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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与鬼
    侍卫们眼疾手快,用剑鞘挡住我们。慌乱间,有一群女孩突然朝十里彧而去,原来,真正的目标,是十里彧,脑中再次响起恶狠狠声音:“十里彧,杀了十里彧!”
    白衣人趁乱跳到屋顶,直勾勾俯视,看好戏一般,背着光,依旧看不清他脸。
    十里彧惊慌失措,步步后退,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反击:这些,都是普通女孩。趁他迟疑,女孩们向他扑去,生死攸关间,一人迅速飞来,手起刀落,将几个女孩斩落在地,鲜血溅上台阶。
    十里彧忧伤不已:“圣上,这些都是无辜的女孩啊!”
    桂小丙阴冷一笑,我永远忘不了那诡异笑容。笑完,他掏出雪白帕子,从容擦拭刀锋鲜血,帕子立即变得血红,他厌恶,随手一丟,狠着声说:“想伤你的人,都得死!”
    白衣人可能没料到桂小丙如此身手,冷哼一声扬长而去。桂小丙死死盯着白衣人远去方向,命令道:“围捕白戊!”
    “是!”侍卫出动。
    “这些女孩。”桂小丙命令,“一个都不能留!”
    “是!”四面八方传来领命声。
    本只是用刀鞘挡住女孩的侍卫,听到命令后,齐刷刷抽出刀,毫不留情劈向弱小的女孩。
    我惊恐异常,想逃,身体不由自主朝十里彧方向攻去。
    突然,控力不见,手脚恢复自由,有的女孩不知发生什么,呆呆站着,立刻被侍卫斩杀;有的大呼救命,四散而逃。
    哭喊声连天,上一刻还歌舞升平的皇家大院,下一刻却腥风血雨,如人间炼狱。这些女孩,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今晚之前,她们可能是父母怀里的心肝宝贝,可能是有钱人家的粗使丫鬟,可能是农家小孩白天刚逗完鸡弄完虾……现在,她们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任人宰杀,命贱如草菅。
    我趁机夺过侍卫的刀,奋起反击,先发制人,斩杀袭击我的侍卫。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活生生的人,如果我不杀他,就会被杀,我不能就这么死去。
    我拼命反抗,拼命斩杀来人,几个女孩受到启发,拿起死人的刀,跟我一样力抗到底,可终究过于弱小,敌不了被斩杀。
    十里彧从一开始就喊:“住手,住手!”
    可人群混乱,没人听他,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只听命于桂小丙。桂小丙则悠哉躺在高椅上,十里彧连忙过去,还没开口,被桂小丙打晕。
    “扛回去。”桂小丙命令。
    几个近身侍卫迅速将十里彧扛走。
    这下更没有人阻止,侍卫们如猛兽般对我们展开攻势,我们,生还无望。
    我早已筋疲力尽,无力抵抗,终于体力不支倒在地,耳边回荡刀剑砍杀皮肉的声音。我一动不动,甚至有人从我身上踩过,我不哼一声,绝望,深深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要生在这个世上。
    慢慢闭上眼睛。
    堕入无边黑暗,冰冷,刺骨的冰冷。
    好冷。
    .
    我没有想过会有再睁开眼时候。
    醒来,荒郊野外,横七竖八躺着那些女孩,一个个探去,了无声息。她们身上都是血,暗红的血,血惺味弥漫在空中,令人作呕。
    突然,我发现一张熟悉的脸,脸上红扑扑,不同于死人惨白,惊喜跑过去,正是那个小女孩,颤抖着手探她气息,还活着,呼吸平稳,竟是睡熟了。
    她是怎么活下来,装死吗?不可能,她还小,不可能懂得。难道是打斗半途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心也太大了吧。
    “嗷呜——”远处狼群被血惺吸引,正在靠近。
    我忙拍醒女孩,她睁开眼,看到我时瞳孔放大,失声叫道:“鬼啊!”喊完一溜烟就跑。
    “喂,你……”我话还没说完,她早已跑进森林,不见人影。
    算了,我现在自顾都不暇。
    鬼?我伸手摸了脸,果然满手血。这不是我的血,是侍卫的,哼,我绝不会任人宰割,那几个侍卫,死有余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当务之急,是躲过狼群,藏起刀,爬上最高一棵树。
    那天晚上,我不知怎么捱过来。后来只要闭上眼,都能看到无数狼只抢食女孩尸体,肉撕裂声传来,尸堆中,铮铮白骨若隐若现。不知道过了多久,狼群才散去,意犹未尽将吃剩骨肉叼走。我缓下心来,沉沉睡去。
    曾经,我同普通女孩一样,怕黑怕鬼,听到鬼故事也会吓得钻进被窝里;现在,我不怕了。鬼,能有人可怕吗?呵呵,甚至连那些狼,都比鬼可怕多了,呵呵呵呵呵……无人能体会我度过怎样一个夜晚。
    第二天天亮,睁开疲倦双眼。鸟儿在树上欢叫,同满地残骸对比,真是讽刺!
