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侍卫听到燕王这么一喝，差点愣住了。
    夜公公更是皱起眉头，撇下夏雪转身冲到殿门口，“燕王殿下好大的胆子！这是要造反吗？”
    夜公公的话才唤醒了周围的侍卫，他们纷纷拔刀相向，阻止燕王再往里去。
    燕王抬头望着夜公公，微扬眉梢，一脸的莫名其妙，“小夜子，你说什么胡话！”
    夏雪也跟着走了出来，望着院中的燕王，从他脸上看不出之前那般痴傻的憨态，反倒是异常冷静跟淡然，这种神情倒是让他与另一人更像了几分。
    “你到底是何人？”夏雪问道。
    燕王将目光移到夏雪脸上，换上一抹笑意，“雪儿，难道你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得了吗？”
    夜公公侧头看向夏雪，轻声问道，“是他的痴傻到了另一个阶段？”
    “先看看再说。”夏雪同样轻声回应着。
    她也说不清楚眼前的燕王是在演戏还是疯傻到另外的境界，若是演戏，那他之前那么久都是假扮的吗？可他中毒确是事实，对毒药的反应变弱也是真的。
    “你先进来。其他无关人等先退下！在外面守着！”夏雪高声说道。
    夜公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用眼神示下，让其他人都退到院门口，就连殿内正服侍在姬康身边的几位太医也都退了出去。
    燕王走上殿来，朝着夏雪一步步走来。
    夏雪忽然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一股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味，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镇静。
    她与夜公公一起与燕王一同走入殿内，绕过屏风，站到了姬康的床前。
    “若你是他，那他又是谁？”夏雪平静地望向燕王。
    尽管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就连夜公公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可她依然盯着燕王，想看看他的反应。
    燕王看见姬康时，并没有多惊讶，先是一阵沉默，接着恍然大悟似的表情，“原先朕以为只是自己睡得沉了些，马车行到了偏远的地方，周围的人都走了都不知晓。如今看来，神魂已经脱离了那具身子，到了别人这儿来。”
    说着，他抬起胳膊，像是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手掌似的。
    灵魂出窍，这种鬼话，夜公公自是不会信的，他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燕王搞出来的什么阴谋。
    而夏雪脸色却微微有些变化，目不转睛地盯着燕王，“那你到旁边，随便写几个字。”
    一个人惯用的笔迹，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更何况前段时间她在宫里时，还曾让燕王帮自己抄过书。姬康与燕王的笔迹，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不同来。
    燕王转身到了一旁的桌边，这里留的是太医用来开方子的文房四宝。
    他提笔就写下了几个字，夏雪跟夜公公都走近了些。
    看到纸上的字，他们俩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竟然与姬康素日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你当真是陛下？”夜公公的眼神犹疑，语气却比方才要缓和了许多。
    夏雪却忽然开口问道，“你从何处而来？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在此地？”
    “说来也很玄妙，朕最后的记忆还是与你在马车上之时，等再醒来，人却在山中旷野之间，冥冥之中像是有个声音提醒着，让朕一定要到逸兴行宫来。所以朕便赶过来了，甚至没有察觉朕已经变成了……王弟姬旻。”
    他说话时，夏雪一直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
    尽管她曾经有过这样一次灵魂穿越的经历，可躺在床上的姬康明明还有呼吸，明明还活着。对于生魂是否会离体，她虽不清楚，但只要姬康还活着，她就不可能承认另外一个人顶着与他相似的脸，口口声声说他才是姬康。
    原本以为夜公公会对这种离奇的解释，有更多的质疑精神，没想到他不过与燕王继续对话往来了一会儿，就完全沦陷了，甚至对于离魂附体这等事从原先的半信半疑，变得深信不疑。
    夏雪在一旁都捏了一把冷汗。
    “如今之计，今日行宫里你们所见所闻，不可外传。朕会继续以燕王的身份返回宫中，而朕的真身不如就先安置在此，由专人看护。”燕王如此说道，“再派人出宫去寻些有此等异能的高人，以探寻将身体交换回来的法子。”
    夜公公微微颔首，已然领命。
    “雪儿，你同朕一起回宫。”他转头唤了夏雪。
    夏雪伸出手来，托住他的手腕，像是要与他亲近一些。
    他也正打算捉住她的手时，才发现她是在给自己把脉。
    “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朕的身份？”燕王微弯眉眼，轻声问道。
    夏雪一边静心探查着他的脉象，一边回道，“毕竟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任何人都不可能一时之间马上接受。”他侧头凑到夏雪耳畔，用很低的声音与她耳语道，“你左肋侧下位置有一颗很美的丹朱痣，这种事情旁人总不会知晓吧。”
    虽然音量很小，但不远处的夜公公毕竟是练家子，这点声音他亦是能听到的，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
    夏雪更是脸颊飞快泛起一片绯红。这种位置生的痣，确实旁人是不会知晓，除了她的枕边人，还有那时误闯进她屋里的傻王爷。
    若那时燕王是真傻，那他根本不会察觉到这些细节，那只能说明眼前的人，真的是姬康。
    若那时燕王是假傻，那从一开始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从燕王府里的陷阱，一直到后来的装疯卖傻，再到现在假扮魂魄转移。
    燕王会是如此恐怖之人吗？把所有的人都玩弄在他的股掌之中？
    若他要假扮姬康，还扮得这么像，不仅连姬康细微表情都模仿得这般到位，甚至还暗中偷偷学了他的笔迹。就说明这一切的布局甚至开始得更早了。
    一个正常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可要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呢？那一切似乎又变得合理了。
    他此刻的脉象并无异常，甚至比在宫中疯傻时更加四平八稳。
    夏雪伸手扯开他的衣襟，想要看看他胸口是否还存有共生蛊留下的痕迹。一层两层，层层剥开，他都是乐呵呵地望着她，甚至没有出手阻止。
    直到她看见那里根本没有任何痕迹时，愈发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