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天龙还是原地不动如峰,身体诡异地扭曲,稀松平常地来了个侧偏三十度,方平的脚背贴着他胸襟擦过,旋即腰肢一扳,恢复原状。
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
方平一上来就是扶地后扫腿,横扫腿,侧踹腿,极富战斗性和杀伤力,不愧是从野战师侦察连出来的兵。邓天龙不由得暗自佩服他的武功根底,腿法快速有力,灵活机动,击点还算准确,丝毫不逊色此前在军区特种大部所带的那些尤擅腿功的特战队员。
由于邓天龙一味的避闪而不还击,那些原解放军的兵震惊之余,在少数捣蛋鬼的怂恿下开始起哄,一边为方平呐喊助威,一边公然声称邓天龙不敢硬接硬架。
方平在一通迅猛攻势全部落空后,呼吸急促,额头渗出热汗,显然耗费了不少体力。他蓦然觉得邓天龙的闪避方法有些奇诡,既迥异于普通武术套路,也有悖于军队中的格斗训练。因为邓天龙的身体轻灵异常,柔若无骨,腰腿各部竟然能灵活的摆动曲伸。他当然不知道邓天龙把多年研习的少林柔骨功巧妙运用到近身搏击的封闪避躲当中。
“来呀!方平,尽管出全力往我身上的要害部位招,打坏我的话算我倒霉活该,上级首长不会追究你责任的。“邓天龙展颜笑着,一拍胸膛,挑衅地道:“朝这里来。“
稍假思索后,方平决定以更加省力的拳法配合着灵活多变的步法来缠住邓天龙,迫使他还手,然后在较斗中寻找战机施展腿功击败他,为自己争回颜面。
只见他两片厚嘴唇翕动两下,力聚双臂,双足不断变换着步法,忽左忽右,时前时后,调节着身体重心,保持着重体平衡,慢慢逼近邓天龙,灵活敏捷地变幻着拳法。
直拳、摆拳、勾拳、鞭拳……上下左右,连续不断地向邓天龙的眼睛、鼻子、下巴、胸膛、腰、肋等重要部位招呼。
拳影漫漫,劲风呼啸。
邓天龙后闪、侧闪、下潜、上跳……身体轻灵异常,封闪避躲,走东晃西,恍若幽灵一般在方平的铁拳头下游走漂移。
捷若游龙,轻如鸿燕,飘逸流畅的身姿配合着千变万化的闪避动作,直看得战士们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此刻,方平已横挡在邓天龙正前方,弓步一蹬地面,借助冲力挥出一记左直拳,狠狠击向邓天龙眉心,拳挟风雷之声,刚劲有力,已是做足了功课。
邓天龙迅捷来了个后滑步,侧身,脑袋微微一偏,方平的拳尖擦着鼻尖掠过,一股刚烈劲风刺激着他脸部的肌肉。
现在,邓天龙终于展开反击了,要给得寸进尺的方平一点颜色看看。
他闪过方平的左直拳,乘着方平尚未及收身滑退的瞬间,右手立掌若刀,划空切向方平左手腕,虽是很随意的一击,但力道不容小觑。
方平虽然料定自己再三跟踪进击,邓天龙应该反击了,却没有料到邓天龙会如此奇快无比,突兀至极,一击落空后,还没来得及移步后退,甚至连挥出的拳头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腕就被邓天龙的掌刀切中。
方平一溜歪斜地倒退数米远,停身之时只觉得手腕就像被铁板猛砍了一下,痛得整条手臂都僵麻了,赶忙用另一只手捂住手腕,摇晃着手臂。
邓天龙却没有就此跟踪进击,而是恢复站立姿势,整了整衣襟,面带哂然微笑,不屑地望着方平。
而方平急促地喘着气,脸色更加红晕,嘴唇嗡动着,显得异常的苦涩。心里深刻地领会着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的道理。
现场一片万马齐喑,只能听见一片躁动的呼吸声。
俄顷,方平才感到手臂上的麻痛在渐渐隐退,定睛一看,手腕微微泛红。他惕然心惊,赶忙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搓揉。
若不是邓天龙手下留情,出手之时只用了半成力道,这一掌刀下去,少说也得他让整条手臂痛得欲生折一般,十天半月都使不上力。
战士们愣怔片刻后,纷纷诧愕地盯着邓天龙,他们怎么也不曾想到这位看上去容貌端秀,气韵高雅,体质柔弱的学生官身手竟然厉害得骇人听闻。
难道真的是人不可冒相,海水不可斗量吗?
