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夏雪开始研究毒理之后，一直苦于不能实际演练。
    她也不可能真的按照秋秋的建议，抓些老鼠来做实验。忽然听说一个寂寂无名的老宫女中毒，性命垂危，而且此人还是多年前涉及到当朝皇帝身世这等秘辛的人物，这很难让她按捺住不管。
    “听柳太医说，若是用药不起效果，那再过两三日她就应该撑不住了，仵作只会得出一个病重而亡的结果。”
    “若是杀人手段，那确实是精妙。”夏雪皱起了眉头。
    “此事确实蹊跷，娘娘若觉得有必要，奴婢就安排人今夜再去探查。刚好今日晚些时候，宫里会来戏班子在庆元殿表演，太后跟妃嫔们都会去的，到时候宫里的守备会集中在庆元殿附近……”
    “今晚会有戏班子来？我怎么不知道？”夏雪瞬间被话题吸引到别的地方。
    秋秋微微一笑，“这还不是陛下交代过的，他说最近宫里的这些个宴会，都不必预着您了，让您安心在坤宁宫里养胎。还说这种小事就不用知会您，免得您听了心烦。”
    “旁的宴会什么，倒也没什么。戏班子来表演，我还是可以去看看的嘛。”夏雪轻咬下唇，想象着姬康替自己安排一切的模样。
    那些正儿八经的宫宴是无趣了些，可宫外请来的戏班子，那定是极热闹的呀，而且太后都会去，更让夏雪展开了遐想。
    太后最喜欢听曲了，要不是极好的戏班，也不可能得到宫里的邀请。
    前世里夏雪的记忆，还在乡下时，她最开心的时候也就是赶集时挤到戏台子边上看表演。
    “您真的想去看？”秋秋有些意外。
    “我有主意了！”夏雪拉着她的手，开始讲述着自己的计划。
    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坤宁宫里出来两个宫女，并排走在甬道上。
    夏雪有许久没穿过宫女的衣裳了，再穿上同样的打扮时竟然有些恍如隔世。
    她们一出来没几步就碰上一队巡逻的宫廷侍卫，“这么晚还出来干什么？”
    “娘娘要吃些糕点，我们奉懿旨去御膳房取些新鲜的。”
    “那快去快回！别耽搁了！”
    秋秋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今夜坤宁宫附近的守卫也加强了。不消说，定是咱们陛下的旨意了。幸亏夏雪机灵，一听见有人，赶紧就低着头，躲在秋秋身旁，不注意看还以为她是怕生害羞呢。
    寻常人怎么会想到，堂堂皇后会穿上宫女的衣裳，落夜之后还在自家殿外行走。
    一路上幸有秋秋极佳的轻功带领，她们俩畅通无阻地到了冷宫。
    在其中一间仆役房，夏雪看见了宫女琴姐。
    大半年前在慕雪殿里的琴姐，不过是四十多岁，头发少有斑白的妇人模样，可眼前琴姐却如同七八十岁的老妪，一脸病态，苟延残喘着。
    夏雪已经从秋秋那儿得知了琴姐的症状跟柳亦辰开过的一服药方，又替琴姐把脉之后，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断。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中的毒应该是听雨。一种由七八种毒物混合而制成的毒药，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身体衰竭，像是染上不治之症，起初只是全身无力，高热不退，接着就咳血不止，毒发之时常被人误解为急症恶化。”
    她当即就用随身携带的细炭条写好了解毒的方子，又想了想，再补了一张方子。
    “交给柳亦辰，让他尽快制出解药，依照她现在的症状，这药需得吃上五服才能完全解毒。但是为保不起疑，她得在明天就病死被运出宫去才行。所以这第二方是一服催吐血的假死药方，服用完之后人会在四个时辰之内处于濒死的状态，只要不让经验丰富的大夫来查探，就能蒙哄过关。我们要保住她的性命，才有望查出是谁想害她。”
    “那我现在就去？那你……”
    “我自己会回去的，不过冷宫这边，得要有人看着点才行。”
    “放心吧，御林军内卫中有咱们云台的人，我会安排下去让他们守着这两日。”
    “好，那我们分头行事，你自己小心些。”
    秋秋点了点头，但终究有些不放心夏雪一个人从冷宫回去。
    夏雪轻轻一笑，“不必担心，好歹这宫里我还是熟着呢。”
    这次替琴姐看诊，一来收获了实际演练的经验，二来也验证了这些日子对着那些药谱医书的钻研是有用的。尤其是毒药的古方，千百年来人们在调制毒药的经验上都是依据前人的经验，再根据药性需要而搭配调制，基本上没有什么创新。这也是因为用毒本身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敢于尝试的人太少。
    在回坤宁宫的路上，夏雪突发奇想，绕道去庆元殿上看一看。
    她想的是远远地看一眼，听听曲就好，直到走到庆元殿外听见一阵又一阵浪潮似的叫好欢呼，让她更加的好奇了。听着曲调不像是哪家正规戏园班子，倒有些西域风味，鼓乐声与不知名的丝弦乐曲混合在一起，极强的韵律感让人闻歌起舞，跃跃欲试。
    她正犹豫着怎么混进殿内时，正好看见一群宫女端着食盒送进去。
    这个时辰看表演，不管是台上台下的人都有些饿了，应该是御膳房送来的宵夜点心之类的东西。
    夏雪刚好悄悄跟在队伍后面进了殿门之后，就溜到了墙角不起眼的暗处。
    只见远处戏台子上红色的幕布下面，站着一个蓝衣人影，他手舞足蹈地掀动着宽阔的衣袖，配合着乐曲声摇晃着身子，像是一只蓝羽的雀鸟掠过舞台。忽然他的身形一转，身上的衣裳变成了红色。
    台下人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换得衣裳，原先那件蓝色长袍就已经无影踪了，那人只穿着一件红色袍子继续舒展身姿表演着怪异的舞蹈。
    夏雪离得虽远，看不清人脸，却能看见他演出的戏法，也不由得惊叹。
    前面的宫人们也都跟着鼓掌叫好，小声议论着，“听说这家从来不到达官贵人府上表演，以往也只是在专门的戏园子里卖卖艺，他们家的彩戏师真是一绝。要不是燕王亲自出马，估计也请不到宫里来。”
    “是啊，燕王殿下为博太后欢心，可是煞费了苦心，殿下对太后的孝心真是没话说。”
    夏雪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什么情况，这是燕王筹划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