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赶紧依言往后缩了缩,坐得远了一些。
比起眼前境况,夏雪其实很怕他追问起千金阁的事情,也不知当时他有没有看清她跟旁人一同出现。不过这件事说起来,是他非要跟着来,所以追究下去也不算是她的错。
这么想着,夏雪的内疚感会稍微好一些。
等回到宫中时,已是后半夜了,夜公公在殿门口开口道,“回去休息吧。”
夏雪见他竟然不多问一句,松了一口气,才转身要走,就听他在身后继续说道,“千金阁的事,你先想想要如何交代。”
夏雪回头时,他已经走远了。
这人有时候说话的语气跟姬康简直一模一样,哪儿把自己当成宦官头子,根本就是玉皇大帝嘛。
夏雪对着他的背影,悄声咆哮着,“交代个鬼!”
许是一晚上折腾,夏雪也累了,回到自己那屋里之后,一觉睡到了天光,已经近午时了才起身。院子里当值的人也不敢过来打扰,由着她睡到自然醒。
等到夏雪才醒来没多久,外面小安子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哎哟,姐姐啊你怎么还在这儿呢,赶紧跟我走!”
“去哪儿?我还没吃早饭呢。”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早饭?快跟我来。”小安子也不多解释,拉着她就要往外去。
他们才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两个嬷嬷跟四五个太监往这边过来。
小安子暗叫一声不好,正要带着夏雪朝相反方向去时,就听那边的人唤道,“站住!太后有令,召夏雪即刻前往景仁宫觐见!”
几个太监小跑步而来将他们俩围住。
小安子拼命朝着夏雪眼神示意,却见她一脸懵,只好小声道,“你先跟着他们去,我这就报信,让人来救你。”
夏雪更是疑惑,她这次回宫来也没犯什么错吧,太后要罚什么?难道昨夜里出宫的事被她知道了?
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带到了景仁宫。
没想到皇后跟其他两个妃子也在这里,夏雪老老实实地跪在殿中,向众人行礼。
“哀家真是没想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宫外蛊惑陛下。夏雪!你可曾记得跟哀家保证过什么?”
夏雪这才明白,姬康回宫来悄悄谋划着的事情已经被太后皇后她们晓得了。
太后不喜欢自己,这是事实,皇后也讨厌自己,也是没办法了。她们不想看见自己被纳入后宫,又不能规劝姬康,只能从自己这里动手了。
也难怪回宫之后,姬康让自己只在乾清宫里待着,连去前殿当差的正职都省去了。
见夏雪半天也没回话,太后冷哼了一声,“看来哀家是该下道懿旨,召夏元吉夫妇进宫来,问问他们到底是如何教出这般不知廉耻的好女儿。”
这话让夏雪顿时炸毛了,骂她可以,说她爹娘的不是,这就不行。
她抬起头来,对着殿上那几位贵人,“奴婢当初确实跟太后您说过,对陛下并无非分之想,一直以来也是这般做的。太后口中说的蛊惑陛下的罪责,奴婢担不起!”
“你一介女官,放着天恩浩荡的赐婚不好好领受着,却偏生学那些狐媚子,勾引陛下,还巧言令色。本宫实在是看错了你!”皇后插嘴道,一脸的义愤,仿佛夏雪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此女顽劣,不受教诲,来人呐,拖到院中杖刑三十!”太后毫不客气地发话了,也不再给夏雪任何辩解的机会,“若是让她开了先河,那后宫中还有何规矩可言,奴婢就是奴婢,妄图爬到主子的床上,罪无可恕!”
夏雪轻咬下唇,任由两个带刀侍卫将自己拖了出去。
她在心中盘算着,是到了院子里再跟他们拼了,还是现在就动手?
一屋子的人都紧紧盯着她,有些目光里还藏着些幸灾乐祸,生怕她被罚得轻了似的。
押着她的两个侍卫应该是景仁宫的人,孔武有力,夏雪也不太确定自己在一瞬间能不能挣脱制服,但至少她拉一个来垫背还是不成问题的。
正在她准备反抗的时候,就听见院外太监的通传声,“圣人至!”
姬康带着人进了院子,夜公公得令之后走到那侍卫面前,只扫了他们一眼。那两人赶紧松开手,放了夏雪。夏雪这才屁颠屁颠地跟在夜公公后面到了姬康身旁。
“没伤着吧?”姬康看向她,轻声问道。
夏雪摇了摇头,余光看到队尾的小安子正一脸挤眉弄颜的谄笑,像是在跟自己邀功似的。
“随朕进来。”言罢,姬康就带着她一起进了景仁宫殿内。
先前殿内那些看好戏的,现在全部齐刷刷地站起身来,向姬康行礼。
“陛下如今是把哀家也不放在眼里,祖宗的规矩都全然不顾了吗?”太后冷着脸,因怒意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母后言重了,原先不是母后说过要儿子广纳后宫,为延绵皇嗣而尽一份心力嘛。朕不过是听了母后的进言罢了。”姬康说着,目光在殿内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夏雪已经怀有朕的孩儿,母后若是还要反对朕纳她为妃,恕朕不能答应。”
夏雪躲在姬康身后,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惊。
为了在太后面前保下自己,他这个谎也撒得有些太大了吧。
殿内一片肃然,就连一向最端庄守礼的皇后也顾不得仪态,身子颤抖着一下跌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宫女赶紧上前扶住她。
太后也是愣神了好一会儿,才道,“她竟然怀了龙种,那……那让皇后照顾她,直至平安生产。”
皇后脸色惨白,不知该如何接话。
姬康却道,“此事不必皇后费心了,朕自有安排。”
太后见皇后半天都不说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才高声应道,“陛下!后宫诸事向来是由皇后打理,难道陛下为了一介婢女要置发妻的颜面于不顾吗?天下人将如何看待皇家这般薄情?”
“母后这般说辞才是置皇后的颜面于不顾,朕不过是纳妃,又不是废后。”姬康虽是笑着,可语气里的笃定不容质疑,眼底坚毅的光泽竟看得让人心悸。
太后脸上一僵,而皇后跟其身旁的几个妃子更是噤若寒蝉,不敢再惹姬康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