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好了吗？我这还急着去抓药呢。”临桑尴尬地笑了笑，委婉催促着。
    夏雪只好将手里的方子递了出去，“从这方子上看，皇后的身子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吧？”
    临桑微微一愣，飞快地左右环顾了一圈，才压低了声音告诉夏雪，“这消息还压着呢，宫里人只知道皇后腿脚不便。其实啊，是一条腿生了石疽，根本连路都走不了。这份药只是日常口服，还有一份是外敷的药汤，那个就不归我管了。”
    夏雪听到这儿，十分惊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临桑说完之后才捂住了口，像是有些后悔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好朝她行了个礼，匆匆离去了。
    根据医书上记载，若是石疽一旦形成，坚硬如石，很难溃散，患者也会因病情加重而日渐疼痛，书上有记录的很多病例都是在治疗过程中疼死的。至于这石疽的成因，在过往医书的记载中也并未有统一的结论。
    想来很有可能是皇后当初在宫外曾断腿未得到良好护理，以至于积毒附骨，寒侵骨血所致。
    再加上这病发于腠理，哪怕是病患自身都很难第一时间发现，等表症露于皮肤上时，都已经晚了。
    算算时日，姬康回宫之外才让人请了柳亦辰来替温皇后治疗，这已是拖了数月了，也难怪温皇后会性情大变。
    回到乾清宫之后，夏雪默默走进自己那间屋。
    她才踏进来，鸟笼里的云雀知道她回来了，激动地扑打着一边翅膀，啾啾鸣叫着。
    站在鸟笼前，给它添了新食换过清水，看它受伤的翅膀依然无力耷拉着，夏雪皱起眉头。
    鸟儿受伤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了。姬康为了给自己一个名分，这个时候再要送温皇后出宫，不是让她伤上加伤吗？就算他不是像燕王说得那般绝情绝义，这等行径也已经算是无情了。
    晚膳时，姬康从前殿回来陪夏雪一同用膳。
    看得出来他有些疲惫，眼底微微泛青。
    夏雪一边替他盛汤布菜，一边说道，“陛下的身子才好了一些，还是不要太过操劳得好。今日用过晚膳，就早些准备歇息吧。”
    他点了点头，伸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你也不要太操劳，这些小事都让他们去做吧。”
    等在边上的宫人们赶紧上前来接手这些“小事”，继续服侍二位用膳。
    晚膳结束后，姬康说要去消食，带着夏雪去外面院子里转一转。
    其实，她在乾清宫里待了这么久，也从未像今日这般仔仔细细看过院中的景色。姬康牵着她的手，引她在院中卵石道上漫步，让她不由得想起前一日里他也是这样牵着兰妃。
    夏雪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挽在了他的胳膊上。
    “最近陛下才回宫来，朝政上有很多事烦着，后宫里也不是那么太平。我的意思，不如……”她试探着说出口时，抬眼对上了姬康侧头望过来的目光，心上一颤，后面的话被吞了声音。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姬康弯着眼睛，随口问道。
    “不如就保持现状，不要送温皇后出宫了。”夏雪小声地回道，语气有些心虚。
    “胡闹！”果然听到这个提议，姬康很快否决了，“朕不是跟你说过，这些事情你不要去操心了，朕已经安排好了。好好在这寝宫里养胎，才是你的要务。”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展露怒意，可声音已经透着些微不耐烦了。
    “先前你说小夜子已经被救出来了，他如今人在何处？朕派暗卫去将他接回来。”
    “那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才跟你说过的话，你就抛到脑后了？都这个时候，你还跟着出宫，像什么话。”
    都已经出过了，夏雪心中暗念着，依然有些不服气，辩道，“他现在伤势很重，这么着急接回宫里，还要拨太医来照顾。不如就让他在宫外先养着，我会让人好好照看他的。”
    “不让你跟着去，你就不放我的总管了？”姬康哼笑了一声，有些无奈。
    “要不是我……派人去救他出来，他现在不是还在燕王手里？”夏雪松开挽着他胳膊的手，觉得姬康似乎有意对自己隐瞒了些什么，“既然陛下已经回宫来了，燕王之前的种种罪行也该够他喝一壶的，夜公公也已经从他手里被救出来了，怕是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吧。”
    姬康轻叹了一声，“前朝之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虽然朕已经回来了，局势却与两个月前完全不同，朕虽还在皇位，却步步都需谨慎。燕王那些罪行，虽然你我都清楚，可并没有摆在明面上的证据，加之他……”
    说着，姬康又看了夏雪一眼，藏了半句话才改口道，“他是亲王，要处置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连说了两句“不是那么简单”，夏雪轻咬下唇。
    她原先以为姬康是天下之主，至少有着最高的权力，掌握着别人的生死杀伐，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兄弟逼成这样，都不能畅快还击，这皇帝也做得实在憋屈。
    “对了，朕昏迷之时，玉玺是不是放在了你那儿？”姬康的问话将夏雪重新拉回现实。
    夏雪点了点头，“正是，陛下现在要用玉玺了吗？那我去取！”
    “不必你去，告诉朕放在何处，朕派人去取。”
    “那地方事关机密，此番回宫来，你的人里都是信得过吗？”
    姬康被她反问得笑出来，“行了，不让你出宫你是不是憋坏了，那这样，朕同你一起去取玉玺。”
    夏雪虽有些意外，但能跟他一同出宫，她还是欢喜的。
    “今晚就去？”
    “今晚早些休息，明日去。”看她一脸的雀跃，姬康忍不住伸手在她额上轻点了一下，眉眼里却藏着对她的宠溺。
    在宫里，他就是皇上，总是离自己那么远，身边还有一众妃嫔，可在宫外，他就只是自己的夫君。夏雪虽然觉得这念头有些傻得过分，可她却宁愿自己沉浸在这梦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