。
“赵镇!”符三郎突然喊了一声,赵镇奇怪地看着他。
符三郎察觉自己的失言,手做了一个手势:“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喊起来,有些特别。”赵镇呵呵一笑,没有再说话。符三郎看着赵镇,眼中情绪复杂,有这样一个出身和自己差不多,打战比自己拼命的同伴,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赵家儿郎、符家儿郎,本就是既竞争又合作的关系。符三郎用手摸着下巴,临行之前,父亲那意味深长的话又在耳边。
“唐国的云梦公主?”赵匡义已经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了,听到符夫人提醒才皱眉。
“是,就是她,琼花说,云梦公主对大郎,一直情有独钟。”符夫人的话让赵匡义的眉头皱的更紧:“这样的事,不过是能扰乱一下心神,也只有你们妇人家,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