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药铺中,只剩下两个打杂的兄弟在看门,这倒让夜公公始料未及,又有些心生疑惑。
“我家先生说了,若是有人来寻,便等他几日,他出城去采药了。”
夜公公追问道,“可知他去何座山头采药?”
大石小石一起摇头,憨傻微笑。
等人一走,二百两与贺大夫才从内堂出来。
“他们来求你,该是她的病有变化,你还装什么,跟着去不就完了?”
贺大夫瞥他一眼,“你呀你,为了个小女子,三番四次坏我的规矩,你对得起我吗?”
“小女子?她可是云台的圣女!”
“哼,你说是就是?我可没承认过。”
“找不到你,他们应该会去找别人,我听说京里已经派人去章岭送信了。那位太医院院首自然比你的医术要高明许多,这样也好。”
“笑话!他章太初我也不是不认识,他最拿手的那套金针刺穴的手法治旁的可以,却治不好你的圣女。”
“是吗?”二百两微微笑着,眼神却并不相信他的话似的。
“不信你等着,他还会来的。”
“你等着,爷还有正经事呢。”
皇宫中自从猎场一事之后传出了沸沸扬扬的各种闲话,众说纷纭。
各种版本内容不等,但能确定的事实是皇上至今未回宫,据说伤势不轻,而沈仲山也被关押在天牢至今,任何人不许探视。
单是这明面上的罪责已经够沈家喝上一大壶了。他们自是无暇再去追究洛妃的事情。
罪妃夏氏暴毙在太医院的消息一经传开之后,有些人起疑,有些人乐祸,有些人惋惜,有些人沉默。大理寺甚至已经结案,就连夏家的连坐之责都被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抹过了。
沈良霖去大理寺堵侯礼仁。
门口的看守早早给侯大人报信,让他走侧门出去。
侯礼仁淡然一笑,“何惧之有,本官就从正门走。”
但当他快走到门口时,看到沈良霖如一只饿虎一般在大门口来回踱步,一脸的杀气,不由得犹豫了。
“大人,不如……”
“走侧门!”侯礼仁虽然也学过几年武,但跟常年在边疆沙场浴血噬骨的沈将军一比,根本不值得一提。若是在朝堂之上,侯礼仁自信有辩才说得让他头都抬不起来,但这毕竟是在宫外,万一有何纷争不快,那都不好讲了。
最近大理寺的事忙,他还想安逸地查查案子呢。
等侯礼仁到了侧门,却不由得头疼起来,燕王姬旻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侯大人这么巧啊。”
侯礼仁心道,你跟你岳丈大人合计好了,那自然是巧。脸上却还是只能还以微笑,拱手行礼道,“燕王殿下有礼,真是巧。”
原本以为燕王也是为了自己大舅子沈仲山的事情而来,谁知他什么话都没说拉着自己就上了马车。
“殿下,本官今日还有好些公务……”
“公务再忙,也要吃饭的嘛。”
很快他们到了京城中一家新开的酒楼,侯礼仁推辞不了,只好跟着燕王上了楼上厢房。
酒菜上齐,燕王旁的话也不说,咣咣敬酒,倒是格外豪气。侯礼仁原先也知道这位殿下在酒宴上的做派,只能含笑应承着,心里已经做好了盘算,任你如何套话,我都不会说一个字。
不一会儿,歌舞姬鱼贯入场,轻歌曼舞,好不香艳。
侯礼仁家中虽未婚配,但对这种事并不热衷,低头吃菜也不会多看一眼。燕王招了招手,立马就有两个妖艳的舞姬坐了过来,柔若无骨地贴靠在客人旁边。
热情的女子又是帮着夹菜,又是帮忙斟酒,侯礼仁连连避让,却无处可避。女子身上的香粉味熏得他有些呛鼻。
“侯大人,不必客气,你若是不捧场,难道是觉得本王没资格与你同席共饮?”
“殿下言重了。”
侯礼仁尴尬一笑,低头又浅呷一口酒。
片刻功夫,侯礼仁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燕王在旁边挥了挥手,歌舞姬退了出去,有人端了个小香炉进来放到桌旁。铜炉中青烟袅袅,厢房中霎时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气。
“侯大人,洛妃当真暴毙?”
燕王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侯礼仁恍惚之间下意识脱口而出,却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告诫着自己谨慎说话,“不知,不知道。”
“是我皇兄让你这么说的吧?”
侯礼仁表情纠结了起来。
“这个你不用回答,你只需要答本王夏雪她是不是还活着?”
侯礼仁目光越发涣散,像是看着燕王,又像是越过他在看别处。
“夏雪……不……不能说……”
“殿下,此人心智坚毅,离魂香的功效怕是不起什么作用,若让属下对其用些别的手段,什么话都能让他招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燕王斜挑了眉毛,“蠢货!若是能对他用刑,本王还需用这种法子?”
侯礼仁昏昏沉沉地直接倒地不省人事了。
手下向燕王进言,“不如抓个太医院的太医来问话,定有人知道。”
“做得小心些,这个时候不宜再引起风浪。”
“听说太医院有个叫柳亦辰的,与夏氏交好,还在她送入太医院之后没多久病倒被送回府中。此人如今在宫外,下手也方便些。”
“去办吧,干净利落些。”
“是!”
另一旁的下人凑上来,“殿下,那沈少将军的案子是否还要在从中斡旋?沈将军那边派人约了几次……”
“传本王的意思出去,让刘孙几位大人继续上折子,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再让王妃入宫去看看母后吧。”
忽然之间,门口的侍卫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在厢房窗外逗留,便高声喝道,“什么人?”
那人端着手里的木盘,赶紧迎了上来,急急辩解道,“大爷息怒,小人是来收菜盘的。方才掌柜的吩咐说是楼上客人结账了,才让小人过来的。”
“胡说,我们几时要结账了,里面还喝着酒呢?”
“这里不是三楼厢房吗?哎呀,是小人糊涂,看错了看错了!打扰大爷雅兴这就告退!”那人不住地点头哈腰,才从走廊边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