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不准备去半夜打扰她尚不知名字的儿子, 更何况她现在站到那个孩子面前又有什么用?他看不见听不到甚至无法用手指触摸她,她对于他而言与路边的树木花草只怕没有区别。
而且这孩子当真是那个从她这里继承了查克拉的孩子,他能够从魔神口中活下来并且以这等残躯平安长大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拥有查克拉的孩子有什么特殊能力都有可能, 这由查克拉始祖自空想树中提炼出来的力量是可以打破世界规则的。
在离开之前,木莲留下了一个阴阳遁制造的傀儡,和她以及多宝丸的傀儡是同样的东西,只是因为不需要它有变化外貌的能力以及与人交流的智能, 所以制作起来要容易很多。
木莲让傀儡潜伏到房屋的阴影中,从此刻起贴身保护里面的男孩, 至于她自己, 等明天见过了灯理夫人应该就可以回来了, 到那时再与那位中年工匠说明情况, 将孩子接回她身边。
确认傀儡运作正常,木莲便启程返回, 这一个晚上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事,让她几个昼夜都得不到安宁的心灵平静下来,难得的, 她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虽然精神上的疲乏占比更大, 可她在回到继国缘一的宅子时还是决定打个盹。
木莲没有选择进到屋子里躺在舒服的床铺上放松自己,而是坐在外面的缘侧靠着立柱就这么睡了过去。
作为忍者, 木莲的睡眠一向清浅, 多年的训练让她即使在继国家也保持着稍有动静就会醒来的习惯,以她的身体强健程度这不算什么, 但刚刚与岩胜成婚的时候, 岩胜以为这是她失去了家人才导致的, 怕她会因休息不好影响身体,每天即便早早醒来也要等到天光亮起才会起身。
这些木莲都知道的,而每一天她都静静地闭着眼睛,享受着被自己的爱人精心照料的幸福。她的出身让她无从得知平凡与普通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当岩胜给予了她这份平凡而单纯的幸福,让她为自己必要背负重任度过的余生中仍然拥有如此珍贵的感情感到庆幸时,她就把他摆在了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
也因此当木莲以为自己在岩胜眼中一文不值的时候,她才会陷入了能让轮回眼开眼的狂怒与悲痛中,继国岩胜从来不知道他对木莲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除非了解木莲的过去,否则绝对无人能够理解的重要。
木莲一觉睡得不久,她是被身后的脚步声惊醒的,只是没有睁眼仍然保持着睡着的样子,静静地听熟悉的脚步声来到她身后,就是岩胜可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的步子听起来稍微有点虚浮。
脚步声停在了她身后极近的距离,然后响起的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被搅动的空气轻柔的触碰。
木莲感觉到一块布料盖在她肩头,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细微的缝隙,看到了岩胜外衣的花纹。她没有选择睁开眼睛,但为她披上衣服的岩胜下一句话却让她不得不立刻来面对复杂沉重的现实。
“你醒了吧?忍者的警觉性应该没有这么低。”
木莲在心间叹息,睁开双眼仰起头安静地看向身边的岩胜,她当然知道她给出的都是有关什么的记忆,即使岩胜此刻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她也能够理解。
但岩胜却没有说任何指责她的话,他坐到木莲身边,目光一直望着前方的院落,即使是眼角的余光也没有落在她身上。他们就这么并肩而坐了很长时间,然而分明是如此接近的距离,他们之间却似乎隔着任何心情都无法传达的屏障。
过了很长时间,岩胜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开了口,他的话多少是有些超出木莲的预料,是她本以为自己不会轻易得到的谅解。
“我没有办法想象担负着一整个世界生灵的性命是什么责任,木莲,因此我无法谴责你为了达成目的做所的任何事。即使你来自另外的世界,用伪装出来的身份接近我,但你没有任何对不起的我对不起继国家的地方,做为继国岩胜我没有任何理由责备你。”
作为继国岩胜没有理由,那作为他自己呢?木莲当然听得出岩胜不曾说出来的话,甚至这份对于她的复杂的怨念他自己可能也还不曾理清,可是朝夕相伴的枕边人隐瞒着如此巨大的秘密,即便不涉及利益冲突也无任何实质上的伤害,于情感上也会感到自己受了欺骗。
而来自亲密之人的欺骗,往往最难得到原谅。
木莲没有去追问岩胜自身对她的想法,她已经明白他们之间隔了些什么,即便如今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秘密,甚至未来可以把欠给对方的都补偿回去,他们相互之间留给对方的这道伤痕也不会轻易愈合。
沉默片刻,岩胜深吸一口气又说:“今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继国家的东西若是你愿意可以随意取用,我没有延续这个家族的想法,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木莲点了点头。被父亲将儿子送进鬼神的口中,岩胜虽然将对继国家的怨恨全部归结于自身的无能进而将之转嫁给无辜的继国缘一,但他确实也对继国家毫无留恋了,这也是他三年前说走就走的原因——他不在乎。
那个时候的他把木莲都当做了继国家的附属品,将她和刚出生的孩子统统抛之脑后,这也是木莲最无法原谅他的地方,他不认为木莲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不认为她是可以与他分享喜悦共担痛苦的人,所以当她表现得像是丧子的悲痛逐渐平息的时候,他就把她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了。
哪怕是现在,木莲心中也充满着怨气,只是他们之间复杂的过去让这份怨气没了直接发泄的机会,只能埋在心底等着它有一天被时间消磨殆尽。
不过虽然关系某种意义上十分僵硬,但有一些事情木莲是不会隐瞒岩胜的,她知道岩胜对于无法从魔神口中保护他们的儿子有多恨,所以当她觉得差不多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时,她就拉着不明所以的岩胜就离开了继国缘一的宅子。
“岩胜,你跟我过来。”
“你要去哪里?”
岩胜一路上茫然无比,即使询问木莲要去哪里也没得到回答,等他被拉着站在主公的大宅门前,木莲甚至都没等隐进去通报就带着他闯了进去。
一向恪守礼仪的岩胜终于认真地试图挣扎,木莲顺着他的意思松了手,得到一个十二分不解的疑问:“如此贸然闯入主公大人的宅院实在太失礼了,你究竟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木莲凉凉地瞥了一眼岩胜,有点生气无奈的同时也感觉有点好笑,她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并且把这份嫌弃用语言进行了表达。
“岩胜,你到鬼杀队三年来从没想过向灯理夫人询问这件事,难道是真的被你弟弟勾了魂?”
“不要胡说!”
岩胜的视线稍微往旁边飘了飘,他迁怒缘一这件事情只他自己一人知道还好,如今被木莲知道了就有些抬不起头,毕竟作为兄长,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嫉妒天赋卓绝的弟弟实在是太难看了。
木莲轻哼一声,为岩胜这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连智商都一同消失只顾一根筋跟继国缘一和他自己较劲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想过去问问灯理夫人,你们继国家土地上的天罚要怎么解决,那些魔神能不能杀又怎么才能杀死?”
这句话说完,木莲眼看着岩胜的表情凝固了,人也僵在了原地,十分明显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向这位出身神道世家的夫人求助。
从这一点来说,他确实是笨死了。
尴尬的沉默最终由匆匆赶来的隐打破,蒙面的年轻人从走廊尽头跑来,向木莲和岩胜行了礼,做出邀请的姿势来。
“月柱大人,木莲夫人,灯理夫人已经在后院等待二位了,请随我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