    我不停地跑,跑到溪边,不断洗去身上血垢。不知过了多久,我湿漉漉上岸,湿漉漉的头发,湿漉漉的衣服,嘀嗒嘀嗒,正如那台阶上湿漉漉的鲜血。
    不知不觉走到家门,望着熟悉府邸,我欣喜不已,终于活着回来了,我温暖的家。父亲母亲,花李花果,仅一夜不见,就好想好想你们。
    刚踏进家门,便听到父亲狠厉声音:“逆子,你还有脸面回来!”说着一鞭子抽在我身,灼热痛感席卷而来。
    果然,某个急功近利侍卫看清我样子,跟桂小丙打小报告。棋子只在用时方称为棋子,不用便是弃子。父亲帮他打下江山,不敢退隐,更不敢邀功,假装受贿被抄去大半家产,失去民心,只有几个忠心仆从和老管家留下,连后山养鸡的王伯都可以来家门口随便大闹,却保得我们母子平安,八年来,清贫却无患。
    如今,却要因为我全家罹难,所以我不能死,我得回来,亲自送死。
    父亲一下一下甩鞭,抽打在我身上,没有丝毫心软,直至全身布满血痕。母亲不似往常扑过来拦父亲,而是冷眼旁观。甚至我听到花果在一旁骂我:“花梨,你这个蠢蛋,你竟想谋害圣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对,你没有机会吃到,你肯定是妖精来投胎的吧,你这个妖女!”
    我以为,父亲母亲会护着我、安慰我,即使最终我会独自承担责任,不牵累他们任何一个,没曾想,他们会如此狠绝。
    我掘强地不坑一声,任鞭子抽打在身上,皮开肉绽,体无完肤,最终,硬撑不过,晕了过去。
    醒来,夜已深,一整天没吃东西,又疼又饿。老管家送来馒头,对我说:“将军也是为了这个家,不要恨他。”
    我不应,只问:“花李呢?”
    “小小姐被夫人送去奶娘家。”
    挺好,如果花李在,肯定要哭鼻子。
    第二天,桂小丙处决颁布:送我去蛇谷。
    蛇谷,顾名思义,毒蛇聚集之地,是最恐怖刑罚,犯人宁死都不愿去,甚至有的人,得知第二天会被送去蛇谷,头天晚上便自裁。
    两个狱卒押送我时,没看到父亲母亲,直到走出大门,他们还是没露面。花李,我可爱的妹妹,姐姐连见你最后一面都办不到。
    蛇谷在四国交界处,光走路,得花一天。经过一森林,我感觉有人跟着,那蹩脚掩饰的脚步声,非成人体重,是花果。
    两个狱卒都是三脚猫功夫,即使花果年龄小,也是训练有素,他们发现不了。而且他们自顾聊天,全然不理周围风吹草动,也压根不怕我逃跑。一个戴着脚链的八岁女孩,能跑到哪里去。他们笃定我必死无疑,聊天内容毫无顾忌。
    矮个子:“你说,圣上杀个小女孩,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直接一刀咔嚓不就好?”
    高个子回他:“蛇谷惩罚,虽狠毒无比,但花将军不忍心看自己女儿死在面前,所以选了这种。”
    “不忍心?他可是将亲生女儿打得皮肉开花。”矮个子回头,“你看看,全身没一块好肉。”
    高个子不理他。
    矮个子继续说:“我看哪,他不是不忍心,是假装不忍心,一个失去民心的官,想得回民心,难上登天咯!还是我们圣上仁慈,给了他两种选择。蛇谷表面将死亡时间延长,实际去蛇谷的犯人,无一生还。这当爹的心怎么这么狠啊!女儿临死,不忘物尽其用。”
    高个子依旧不搭话。
    矮个子自顾自说:“你说这花梨,小小年纪,怎就会谋杀圣上?该不会受花将军指使?”
    “胡说!国师说她是妖魔出世,专门谋害天子,除去她天下才太平。”
    “对对对,忘了这茬,丞相家出了妖女,也是国师出面。”
    “如今风调雨顺,年年五谷丰收,多亏国师啊。”
    “是啊是啊,呼风唤雨,真厉害,不知哪里的仙人,我们国家真幸运……”
    突然,听得拈弓搭箭声,他们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根本没发现。
    花果箭法娴熟,百发百中,我曾问他:“如果两个人,都是目标,你先射谁?”
    他想都没想道:“丑的那个。”
    我问:“如果是背面,看不见脸呢?”
    他依旧不假思索:“矮的那个。”
    “那如果两人一样高呢?”
    “那就话多那个!你怎么这么烦!”
    “最后一个问题,射箭要射哪个部位?”
    “心。”
    心脏吗?现在,矮且话多就在我左前方,听得箭离弓,我迅速侧身,挡在他背后心脏处,左肩膀实实捱了一箭,不一会儿,剧痛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