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刚才是险保回了一条命，结结巴巴回道，“他，他态度挺好的呀，没说什么呀。”
    “也是，奴婢担心多余了。您可是皇后娘娘，他一个总管哪儿能跟您造次。”秋秋笑了。
    可夏雪心里却怂得很，她这一回真的是把夜总管得罪的透透了。
    这时，柳亦辰背着药箱，十分敬职地来替夏雪请脉。
    夏雪才想起来，她之前让秋秋转告柳亦辰自己有急事找他，不论多晚都要请他过来一趟。
    “垚！”虽然没看见他人在哪儿，夏雪高声叫了一声，一个人影就从暗处里走了出来。
    不愧是彩戏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穿墙变出来的。
    “这位是我最信任的柳太医，他的医术，在我认识的人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可以让他替你看看吗？”夏雪征求垚的意见。
    身为医者，对待奇难杂症的态度，大约就是像寻宝人发现一处从未有人到过的宝藏之地，也不知道这里会出现的是宝贝，还是妖怪，一切都是未知。
    可夏雪希望能够与柳亦辰一起研究这个特别的病例，不仅要保住他的性命，还要让他下半辈子都健健康康的。
    面对着夏雪一脸殷切的希望，垚面色平静地再次解开衣带，敞开衣襟。
    柳亦辰当时的表情与夏雪初次见到时差不多，只不过持续的惊讶更短，很快他已经在垚的胸口皮肤上发现了长期用药的痕迹。
    毕竟柳家世代行医，而且柳亦辰自己从少年时跟着恩师章院首学习看诊，算是累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在面对病症时敏锐的观察能力是许多同行都比不了。
    在柳亦辰与夏雪开始用比划的方式交流时，夏雪才意识到自己确实看漏了。垚的身上那处深褐色皮肤如病变一般的畸形瘤状洞口，确实是能看到药物侵染的痕迹。但不知之后又用过什么手法，完全掩盖了药物的气味，所以夏雪才没有注意到。
    “看来还是我太依赖对气味的敏感，所有辨识都是以气味为先，才会忽略到其它的东西。柳哥哥，多亏了你提醒，那他这种情况，你能断症吗？”
    柳亦辰脸色凝重，片刻之后才缓缓摇头，比划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人，他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
    垚看不懂柳亦辰的意思，却能从他们二人的表情上猜出些什么，便拉起衣裳，整理好后，轻描淡写道，“我可以走了吗？”
    “等等。”夏雪按住他，让他坐回椅子上，对柳亦辰继续说道，“他曾经受过一次严重的事故，还丧失过记忆，之后醒来时身上就已经变成这样了，至少有四五年的时间。”
    听到这里，垚不禁抬头有些惊讶地望着夏雪。
    这个时间，他不曾跟她提起过，但她是如何得知的？
    夏雪学医时间虽短，但在前辈丰富的经验教学之下，加上自己对草药的了解，再辅以大量针对医书的学习钻研，才会有此成就。若是不知道的，单看她辨识病症，用药的大胆，对药效的把握，都会以为她是出自医药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才这样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本事。
    真是她有这样的天赋，当初才会让章院首以及贺大夫两位医术大德对她刮目相看，后者更是有意想收她为徒。只不过造化弄人，她那时并没有真正想要学习医术的心思，一心只想钻研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只想走捷径。
    往事不提也罢，这时，就连垚看向她的目光也认真了几分，原以为她只是个苦笑无常的闹腾丫头，现在看来却也有几分聪明。
    “若是寻得他失忆的原因，说不定就会找到他变成这样的病因。就像当时我那样……”夏雪望着柳亦辰，那段混沌的记忆，也是柳亦辰倍受燕王折磨的时候，是他们俩共同的一段痛苦过去。
    而那一次的失忆又恢复，对于夏雪更像是一次再生。她舍去了一些，又收获了一些，有酸有甜，有苦有辛，这其中蜕变的过程自然不好受。
    一般失忆的原因，无非是脑部受伤，但根据伤势能得到的信息就多了。
    夏雪与柳亦辰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神之后，一起望向垚。
    而在垚看来，他们俩现在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看到一大块鲜肉。
    姬康刚回到宫中没多久，就拟下圣旨，且让人带兵暗中查封了燕王府。
    太后也是一同回宫，回到慈仁宫之后脸色就极为难看，旁边的嬷嬷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她们之前与燕王见面时，明明都是好端端的人，为何皇上跟着一去，就说燕王染了急症，需要静养，还不让任何人去探视。旁人眼中，太后对这小儿子是有些偏爱了些，可血肉连着骨，做亲娘的如何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
    对于皇上的安排，从鸣凤行宫时太后就一言未发，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脸色不虞，一向孝顺的皇上偏偏也不来安慰几句。回了寝殿，太后更是一声不吭地就让人伺候着就寝了。
    对于燕王的事情，还有几位旁观的妃子，她们虽然未能亲眼看见燕王到底得了什么病，但作为也算是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她们心中也各自有着猜测。要不是燕王忽染急症，那毒茶水的事件说不定还要查个半天，到时候众人都被困在行宫不能离开。
    有些人想得就简单了些，总之还能跟着皇上一起回宫，四舍五入也算是跟皇上更近了一些。而且皇上回宫之时，也没有带着皇后一起，那最受宠的皇后也许也不如其他人说得那么受宠。
    像溪妃就不会这么想，她已经嗅出空气中的硝烟味，深信陛下已经开始对燕王下手了。
    最近西南境的战报频频被送进京中，兄长已经率军在狙剿叛军，胜利在望。而西南安稳了这么多年，其中大部分都有义勇侯韩家镇守在此地的功劳。韩家自己经营着黑白两道的生意就已经无数，再加上那之前与燕王合作的私矿买卖更是无本生财。
    用钱好打发的地方，出事也很容易，所以韩家已经受到了反噬。韩溪月惟愿兄长在此次平叛中长胜不败，立下军功，找出幕后黑手，早日凯旋归来。待兄长归来之时，便是与陛下联手，跟燕王讨算旧账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