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身边的贴身婢女发现这段时间，主子的食欲变得特别好。
    每餐的饭量明显是比以前要大许多，她们几个暗自揣测着是不是好事近了。
    这些闲话传到了慕容风耳朵里，让他好不激动，甚至找借口让太医来替夏雪请脉做个检查，结果只是空欢喜。所幸他也没再明面上提过，免得大家尴尬。
    可从那之后，东宫里的下人们都变得严肃了许多，也不敢再聚在一起嚼舌根说闲话。
    夏雪虽然不清楚这中间的缘由，但府里的人安静些总是好的。
    她特意给小桃跟小寒请了女先生来讲学，她们这个年纪在寻常大户人家里都算是过了启蒙的年龄了。虽然是晚了些，但她还是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像慕容珵、永乐那样多学点学问，将来不管她们要去做什么都能明事理辨善恶，行得堂堂正正。
    这两个孩子跟她虽是不亲，但在雅庭的从中努力之下，她们也称她为姨娘，这已经算是对她的一点安慰了。
    尤其是小桃的眉眼，长得与云霏儿几乎是一模一样。
    看到她们，夏雪时不时地就会想起远在大历皇宫中自己的那些孩子们。
    新年盛典，满城挂着彩纸做的灯笼，站在观星台上，能鸟瞰整个京城，那些彩色光芒如同漂浮在黑暗中的幽莲，散发着柔和光晕，如同坠入凡尘的星辰。
    永乐坐在栏杆边上，霄泽站在她身后，紧紧拽住她的衣襟，生怕一松手她就从观星台上最高的楼台上跌落下去。
    “人死之后真的会化作星星吗？”
    “不知道。”
    “你说我娘亲现在是不是在天上看着我们？她知道我现在在想她吗？”
    “你娘她……没有死。”
    “你说什么？是真的吗？”
    霄泽赶紧扶住她的胳膊，等她从栏杆上跳下来，才补充道，“你想着她，她就活在你心里，从未离开。”
    那一瞬间，永乐眼中的光泽黯淡了下来，她哭过了也闹过了，但所有的人都跟她说，娘亲已经死了，被封做皇贵妃，灵柩送进了皇陵里与一众太妃的墓穴放在一处。
    她多想有一个人来告诉她，娘亲还活着，有一天她们一定还能见面。
    就像当初师父说的那样，可是娘亲不在，师父也不在了。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再看见娘亲。”
    永乐扭头望向皇城万家灯火的方向，语气颓然。
    霄泽抓紧她的手腕，“有一天我们都会死的，总会再见到的。”
    “真的吗？那她还认得出我吗？”
    “真的，一定认得，她一定也像你一样，一直挂念着你。去看看弟弟们吧，今晚还要守岁呢。”霄泽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永乐抬手用袖口快速抹掉眼角的湿润，露出微笑，“好！”
    也只有提到那两个小婴儿的时候，永乐的表情才会柔和一些。
    他们俩如今都住在长生殿里，这虽然不太合规矩，但因为姬康圣令已下，也没有人再敢置喙。
    今夜有宫宴，前殿很是热闹。
    就算巡夜的侍卫们看到这两位小殿下，也很识趣，由得他们俩在宫里随意走动。
    长生殿的宫人们待这两位小主子也很客气，知道他们俩时常会来探望两位小皇子，不论是什么时辰，多早或者多晚都已经习惯了。
    长生殿的管事太监是小安子，如今也被人称作安公公。
    他与这几位小主子算是有些缘分，每每看到他们时，都会想起他们的母亲来。只不过陛下已经吩咐过了，后宫之中以后谁也不许提起那位娘娘。
    永乐趴在摇篮边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霄廷生得白胖，吃了睡，睡了吃，才三个多月大，明显已经比霄晔大上了一圈了。
    而霄晔据说是在娘胎里就亏损不足，出生时经历磨难，瘦小得可怜，还经常生病，连药都没法吃。还是柳院首专门调配了各种药方，让他的乳娘喝下汤药，过奶给他。
    “你们要好好长大，长姐会替娘亲好好疼爱你们的！”她轻声对两个弟弟说道。
    霄廷睡得踏实，完全不知事，一张小嘴像是在梦中啜奶似的蠕动着。
    霄晔则像是听见了姐姐的声音，忽然睁开了乌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辨识着眼前的景象。
    霄泽上前了一步，也跟着说道，“哥哥也会保护你们的。”
    大历的消息会从云台的情报网送到姜国来。
    哪怕夏雪没有特意去打探，她还是会接到来自宫里的这些事情。
    比如三皇子体弱多病，一直由柳太医专门看护着，汤药不断，又比如年前姬康的后宫又纳了新人，册封了新的嫔妃。
    她努力不去关心这些琐事，将精力放到别的地方上。比如除了云台之外，江湖上另外一个可以买卖情报的地方，叫做白玉京的，似乎是前几年才兴起的组织。
    白玉京的总部在廊州，而且似乎有个很厉害的主人，就连云台的探子都没查到一丝一缕的背景资料。
    云台开始经营情报生意，便以白玉京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除此之外，像是专门做杀人越货的组织，夜煞。多年前，这个组织被血月压得几乎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甘心做了杀手组织第二把交椅。后来血月分崩离析之后，夜煞才渐渐在江湖上闯开了名头。
    这个组织的幕后老大也是极为神秘，只流传出一些不得证实的传言，也无从辨真假。
    对于这些可能会是敌对关系的江湖势力，夏雪已经吩咐下去了，只要他们不主动挑事，云台的人以安分守己为要。
    而她目前最关心的是隐莲宫的事情，所以就动用了烟雨堂跟风雪堂的部分人员去彻查这一年多以来隐莲宫的变动。想来，当初只是阴山一带的地盘之争，为何会把隐莲宫牵扯进去，甚至将云霏儿也卷了进来。
    这已经不是篱国跟姜国两国之间的纷争。
    她总觉得有些事没理清楚，所以才要好好查一查。
    才过完年，慕容珵跟夏奕朗又被送回太微书院去了，几乎也没休息到两天。不过他们也乐得回书院去跟同窗有玩有乐。而小桃跟小寒在东宫自己专属的院子里也开始听女先生讲学，这两个孩子以前都是一直玩耍惯了。
    虽然一开始有些不太习惯，但这位女先生是楼太师特别推荐来的，是当朝大学士向勉之的独女向如岚。
    此女已近二十有四，仍待字闺中，并且曾发愿要从父学文识理，一辈子都不嫁人。这即使是在民风开放的姜国，也是一件十分大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