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我来到一个平常农家小院,一进去,几只鸡鸭“咯咯喔喔”地叫,我不禁咧开嘴,乐呵呵的。一进屋便闻到饭菜香味,桌前坐着五六个孩子。好香,我呵呵傻笑着走过去。那些孩子却在看到我之后一下子弹开。
其中一个粗声粗气说:“奶奶,你怎么带了个傻子回家?”
其他孩子七嘴八舌:
“这些傻子镇上有很多,他们动不动就打人。”
“而且力气很大,上次我想帮隔壁小傻子捡掉在地的筷子,他突然打了我一下,现在还痛。”
“他们都控制不了自己的。”
“奶奶,快带她离开!”
“快让她走,不然我们就不吃饭!”
“就是就是!”
“…………”
我想伸手拿个馒头,老妇人突然扯住我,将我往门口推,嘴里道:“对不住了,孩子,不方便收留你了,你到别家去吧。”说完嘭一声关上门。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呆呆跌坐在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是说带我吃饭吗?仅仅几句话就赶出来。虽说恢复得和之前一样,但是突然给人希望又将人猛然打回原形,太不厚道,宁愿没有这个希望。
想着我已走远,必须找到师父,不能困在这里。走来走去,还是无法回到原来位置。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眼残,要是视力正常,肯定很轻松回去。
最后,实在饿得没力气,靠着一棵树躺着,天渐渐黑下来。我仰天长叹,不会要在这里过夜吧,师父,你在哪里呢,该如何找到你。咕噜,越想越饿,不想了。
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月上树梢,四周静悄悄,偶有田鼠一窜而过。
抓老鼠吃?不行不行,根本没力气,而且肯定很难吃。怎么可以打老鼠主意,要吃也是地瓜。旁边就是地瓜田,只是我的良心一直告诉我这样做不好,才硬撑到现在。
可实在是饿啊。
比起偷地瓜,饿死自己罪更大,还是尽可能减轻自己罪孽吧。遂心安理得起来,不管不顾挖了一个地瓜,将皮咬掉,张口就吃。有点甜,但是满口粉粉的,很不好吃。
最后将一个地瓜啃得干干净净,才满意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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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我一个激灵,睁开眼,天蒙蒙亮,鸡鸣声传来。沉淀一晚的冷感席卷而至,我忙站起来动动身子。
继续寻找师父,他一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陌生又诡异的地方,有点可怕。
找到他,一定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不再让他离开。曾看过他穿低领衣服,锁骨性感,胸膛宽厚,不知抱起来什么感觉,想到这,我心跳加速,有点害羞,还没抱过他呢。好,有动力了,前行。
走着走着,太阳升起,肚子又开始饿。师父,你在哪呢?
阳光越加猛烈,正午了,还是一无所获。
已经错过很多顿了,好想吃葱油饼,白粥也可以,饿。怎么越走树越多,到处都是树,不见人家。唉,走偏了。转了几圈之后,一点人迹也没。四处乱窜,简直盲目,只好靠树躺下。
刚躺下,发现旁边有几个白蘑菇,嫩嫩的,散发出可爱的食物气息。摘了一个,闻了闻,泥土清香。听说有毒动植物颜色艳丽,这个是纯白的,应该没毒。张口想咬,手上突生一股力,将白蘑菇甩得老远。
唉,蘑菇它不想给我吃。我托腮,陷入消极。
不对,蘑菇会动?
我凑近其它蘑菇,仔细观察,它们安安静静扎在土中,并无不妥。我再摘一个,它安安静静躺在手心,也没有不妥。
试图咬一口,手又生出一股力将它弹开。
嘿,真奇怪。
我一定是太无聊了,竟将目之所及白蘑菇逗了个遍。不远处稀稀落落躺尸十几个白蘑菇,我才颓然坐地上。
这么一闹,肚子又不安分。
我的人生太失败了,总是碰到食物瓶颈。这都第几次饿肚子,还让不让人活了!唉,我不顾草地潮湿,躺了下去,消极异常。
每次肚子饿就心情不好,特别特别不好,消极情绪无处可发泄,我愤懑拔着地面的草,一个一个连根拔起,再丟出去。我饿晕了,慌不择食,将一个草丢进嘴里,好涩,难以下咽,我忙吐出来,呸!
这么难吃的东西,马儿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我对食草动物产生一种莫名敬仰,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烧高香拜佛了,带着哭腔说:“它们活着太不容易了!”
蓦然抬头,眼前出现一人影,是师父!
