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永乐倒罢了,一提永乐,夏雪整个人肝火直冒,连声调都拔高了几度。
“她跟亲娘骨肉分离,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在我的怀抱里待过一天,身边围绕的都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你当真觉得她会过得好?若是你从小就没有亲娘照料,你会开心?”
夜公公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只好劝道,“当初的事情确是不得已,只要你肯回宫,一切便可重新开始。永乐公主当然就回到亲娘身边了,她也很想念你……”
夏雪上前两步揪住夜公公的衣领,几乎是咆哮着,“你闭嘴!用我的女儿来要挟我,那他所做的跟燕王又有何不同?我当初就不应该去通风报信,不如让燕王派出的刺客得逞好了!”
“慎言!”夜公公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可望着她通红的眼睛,却又实在不忍再说什么。
她发泄完了,松开手,扭头用袖管快速抹掉泪痕。
“要是你今日来,就是做说客的,那大可不必。我是不会再回到那个四方囚牢里去的!”
“难道皇宫对你来说,当真没有半点可留恋的?”
“就连你也帮着他骗我,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夏雪冷笑着反问道。
夜公公蠕蠕嘴唇,终无法反驳。
他低头看到刚才那个香囊掉落在了地上,俯身捡了起来,重新放到夏雪手中,“就算你不愿意再见陛下,若是想要见见永乐公主,也可以回来看看。”
香囊底下还放了一个令牌,就是那块曾被夏雪顺走过的大内总管金字令。
夏雪握紧手里的东西,却依旧板着脸。
夜公公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走出庭院,朝大门方向去了。
眼看着大历使团出使越国的日期近了,夏雪也准备趁着这个时候燕王离境,开始她筹备好的行动。
在京城中陆续开张的新铺子,专门盯着燕王的产业做竞争。
而经过云台的情报,夏雪得知燕王在京中最赚钱的并不是那些明面上的生意,而是开在城外的地下赌庄,这种地方极为隐蔽,又不用给官府上税,还是燕王拉拢江湖势力的接头地点,做的纯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经过一个月的打探之后,总算才摸到些门路。
这日,她打扮成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跟白鸮一起混入了赌庄。
夏雪起手一掷千金的态度,再加上白鸮内力深厚,能听出色盅里的点数。
连赢了几把之后,他们便很快引人注目,庄内的管事亲自将夏雪迎到了楼上贵宾的客房里。
在这里开设的赌局面额更大,还有打扮香艳的年轻女子作陪。
白鸮好歹也是见识过天心坊里脂粉阵仗,才不会被这种场面唬住。
夏雪更不消说。
只是一局开始之后,白鸮却听不太出来,附耳对夏雪小声说道,“声音不太对,这色子跟楼下的不一样啊。”
“你怎么这么不靠谱,又说自己常来赌坊的,什么都难不倒你?”夏雪忍不住同样小声嘀咕着。
“恐怕是色子灌了铅,不管咱们押什么,都是庄家赢。”白鸮虽然不能确定,但对方的套路却有一丝丝熟悉的味道。
夏雪只好听天由命,随便押了。
果然在赢了头一把之后,紧接下来的几把都输了,不仅把楼下赢来的那点全输了出去,她身上带来的本钱也所剩无几。
“公子,再玩啊,今日不够尽兴怎么能行?”两边的妖艳贱货趁机煽风点火。
白鸮不耐烦地从夏雪肩膀上把她们的手拨开,“去去去!别烦我们家公子!”
堂堂燕王的赌坊,若只是做一个老千局来骗钱,是不是显得他贱得太明显了?以往夏雪踩坑无数,才换来那么点血的教训,她总觉得不会简单。
这时,长屏后面有人绕出来对着夏雪行了个礼,“这位公子,若是得空,我家主人想请你过去喝一杯。”
这里不仅是赌局,还有酒喝。
夏雪跟白鸮对视了一眼,难道她这冤大头的行为让什么人给看上了,准备再狠宰她一笔?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她很快从赌桌前抽身,同时给白鸮一个眼神,让他继续盯着这边的庄家,看看他们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她独自到了隔壁屏风后面,没想到矮几前面,一个清秀的男子闭目而坐。
她都已经走到跟前了,也只是方才的仆人示意她落座,并奉上了空杯。
眼前的人扭头朝着夏雪的方向,轻轻点头,“公子有礼,在下目盲,还请公子不必介意。听刚才公子在赌桌似乎运气不佳,所以想请公子喝一杯。”
说话间,他睁开了双眼,只是那对眼眸中几乎没有颜色,只隐隐泛着些透亮的淡蓝。
与寻常人黑褐色的眼眸相对,确实是说不出的怪异。
夏雪忍不住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起来,即使是四目相对,从他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也不觉得他是在看自己。
“公子?难道公子是被在下的样子吓到了?”
夏雪这才回神,“哦,没有,只是好奇阁下既然目盲,为何会到赌坊来?难道你听力卓绝?”
对方提起酒壶,在仆人的帮助下,往夏雪面前的空杯里倒了一杯酒。
“非也,在下是在赌坊做些生意,比如帮助公子这样运气不好的人,转转运。”
“转运?要如何转?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不妨请公子伸手出来,让在下替公子摸摸骨,看看今日公子运道是否已经用尽,若是用尽,那在下也爱莫能助,若未用尽,倒是可以略尽些绵薄之力,帮公子一把。”
夏雪一边朝他伸出手掌,一边问道,“不知你这生意,如何收费?”
“很简单,若能替公子转运,今日公子所赢,分在下一成即可。”
“那要是转不了,反而赔得更多呢?”
对方已经握住了夏雪的手,在她的手指与掌心反复摩挲着。
“那便是公子今日的运道已经用尽。”
夏雪从他手里将手掌抽回,“看来你也不过是个神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