之前那些品尝过方平铁拳头暴虐的武警兵暗里狂喜不已,因为总算有人帮他们出了气。 原解放军的兵虽然被邓天龙的身手惊得瞠目结舌,但还是一个劲儿地为方平呐喊助威。
方平碍于颜面,顾不得仍有些麻痛的手臂,鼓起勇气,一跺脚箭步冲向邓天龙,在逼近邓天龙面前不足一米时,借助冲跑冲力,腾空而起,双脚左右,同时向前踢出,凶猛地击向邓天龙胸部。
凌空连踢两腿,邓天龙怦然一惊,电掣般双膝一屈,同时低头缩颈,矮身避躲动作洒脱而迅捷。 就在方平两脚踢空,身子腾越过他头顶的当儿,他猛然长身向左旋转,右手倏扬,顺着方平进攻的冲力,手掌在方平的右腿上轻轻地一托一拉一送。
四两拨千金,邓天龙这一招后发制人妙绝尘寰。
方平只觉得身体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推了一下,落地之时,收势不住,一溜歪斜地向前抢出。面前端巧是列队作壁上观的战士们,他就这样踉跄地撞上去,幸亏当面两个战士体壮力大,眼明手快,抢先冲上前托住了他,否则非得撞倒好几名战士不可。
邓天龙仍旧微笑着站在那里,整了整衣领,扯了扯衣角,漫不经心的样儿。
“方平,你怎么样了?“
“没事吧?“
两个战友扶着方平,关切地问着,悻悻地看着邓天龙,似乎对这位高深莫测的学生官颇有微词。
“没事,给我让开。“方平气不岔儿地挣开两位战友,羞愤地盯着邓天龙,很是不复劲。
“有股子犟劲,是个好兵。“邓天龙微笑着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道:“你的凌空两踢腿很不错,看来你在入伍前底子很厚,是吗?“
“是又怎么样?“方平悻然地瞪着邓天龙,只是声音里丧失了适才的那种傲慢,显得有些无力。
邓天龙淡然一笑,带着几分挑衅的口气道:“还不服输,那就继续来吧。“
“方平,上吧!别让这个学生官今后管着我们。“
两位战友压低声音,鼓动着方平继续跟邓天龙较劲。
“方平,把你压箱底的绝招都使出来吧。“邓天龙的口吻带着挑衅的意味。
方平扫视了一眼观战的弟兄们,发现有半数战友都有不想在这个学生官手底下当兵的意思,都很指望他能把这个学生官轰走。那些武警的兵骨子里也不怎么待见这位学生官,冲其量只是借助这位学生官的手出出气而已。
方平稍事喘息后,跺脚,一咬牙,暴喝一声,电扑而上。
邓天龙傲然挺立,如峰似松,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没把气势汹汹,来势凶猛的方平放在眼里。
方平再度借助向前的冲力,身体电闪旋转,腰力带动腿部力量,旋身踢出一个高边腿向邓天龙的脖颈铲去。
劲风破空,力道奇强威猛。
方平在屡屡受挫后,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这一击可说是倾尽全力,欲毕其功于一役。
邓天龙不敢旁骛,两脚踏地有若磐石之固,腰身柔若无骨般扭曲起来,迅急向左侧斜歪出三十五度角,方平踢出的高边腿贴着他耳际擦过,劲风愣是刺激得他耳膜微微麻痒。
这不过是星流霆击的一瞬。
邓天龙身体弹回原状,双手倏伸,竟然以迅电不及瞑目之势抓住方平的小腿,顺着来势一抽一送,硬生生地将其前冲之力改变了方向。
方平一脚踢空,只觉得有一股奇强的潜劲罩体撞来,登时跌跌撞撞地倒退十数步,拿桩不稳,屁股直撅撅地砸向坚硬的地面,旋即摔了个四仰八叉。
惊呼声如雷滚天际,战士们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搜肠刮肚也想不到,为何方平彪悍体壮,腿法生猛凌厉,进攻敏捷灵动,却始终沾不到邓天龙身上一根毫毛?
为何方平每次进击飞招不但石沉大海,反倒让邓天龙有隙即剩,借力反击?
“难怪这么臭,原来你没穿袜子。“邓天龙巍然卓立,右手拿着从方平左脚脱下的06武警迷彩鞋,左手在嘴孔前扇了扇。
战士们定睛一看,方平跌坐在地上,赤着左脚,果然没穿袜子。
“记住,以后要穿袜子。“邓天龙扬手把鞋子扔到方平跟前,拍了拍手,和颜悦色道:“这回应当服输了吧?“
方平脸红得象一盆猪肝,羞愧地望着邓天龙,嘴唇翕动几下后,挺直腰板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地道:“副队长,我服了,今后我一定听你的…不…我们大家都听你指挥。“
“这就对了,赶快把鞋穿上。“邓天龙喜笑颜开,指了指地上的鞋子。
战士们用敬畏而疑惧的眼神看着满面春风的邓天龙。
方平的拳脚功夫已经让他们惊绝叹羡,居然被邓天龙在一招半式之间挫败三个回合,而且还是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