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当然知道沈仲山口中的义妹，就是海丽叶。
    这一切只不过是燕王与沈家的交易罢了，借着一个女人，一个王妃的身份，便维系着两家共同的利益，一如当初那般。
    坊间还能流传出一段美谈，说燕王长情，第一个王妃就娶的是沈家女儿，先王妃过身之后，再续弦，第二个王妃还是出自沈家。
    甚至还有好事者编写话本段子，说新王妃容貌与那先王妃亦有几分相似，是妹妹替姐姐还缘了情。
    当初听到这些闲话时，夏雪翻了好几个白眼，认定了肯定是燕王他自己找人去编排的这些话，来给自己赢得些民心，好为他日起事打下基础。
    可事实的真相呢，根本没有人关心。
    沈家第一个女儿就不是他们亲生的，第二个女儿亦是从外面认回来的，沈良霖研究兵法出神入化，将连纵之法运用到姻亲之事上，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再看沈仲山，当年他就是一根筋的愣傻模样，这些年过去了，长进也不是太明显。
    燕王跟燕王妃进府之后，与众人见了面。
    燕王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今日本是兴起，与爱妃一起来探望舅兄，没想到永乐跟霄泽也在。你们俩可是偷偷跑出宫的？”
    他故意看都没看夏雪一眼，却让夏雪从他眼神里品出些让人不愉快的东西。
    “王叔，我们不是偷偷跑出来的。父皇知道我们出宫的事，要不然也不会派夜总管随我们一起了。”永乐一脸正经。
    夏雪暗暗替女儿叫好，虽然她的话有一半都是自己瞎编的，但让燕王抓不到漏洞，就是做得好！
    “殿下早些时候不是去西山大营巡视了吗？几时赶回来的？”沈仲山这个老实人发问了。
    虽然沈仲山的问题让燕王两句话就糊弄过去了，但夏雪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先前永乐他们上门之后，沈府的人一定是出去报信了。
    沈仲山在军营中接到消息离开，他府上来了贵客的消息肯定是走漏了风声，同在军营的燕王也趁机来凑个热闹。
    至于他安的到底是什么坏心，看他脸上的笑意，夏雪已经猜出七八。
    听说燕王他们过来了，仙珠郡主就算再有火气，也只能先压着，出来迎客。
    这时的花厅才是真的热闹。
    海丽叶平时就喜静，就算以王妃身份坐在厅中，也不苟言笑，仙珠郡主却硬要以搞好姑嫂关系为理由，勉强跟她攀谈。而另外一边燕王与沈仲山时不时地聊几句，期间还故意逗霄泽说话。
    霄泽沉默寡言，倒是永乐偶尔会插嘴，阴阳怪气地损燕王几句。
    厅里的大人们都不在意，全当是听笑话，还跟着呵呵一乐，但是夏雪在一旁有些心惊肉跳的，用眼神提醒永乐，让她注意言辞。
    夏雪心里不免怪自己之前在永乐面前透露出对燕王的敌意来，永乐当然是不问缘由就支持自己亲娘，认定了这个王叔是坏人。
    还好厨子准备的越国大餐很快端了上来，香喷喷的烤肉味道从院子里飘了进来。
    一支完整的烤全羊被四个小厮抬了上来。
    厨子亲手拿起匕首为座上诸位贵客将羊肉切片，分装到盘子里，再配撒上从越国运来的特别香料作为佐料。
    永乐馋得食指大动，本该是第一份送到燕王面前的，就先送到了她面前来。
    夏雪忍不住向燕王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可他却是满不在乎地冲着她笑了笑。
    席间，海丽叶起身去更衣，夏雪没多想就跟了上去。
    等到穿过几间院子之后，海丽叶知道后面跟了人，便让随侍的婢女退下，专门等着夏雪上前来。
    “我有些不明白了，为何到今日，你还跟在他身边？”夏雪直言不讳。
    “只要宫主安全，他做到他的承诺，我也会守着我的。”海丽叶轻声回道。
    “那隐莲宫其他人呢？阴山的山民呢？他们的命就不重要了吗？你在燕王身边，你应该最清楚，篱国为何好端端的又要掀起战事，偏偏在这种大历的虎符还落到了燕王手中，让大历无法及时出兵……”
    “难道大历是真心想护着他们吗？再则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你自己不也是人前一面，人后又一面？”海丽叶脸色平静地看向她。
    夏雪被呛得一时语塞，平静了片刻，才叹道，“我本以为我俩也算是境遇相同，至少在某些事情上应该看法也一致。既然你觉得继续帮着燕王也无妨，那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眼看着夏雪转身要走时，海丽叶忽然说道，“除非你能离开大历皇宫，回到姜国去，我才相信你说的话。”
    夏雪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你分明听见了，如今是姜国在护着我们宫主，也是姜国在为我们复仇。除非你说你跟大历皇帝已经毫无瓜葛了，我才信你是自己人。”
    夏雪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是从何时开始，替慕容风做事的？”
    海丽叶却没有再回她了。
    两人一前一后再回到前面花厅时，仿佛从未说过话一般陌生。
    接近真相，让夏雪心中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只要海丽叶并不是真的跟燕王一条心，她背后到底是隐莲宫，还是慕容风，对夏雪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永乐跟霄泽已经吃饱了，下人领路，带他们去花园里消消食。
    沈仲山夫妻俩还在跟燕王觥筹交错，畅聊欢饮。
    夏雪不想介入他们之间这种看似友好的氛围，她对着燕王实在是笑不自然。
    而仙珠郡主分明是带着几分微醺，竟然主动端着酒杯过来要给夏雪敬酒，“原来你是即将被纳入陛下后宫的人选，难怪能跟最受宠爱的永乐公主同行，先前倒是本郡主失礼了。来，我敬你一杯。”
    夏雪瞥了旁边燕王一眼，不消说，肯定是他趁着自己不在，又在散播了些什么关于自己的“好话”。
    “郡主言重了。”夏雪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要回敬。
    “哎，你怎么还喝茶水呢。免得让旁人说我们沈府里没了规矩，客人上门，连杯酒水都不给。来人！快给贵人斟酒！”仙珠郡主一声令，立刻有下人端着酒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