我跳起来,晕乎乎,想着要抱他还是不抱,要不要矜持一下呢?身体却抢先大脑一步行动。我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好暖的胸膛,双手环上他的背:“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有点快,我自己也是。一如既往好听的声音传来:“小虎。”他没有推开我,任由我抱着。
我问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救不回来的。”
“咦,为什么?”我抬起头望他。
“我们看到的,是回忆,挽回不了。”他将我的头按回胸膛,手搭上我的背,用下巴蹭蹭我头。这动作,暧昧又令人享受。我脸同火烧,只顾埋头在他胸膛,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味道,说不出是什么。
而且他竟然回抱我了,好幸福。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问:“回忆,是谁的呢?”
他突然掰起我头,眼露凶光,斥道:“抱够了没有,滚!”眼神摄人心魄,像吃人的鬼兽。天地仿佛跟他心有灵犀,一下子乌云密集,四周昏暗下来。
我迷糊,感觉身子一震,什么东西从我身上跑出来。
“呵呵呵呵……”极其悚人的小孩子声音传来。
望去,那东西在地上滚三滚,化成一个十岁男孩模样,浑身透明,是鬼!
没有师父,我铁定撒腿就跑。有他在,我很淡定,只是抱他稍紧些。
那孩子朝我们走来。这才看清他模样,五官平常,脸有点胖。他竟撒娇起来:“帅哥哥,让皮皮再抱抱你嘛。”
师父冷言道:“你心愿已了,滚去地府报到。”
皮皮不死心,扑过来抱住我腿,霎时一股冷意从腿部传遍全身,我一个冷颤。
“还敢来!”师父迅速抓起皮皮的手,冒出黑烟,将那小鬼灼伤,弹出两丈远。
小鬼颓然道:“帅哥哥,人家好久没体会到温暖了嘛,让我再体会一下嘛。”
师父不耐烦道:“滚!”
“不要生气嘛,这种白痴有什么好稀罕的。”说着他指了指我。
“……”他语气竟像女孩,莫不是投错胎,女魂男身?
“你生前痴呆,被父母溺死,死后不甘,躲避搜魂,不去地府。但是,鬼魂在人间待上七天便会魂飞魄散,谁帮你续的魂,又是谁授予你将他人变痴呆的能力?”
皮皮贱兮兮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说完双脚腾空,飞到师父耳边说了句什么。
我抬头,就见师父听完这话,愣了会儿,喃喃道:“竟然是他……”
趁这个当儿,小鬼意图不轨,想要凑近,我忙伸手遮住师父嘴巴,不让他亲。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下意识动作。继而感觉手摸到的唇瓣触感柔和,不禁面红耳赤,忙要抽回手。师父却抓住我手,用脸亲昵蹭了两下,我心跳剧快……已无法思考。
小鬼不甘心,还要扑上来,师父这才放开我手,手一挥,皮皮像球一样弹出去。
原来我们看到溺小孩记忆是他的,满墙的字也是他写的,之前他在我身体里,所以我会觉得熟悉。想到镇上的痴呆儿,我忿忿道:“是你将那些人变痴呆。”
皮皮呵呵一笑道:“那又怎样?他们嘲笑我,只是让他们付出相应代价!”继而他语气阴狠,“可惜了,变一个要耗费半年精力,到现在都无法将他们全部变成痴呆。”
那种受排斥的打击,我微有体会,虽能理解他心情,但是,我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是谁!鬼有鬼制,人有人法,人贱自有天收,你瞎操什么心,白白把自己搭进去。要不然,你现在早已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美、美少女。”听这话他竟有点神往。
“对,趁造孽还浅,赶紧去地府领罚,重新做人吧。”我乘胜追击。
他竟然被说动,还手脚兴奋跑起来。跑到一半折回来说:“帅哥哥,你等等我喔,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不,一条美少女,等我。”说完对着师父抛了个媚眼。
付商怒火中烧,从来都是他调戏别人,没有被人调戏的份,双目瞪视道:“再不走,我让你魂飞魄散。”
“好怕怕哟。”皮皮一副很享受但又假装很害怕的贱表情,双脚撒欢了般跑远。没一会儿又折回来指着我对付商说,“帅哥哥,你确定她不是白痴?生地瓜不懂烤来吃,还想吃毒蘑菇,最后趁我不备,竟塞棵草进嘴里,那味道恐怖极了,只怕下辈子都忘不了。”说完还咄咄逼人补充,“这个人,是不是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