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夫装做一脸的惋惜，伸手拍了拍二百两的肩头，“算了算了，有钱人家的赏钱不是那么好赚，你就先回去吧。”
    二百两低头装作应答，暗地里却偷偷耻笑这宦官大人自作聪明。
    内殿之中，夏雪本还靠在姬康怀中。忽然姬康将她扶着坐好，自己则坐到了床榻对面，跟她保持着距离。
    “怎么坐那么远？”她略感意外。
    “先前你昏倒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太过亲密，使得你动情过甚，这几日还是克制一些得好。免得我又不知不觉伤了你……”说着，他低下头，声音也渐低。
    这让夏雪更是意外，伸手往他的方向探了几下，最后摸到他的手。
    “怎么这么说，是我自个儿身子不争气，与你何干。再这么说话，我可要生气了！”
    姬康重新抬头望向她，眼中写满愧疚。若不是一开始自己私心想与她亲近，要许她名分，也不会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上。
    也唯有此时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他才敢流露出这种神情。
    若是她病好了，想起过往，会不会怪责自己，没有为她立证清白，反而是将她收藏在行宫之内。
    此时的夏雪虽然目不能视，依旧用无比真诚的微笑望着他，轻易地相信了他说的一切，好不怀疑，还处处为他着想。姬康无法对着她，侧头时发现以前自己在这里让人备下的一台长琴。
    “雪儿，我为你弹奏一曲可好？”
    姬康取来长琴，放到床边。夏雪调整了坐姿，面朝着他声音来源的方向，努力在脑海里勾勒出夫君抚琴的模样。
    屋外的侍卫听到从里面传来的琴声，原本有些莫名紧张的情绪瞬间舒展，像饮过一杯醇酒，身心愉悦。
    隔壁院里正在捯饬药材的贺大夫也听到了悠扬的琴声，恍惚了片刻，才无奈摇头，“你这情敌可是不得了。”
    等到一曲终了，夏雪才缓缓回神，“阿康你居然弹得这么好听，想来你以前定是没什么机会为我弹奏。否则如此妙音，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她半开玩笑的话，让姬康苦笑道，“是我的错。今后随时听候夫人召唤，你想听时，我便为你弹奏。”
    “不用了，你刚才那首曲我还在回味呢。以后每日能这样弹上一曲已是足矣。”夏雪一脸神往，面若桃花，望着姬康的方向。
    姬康看到她黯淡无神的双眼，心疼道，“往日里无暇为你弹琴，你若是喜欢，多弹几首又有何妨。”
    接下来，他手指在琴弦上灵巧翻飞，旋律如潺潺泉水一般在殿内流淌。许是夏雪的双目不能看，单凭耳听，再加上自己的想象，这琴声如歌如舞，竟能让她在脑海里看到绮丽的画面。
    姬康不时抬头看到夏雪沉醉的表情，深感极大鼓舞，更加专注地抚琴。
    而原本就安静的行宫中殿宇之间都在回荡着如天籁般的琴声，侍卫宫人们无不动容陶醉。
    姬康一连弹了几曲之后，本以为一抬头会在夏雪脸上看到些欢喜表情，却见她眼角垂泪，暗自伤心的模样。
    “怎么了？雪儿，方才还好端端的……”他赶紧起身，蹲在床边，小心替她擦拭着沿着脸颊滑落的泪珠。
    “要是此刻我能看见你多好。偏偏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夏雪声音哽咽地回答道。
    姬康笑着，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摸摸看，是不是能想起来。”
    夏雪的指尖轻抚过姬康的脸颊，顺着他的眉骨，一寸一寸摸出浓密的眉毛，又沿着高挺的鼻梁，心中对他的模样描摹更加具象。
    只是因为跟她咫尺相对，被她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触，姬康不由得情动燥热起来，呼吸也变重了。
    夏雪的指尖落到他鼻翼下方，碰到唇角的位置，随即很自然俯身凑过来吻在了他的唇上。
    短暂的停留，如同悬于云上，飞离地面的惊喜，让姬康睁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些，差点没按捺住冲动想要了她。
    他干咳了一声，才赶紧退远了些，“我，我去看看贺大夫那边给你准备的药好了没。”
    “若是好了，不是会让人送来吗？你别走！”夏雪伸手在空中探着想要抓住他。
    姬康才走上前两步，伸手被她捉住，“我只是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你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难道我长得很难看，惹你厌烦了？”她有些闹小脾气了似的故意说着气话。
    “不是，是因为你的病……”
    “哦，是你嫌我一脸病容不好看！”
    “怎么会，我的雪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那我亲了你一下，你为何要逃？”
    “大夫不是说过……”姬康很是无奈，这要如何解释，是因为她的一个动作便让他欲火焚身？那她会如何想自己？
    “说来说去，又拿我的病做借口。我就知道自己生得不是那么讨人喜欢，现在眼睛也看不见，更无法打扮，夫君迟早是要厌弃我的。”她故意背过身子，还唉声叹气。
    “那不如为夫替娘子你打扮打扮吧。”姬康顺着她的话说道。
    “好啊！”夏雪很快答应了。
    姬康虽有些怀疑先前她那些小性子是故意为之，却也乐得陪她闹一闹。
    一会儿下人送来了胭脂水粉眉黛铅盒。
    姬康对着桌上这些大大小小的盒子，一时有些犯愁。
    夏雪听到声响，问道，“以前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替我妆扮过？”
    姬康惭愧道，“这些我会尽快学一学的。”
    夏雪微微一笑，“你把这些拿近些来让我闻闻看。总觉得香味几分熟悉，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姬康依言将东西一件一件打开盒盖送到她面前来，又见她沾到手指上试试。
    不一会儿功夫，夜公公回来了，才进来打算跟主子回报京中最新的消息，才进殿门听见里面两人欢声笑语不断。
    他脚步迟疑片刻才走了进去，刚准备对着姬康行礼，却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