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坐牢坐上瘾了?还是当真不怕死?”二百两问话的声音有些提高了些,像是动了怒。
夏雪站在桌边,抿紧了唇。她不想承认自己失败了,被燕王算计了,只剩下等死的份,她依然想相信姬康会替她寻一个出路,会还她公道,替她证明清白。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真的怀孕了。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放在小腹的位置,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是属于她跟另外一个人的。
“是因为你怀着那皇帝的孩子,就以为他会护着你?别傻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你死的时候,而且这宫里还有人盯着这里,想着办法让你连孩子都生不下来。”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把最坏的结果都告诉她。
夏雪不说话,内心纠结着。
“你以为那个小世子是被红玉害死的吗?那小子生来就体弱,从娘胎里带着疾,看着胖乎乎的肉多,其实一身都是病。这些年太医院里有专门的人去燕王府里给他看病,用最金贵的药材续命。如今这计用在你身上也不亏,但世子有绝症,这件事只要细一查,就会有结果。可为什么姬康他不顺着这条线索去查呢?因为他要顾全皇家的脸面,世子宁可是被人害死的,也不能是自己带着病来死的,这就是他们皇室尊贵的血脉。宫里的那老太后肯定是知道的,燕王妃沈氏她也是知道的……”
“那天在坤宁宫的,不是红玉假扮的?是燕王妃她本人?”夏雪这时才醒转一般,回头来急急问道。
“那人是谁还重要吗?”二百两长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在宫外盯着燕王府的动静,前些时候忽然调动了王府的安防,就觉得有些古怪,没想到这个时候你在宫里出事,现在想来那时的调动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他们都是一伙的,你夹在这里处处受制,低他们一头,永远都斗不过他们。”
夏雪攒紧了拳头,身子不由得发颤。
她一心想要扳倒燕王,以为自己有了姬康做靠山,如果姬康一开始就不想置燕王于死地,哪怕是知道了燕王一桩又一桩的罪行,搬得到搬不到台面上的最后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那她一开始是不是就信错了人?
不!不会的!
姬康他是真心待自己的!
她一遍一遍跟自己这么说着,像是要努力让自己相信似的。
“跟我走吧,在宫外的天地更广,我们去寻你的家人,离开京城。”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听到“家人”,夏雪想起了前世的自己,楼千雪,还有楼家人,那么多的人命都是因为燕王的野心,她能一走了之吗?她如果真的走了,反而连累夏家的亲人们,到时又该如何?
他等待着她的回应。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能跟你走。”
没有回头,她只感觉到他的手离开了自己肩上。
“那你自求多福吧。”他低沉的声音无不透着失望。
直到他的脚步声在身后远去,夏雪都没勇气回头。
她害怕极了,以前被关在天牢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害怕过。这一次被陷害确实从明面上看她的罪名已经被敲得死死的了,她心里很清楚,要翻案很是困难。就算姬康是皇帝,也不是一手遮天的昏君,他要顾及底下的臣子们,就算真的为了自己强行让自己脱罪,到时候他只会背负着更多的骂名。
燕王这一招实在是狠,不管接下来自己如何,姬康都会因为自己而伤得不轻。
可她依然想要相信姬康。
翌日天亮之后,夏雪坐在床边,屋里的一切如昨夜睡前一样,半夜里的对话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仿佛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才过晌午,外面有个小太监提着食盒进来了。
“是总管大人让你来的吧?”夏雪笑着迎上前。
夜公公这几天倒是说话算话,每天都让小太监送些好吃的进来,只不过前几天都是入了夜才来的。今天怎么晌午就送来了,夏雪也没多想,接了过来。
那小太监没说话,低头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她打开食盒,今天的菜式格外丰盛。
想起昨晚上那家伙说的那些话,她火气就莫名地上来了,“明明自己之前还是替燕王卖命的人,还义正言辞地说得好像我才是在火坑里挣扎的那个似的。要不是碰上我,他肯定早就送了命!”
她一边气急败坏地自言自语,一边将食盒里的东西一盘一盘地拿出来。
不痛快的时候,吃些好吃的东西发泄一番就能痛快了。
夏雪把菜摆满了一桌子,美滋滋地吃了起来,早上本来也没吃多少东西,而且最近饿得极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里有了个小家伙的关系,她看什么吃食都觉得馋。
不到一会儿,桌面上的菜盘已经空了大半,食盒里还有一瓶酒壶一样的东西。
她想着夜公公应该不会这么大意,放酒进来,就取出来闻了一闻。
“是酸梅汤!”她惊喜地打开正准备要喝时,小腹忽然一阵绞痛,简直就跟被人用刀子捅了似的,那刀刃还插在肉里不停地搅动着。
这疼痛来得剧烈,极不正常,夏雪扶着桌边,差点站都站不稳。
那装着酸梅汤的瓶子也顺势掉在了地上,打破了瓷瓶,摔得粉碎。
“来人!来人呐!”她抱着肚子,开始大声呼救。
但腹部的疼痛像是传遍了全身,她几乎不能走动,疼得浑身打颤,冷汗直冒,呼救的声音也越来越弱。整个人的意识也有些模糊了,接着就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来人!饭菜里有毒!”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门外求救道。
这时,视野模糊之间,她隐约看到有个身影靠近,但又分辨不清是敌是友,让她有些担心起来,趁着还有一丝力气,就抓起地板上的一片碎瓷片藏在手心。
万一来人是敌人,她还有力气做垂死前的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