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收回心思,从殿门外默默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屋里。
趁夜里,她从天魔血里中分出了数份装在小瓷瓶里,又包在布袋里,加些装饰,外观看起来像是香囊。但常人闻不出任何味道,这种气息只有蛊虫才能感知到。
第二天一早,趁着姬康收拾着准备去早朝的时候,她代替服侍他的宫人,帮他穿戴龙袍。
“今日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姬康展开胳膊,见她低头替自己摆弄腰带时,不禁想起多年前的时光。那时她还是御前侍奉的宫女,偶尔还敢跟自己顶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小脾气,但就是让他如此难忘。
等她松开手时,姬康瞄见了自己腰带边上被她系上了一个小香囊,底下还系着一块不大的玉坠。
姬康惊喜道,“你几时替朕准备了这个?”
“就……最近。”夏雪没有多解释,“这东西你要随时都戴在身边,尤其是见外人的时候。我特地选了浅色布料,好衬你的衣裳,若你要穿深色时可以放到袖子里,总之要一直戴着!”
“好!”这算起来是他第一次毫无预兆收到她送的礼物,以至于他太开心了,都没仔细看上面的绣工。
若是仔细看过之后,他应该就知道,以夏雪的手艺,根本绣不出来这么复杂的花色。
不过几日之后,他就在永乐腰间看到眼熟的香囊样式,当时虽然因为这礼物不是独一份的,那一刹那间有一点点的失落,但毕竟是跟女儿平分,下一瞬他就已经缓过来了。
再过了几日,他在霄泽来请安的时候,看到他身上也有一个差不多的香囊,只是颜色不同,就有些忍不住了。
“你这香囊是哪儿来的?”
“回父皇,是永乐所赠。”
姬康当时心里便有了一丝丝不太愉快,永乐居然得了两个香囊,还能拿去送人,而他只有一个。
算了,不计较那么多了,女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醋他不该吃。
又过了一日,沈仲山携妻仙珠郡主进宫来请安。
仙珠郡主还专门带了礼物要送给夏雪。
虽然现在夏雪没有正式册封,但她跟姬康说过自己上次出宫与他们见过面,所以姬康便让夜公公安排了郡主与夏雪在翠和殿会面。而沈仲山则留在了前殿陪姬康下棋。
沈仲山领旨坐到了他对面,甫一落座,姬康就一眼看到他腰间坠了一个宝蓝色的香囊,上面绣花以及那坠子的款式也让他很是眼熟。
“爱卿腰间的香囊很是别致,是郡主的手艺吗?”
“陛下说这个香囊吗?不是郡主所制,是前几日夏……娘娘所赠,她说此香囊用料特别,有防身健体之效,让我务必时常佩戴。她的医术药理是臣见识过的大夫中数一数二的……”
后面沈仲山还说了些什么,姬康已经完全没心思在听了。
他这才想起来这香囊上的绣花为什么会这么眼熟,因为这就是宫里绣娘的手艺,花样虽然有不同,但也是他最常见的。
所以夏雪送他的香囊根本不仅不是独一无二为他一人准备,还人人有份?
等沈氏夫妇出宫之后,他一个人生起闷气来。
夜公公进来时,就看到他把腰间的香囊取下来,赌气一般重重地放到御案上,里面的瓷瓶落到桌面上啪的一声脆响。
“陛下!这香囊要随身佩戴才有效!”
姬康忍不住抬眼望向他,“别告诉朕,你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夜公公一时语塞,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说实话,于是他赶紧摇头。
姬康叹了口气,便想要拆开香囊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夜公公补充道,“奴才是听娘娘说起过,这里面装的是一滴天魔血,用来防蛊物,也可有解毒之效。”
“她是不是又听说了什么事,怎么忽然动起这种念头?”姬康便放弃了拆开香囊的打算,重新将香囊挂回腰带上,“防身?最近宫里一切都正常吗?”
“一切都正常!”
能算得上不正常的事情,都在内务府的掌控之中,当然正常!
陛下已经为治理天下劳心劳力,当然不能被这些小事再烦着了。
比如太医院的管事偷偷向夜公公汇报,前些天查点库房,发现少了至少价值五六百两的珍贵药材。他胆战心惊地说查记录时发现每次来取药的人不是霄泽殿下的身边的小太监,就是乾清宫里的宫人,所以一直没敢多问。
但快到年底了,宫里各部都要照规矩清点盘算,该归档的归档,该记录的记录。
这一下太医院里的档案没有办法交差,只能跑来找总管大人商量。
夜公公轻描淡写地让他把名目就记在乾清宫底下,然后补了一句,这是陛下的密旨,泄露便是死罪。
管事瞬间头又大了一圈,不过最后还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要不然他在宫里混迹十来年的光景都白干了。
当天晚些时候,姬康与夏雪一同用膳时,故意摆出一副臭脸。
而夏雪却因为自己开的药方对沈仲山的治疗效果显著,还明显帮助他们夫妇俩增进了感情,心情十分愉快,几乎都已经快让她忘记前些天出宫后半段的不愉快经历。
也因此,让她全程没注意到姬康脸色不太好,只顾着把食物放嘴里送。
她高兴的时候,胃口也特别得好。
看到她吃得这么欢实,比起前几日大有进步,说明是她心情不错,姬康本来也该收起脸色来,可他在心底细细分析了一番能导致她心情好的原因,很大程度不是因为他,而且极有可能是因为夏雪今天跟仙珠郡主见了面。
他开始反思,也许将夏雪一直安排在乾清宫里只是为了自己方便见到她,这实在让她有些太闷了。所以她才会因为只是跟刚认识的仙珠郡主见个面就这么高兴。
眼看还有几日就到新年了,姬康寻思着不如就干脆找个机会行册封礼,否则过了年,正月里不宜添喜,二月又有节庆,礼部那些老家伙说辞更多,最快也要等到三月,那到时候她都该显怀了,言官们更有话说。
就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夏雪丝毫不知道,坐在身旁的姬康心绪变化起伏跌宕,还顺便替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