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急报传到朝堂之上,许多人都吓破了胆。
姜国这许多年来与大历一直和平相处,从未起过争端,而且姜国朝堂之上主和派一直占多数,就连一年多前出兵篱国都是慕容风力排众议请战,实际也并未调动姜国主力军队。
再加上篱国国力早就羸弱得不堪一击,即便是姜国打赢了这一场仗,那些大臣们也并不认为是慕容风的功劳。
他们认为赢得篱国之后会带来更多麻烦,甚至是在与越国合作这一方面也表现得胆小怕事,过于谨慎。
姜国人安于现状,骨子里的懦弱已经根深蒂固了。
慕容风则趁此机会抬举主战的武将,一改朝堂上颓废气势,因为一系列的调派反而是搁置了对夏雪的案子审查。对于她来说,就只是限制了行动而已,与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
唯一一点变化,可能就是她无法亲自去仁惠宫为太后侍疾。
但她依然会每天跟替太后请脉的太医聊一聊,讨论如何从治疗手段上尽量为太后续命,每日都会根据太后身体状况的变化而适时调整药方。
而另外一边,慕容珵听说了王城中的变故,不顾一切偷偷从书院跑了回来,却被人拦在了太吉宫门外。
“殿下,您不能进去,王上有令,如今王后是被幽禁在此,任何人无王命不得探视。”
慕容珵经历了这两个月的事情之后,仿佛长大了许多,被宫人拦下之后也没有硬闯,只是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宫门口的石阶前。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别让小的为难啊。”
夏雪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虽然难过,可也没有办法,自从珵儿被册封为太子之后,他要受的磨难一日比一日更甚。要是只是因为母亲深陷无妄之灾,就让他大乱了阵脚,那他以后又怎么能守得住那个太子位。
“袁太医,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出去的时候麻烦将这个交给太子。”夏雪随手在纸上写了几句话。
慕容珵还跪在外面,见到老太医从里面出来,向着自己行礼之后才将夏雪要其转交的纸张递了过来,语重心长道,“殿下,您以为这是您的孝心吗?这只是徒惹王后伤心罢了。”
听到这话,慕容珵一怔,抿紧了唇,连他递过来的东西都没看,默默收进袖笼里,便起身离去了。
他在这里跪得这么一会儿,自然有人把消息送到慕容风那里。
可半天都没有人过来,他心里也该清楚这一回是个什么情况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都已经四月天了,忽然一阵冷冽寒风从阴山山脉自西北向东南袭来,姜国王城居然落霜了。
本来已是初夏,不少人的衣裳都已经减得很单薄了,一夜之间像回到了深冬似的。姜国的冬季从来不会看到雪,哪怕是最冷的时候,都要比大历京城的冬天还暖一些。
可这一回,夏雪立在王后的太吉宫中,能看到周围殿宇屋顶青瓦上一片冷冷如鳞的银光,竟然有了下雪的错觉。
虽然这些日子,慕容风几乎没有到太吉宫来看过她,但一直在想办法将她从先王暴毙的案子里救出来。构陷此案的人目标自然不会是拉夏雪一个人这么简单。
眼看天气骤变,慕容风就借着钦天监监正之口,重申了夏雪当初的八字命格。
姜国人笃信鬼神玄学之说,所以当初这个命格送进宫之后,是莫王后也首肯了的。
夏雪是姜国天定的王后之选,只要认定了这个,那些脏水就算泼得再准,也有些站不住脚。
这件案子根本没有确切的物证,说起来就只有一些被收买了的人证罢了。既然是人,要么改口,要么闭嘴,总是有办法料理干净的。
因为之前的东宫之变,让云台在王城的部署差点出了乱子。
所以当时事件结束之后,夏雪已经下过严令,云台众人不得干涉宫廷内务,哪怕是可能会涉及到自己的安危,也不让他们插手。
这是为了保全大家,也是她的一点私心。
但这一日,她被困在太吉宫时,却收到了来自临川的消息。
从云雀脚上拿下短笺的时候,她本来以为是寻常情报,但展开时看到左上角情报来源地点的标记是心里莫名地多跳了一下。
夏府一门六十多口人一夜之间被屠,凶手作案手段十分狠毒,没留下一个活口。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夏雪仿佛身临其境,看到夏家宅院中遍地横尸的画面,刺目的血色溅到墙壁,家具,地板上流淌得到处都是。
满院里都充斥着血腥味,空气中却格外寂静。
一阵剧烈的疼痛沿着鼻梁直冲天灵,夏雪本该痛苦地大哭起来,这都是她最亲的人啊,如今枉死,而独留她一人连收尸都做不到。
但下一瞬,她的思绪变得格外冷静了下来,连噙着眼泪的双眼都变得有些寒意。
夏家在临川也算得上是名门了,夏元吉虽然不善于经商,但也不至于在外面结下仇家。夏家满门被屠,只有一个可能,那是冲着她来的。
有人认定了是她害死了莫氏一族以及先王,动不了她,所以才拿她的母族祭旗。
“奕朗……”夏雪这才想起,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段时间他本来应该在太微书院陪着慕容珵读书的,慕容珵是听说了自己的事情赶回王城,那夏奕朗很有可能是跟着他也回来了。
夏雪立刻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让人送给慕容风。
她是可以让云台的人暗中保护夏奕朗,但若是夏奕朗跟随着慕容珵,那让慕容风安排更方便一些。
信送出去没一会儿工夫,慕容风就过来了。
他屏退了左右,落座到了夏雪身边,望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清冷的神情,沉声道,“我也是今早才收到的消息,你别太难过,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的。奕朗现在跟珵儿在一处,很安全。”
对于这样的变故,夏雪似乎看得很清楚了。
数年前,因为在大历时,她被燕王陷害曾背负着杀害皇族世子的罪名,已经连累家人“死”过一次了。如今在姜国,又是因为她被强加的罪名,而让夏家成为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