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康皱紧了眉头，缓了好半天，才顺下一口气来，抓着柳亦辰的手，用极轻的声音跟他交代道，“今日救治之细节绝不可外泄。朕要她跟孩子都活着，好好活着！”
    柳亦辰一怔，才反应过来皇上的意思，快速点了点头。
    姬康收敛了内心悲痛，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也帮不到什么忙，反而给了那些人更多的借口来针对夏雪，便起身先离开了。他走之前嘱咐夜公公在这里守着，不许人随意进出，也不许宫里任何人来这里探视或者打探。
    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末了他还高声补充道，“若有违反者，必重罚！”
    虽然有一道皇命压着，太医院里的人都噤若寒蝉，可消息还是走漏了。
    半日之后，宫里人都知道关在太庙里的洛妃中了毒，命在旦夕，腹中胎儿也危危可及。
    皇后派了人去太医院，被夜公公挡了回去。
    那人回去跟皇后如实回报之后，皇后倒显得更加平静了，“本宫要去向太后请安，她老人家为忠晏的事伤心了好几日，如今也可以稍微痛快一些了。”
    景仁宫里，太后侧卧在贵妃长椅上，暖炉里燃的熏香是雨前荷，宁神静心用。
    据说忠晏之事惹得太后哭了好几晚，夜夜都在做噩梦。
    皇后来拜见时，太后身边伺候的方嬷嬷出来迎接，行过礼后才轻声道，“太后刚服过药，才睡了那么一小会儿功夫。今天早上燕王夫妇进宫来探望，太后想起孙儿又哭了那么一遭。皇后娘娘来得甚不巧，不如改天再来……”
    “本宫听闻罪妃夏氏误食毒物，特来向母后禀报一声，若母后还在休息，那本宫也不打扰了。”
    方嬷嬷神色一转，“皇后娘娘是说那洛妃？”
    “原来方嬷嬷还不知道吗？”
    “老奴一直在太后近前伺候着，太庙那边的消息也不曾去打听过。还望皇后娘娘详告奴婢，好待太后午睡起身之后再转告太后。”
    皇后让人把从太医院那边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通过这位方嬷嬷转告给太后了。
    太后闻讯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她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喜色。
    “太后觉得是那洛妃畏罪自裁，还是其他人？”方嬷嬷难掩好奇。
    “沈将军还朝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入京上殿来朝拜，而是先去了燕王府。哀家就知道，他们定不会罢休。这样也好，总算不用让哀家跟陛下彻底撕破脸面。”太后说着，话语略顿，才流露出几分厌恶神情，“什么洛妃，根本就是个没规没矩的狐媚子。哀家抬举她嫁去义勇侯府，她居然敢阳奉阴违，包藏祸心为祸中宫，这是她该有的报应！”
    “太后的意思是沈家……”方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太后眉梢一挑，才赶紧打住了话头。
    另外一边，越秀殿里的兰妃正在自己跟自己对弈，琢磨着一方黑白棋子。
    坐在一侧的韩溪月，倒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听下人们说，今天晌午那会儿，夏……洛妃被人从太庙背到太医院，血滴了一路。陛下虽然是下了封口令，但有人说连太医院里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还叫去了稳婆跟医女，怕是凶多吉少了。”
    兰妃缓缓抬头，“溪妃妹妹，瞧着你年轻，尚不懂宫中人情世故，既然是陛下都下了封口令，这件事咱们就不该再议论了。”
    韩溪月露出惊恐的表情，略慌张地回道，“哎呀！兰妃姐姐说得是呢，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吓得不轻，脑子也糊涂了。在我那儿殿里也怪怕的，所以才到姐姐这里来找姐姐说说话，姐姐千万不要见怪。”
    兰妃微微笑着，“我这儿倒无妨，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些。像今日这等事情，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及，恐怕娘娘定是要怪罪的。”
    “是！姐姐教训得是，妹妹省得了。”韩溪月低下头来，表现得很是受教。
    从越秀殿里出来之后，韩溪月回头望了一眼高大华丽的殿门，冷笑着叹道，“还说这兰妃跟夏雪很是亲近呢，我瞧着她是巴不得夏雪马上死了才好。”
    “小姐，那咱们该怎么办？”旁边的丫鬟穿着宫女衣裳，一时还改不过口，用了在祁州时的旧称。
    “先回去，给兄长再送一封信吧。你呀，记住在宫里要改口了，免得被人听见了，又说咱们祁州来的，连这点宫规都不懂。”韩溪月只有在自己心腹面前才会流露真实的自己，平时在人前都依然是扮着憨傻乖巧的模样。
    她就是这样时不时地去坤宁宫请安，让皇后以为自己只是个祁州来的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
    只不过这一回的事情发展得太快，她想还夏雪一个人情，都有些使不上力了。
    十几个时辰过去了，夏雪的血崩总算是止住了，可是人却还是昏迷不醒，气息若有若无。
    旁人都在劝，“柳太医，这样下去不行啊，洛妃已经救不回来了，你自个儿身子也得注意些。”
    “不！一定有办法！”柳亦辰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出去找到同样守了一天一夜的总管大人。
    “夜总管！我能试的解毒法子都试过了，眼下只是凭参汤给她吊着命，不如在京城中召集民间擅解蛇毒的郎中进宫来一起参详，或许有些别的出路。”柳亦辰红着眼睛，虽然许久没有休息，可精神异常的亢奋。
    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一旦连他都失去希望，那小雪妹妹真的就没救了。
    “这……”夜公公有些犹豫，毕竟夏雪现在身份特殊，而且身上还背负着命案，公开招募实不可行，可若私下招募，这短短时间之内又如何能找到合适人选。
    “奴才倒是听说前些时候西市里开了一个小药铺，坐堂的郎中医术很是了得，只是规矩古怪，每日只为一位病人看诊，诊金也收得不贵。”旁边一个小太监忍不住插话道。
    “民间确有不少能人，他们不愿入仕，但医术不输太医院里世代学医的医者世家子弟。时间紧迫，不如一试。若到不得已时，我会用师父的金针技法试试为小……为洛妃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