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邓建国即将屏气的当口,胡云山的身后乍猛地出现两个身穿俄式丛林迷彩服,头戴奔尼帽,形态剽悍威猛的人物。
邓建国惕然心惊,呼吸登时急促,心脏随之而躁动起来,手臂微微颤抖,他赶紧松开预压扳机的食指,长吐一口气。
就在此刻,靶场上响起了56冲锋枪单发射击的枪声。
邓建国叹了口气,暗叫不妙,那两个身穿迷彩服的角色一定是特种警卫,专门负责贴身保护胡云山的安全。
邓建国仔细打量着两名特种警卫,发现他们各自的右大腿外侧插有一支tt33手枪,左大腿外侧绑扎着格斗军刀,吊挂着战术枪背带的ak-74u冲锋枪甩在腰后侧,看得出他们经过严酷的特殊军事训练,都是狠主儿。
邓建国不敢稍有懈忽,心里盘算着应对之策。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棘手的课题,一是要锁定目标,一枪毙命,二是不能暴露形迹,全身而退。可是那两个特种警卫分别站在胡云山的左右后侧,而且挨得那么拢,他无论射击胡云山身上的任何要害,都会被两个特种警卫通过检察伤口,寻索子弹飞来的方向,从而找到他的狙击阵位,而那架大口径高射机枪就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邓建国惴栗不安,十字分划线套住胡云山的脑袋,手臂和食指微微抖颤,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开枪爆掉胡云山的头颅。
他浑身是胆,勇者无畏,为了祖国和人民不受外侮,他赴汤蹈火,义无反顾,因此他并不怕死,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轻言死字,他要留住自己的宝贵生命,一来为了他的父母免受丧子悲痛地折磨,二来为了往后在战场上多杀敌人,竭力为战友们减少敌情威胁,三来为了把一身的单战斗技能,以及丛林侦察作战的本领和经验教授给侦察部队的战友们。
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不仅属于自己和父母,更属于军队和国家,他所掌握的精湛军事战斗技能,他所积累的丰富作战经验更是一笔千金难买的珍贵财富,必将为军队,尤其侦察部队进行特种侦察作战方面地探索,研究和发展,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就是邓建国忧惧自己不慎暴露行藏的根本原因所在,他的价值和作用远不止完成眼下这个绝密刺杀计划,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去做。
邓建国心绪逐渐平稳,决定等天色再晚一些才动手。
他索性把眼睛从瞄准镜前移开,拿起望远镜,观察射击训练场上的情状。
这时,射击演练告一段落,连长一声令下,士兵们一齐向后转,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操场中央,旋即立正,队列左侧的三十二名士兵出列,跑步前进至操场南头,按四人一组的次序进入到一间水泥砖房里,出来之时,他们有的肩扛炮管,有的提着托架,有的则端着弹药箱。
不大工夫,操场南头便一溜儿摆放了八门中国造的67式82毫米迫击炮。
三十二名正副炮手各就各位,准备进行迫击炮射击表演。
邓建国的镜头扫过八门82毫米迫击炮,心头狂骇,寒气登时有如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袭遍全身筋腱,额头不禁渗出冷汗珠子来。
直瞄或曲射火炮对狙击手的威胁是致命的。设若他一旦败露形迹的话,敌人用迫击炮实施火力反制,他当真是性命堪忧。
邓建国强抑惊魂,放下望远镜,眼睛重新凑拢瞄准镜,十字分划线再次压在胡云山的颈左侧。
尽管八门82毫米迫击炮足以将他炸得粉身碎骨,但也给他带来了灵机变巧的余地,因为呆会儿敌军进行迫击炮射击演练之时,他不正巧可以借助炮声当掩护狙杀目标人物了吗?
面对潜藏在暗处的死神威胁,胡云山浑然不觉,一如既往地举着望远镜,准备观赏步兵炮手们的精彩表演。身旁那个团长指着炮兵训练场,向他汇报着什么,他不住地点头,笑逐颜开。而那两个特种警卫似乎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时不时地朝南北两面的山坡上张望,样子显得有些警惕。
胡云山和那个团长皆是一副得意扬扬的容颜,邓建国看在眼里,心生怨愤,断然决定将他俩一并从地球上蒸发掉。
炮兵训练场上,随着那个连长一声令下,三十二名正副炮手一齐动作,取弹、装弹、蹲身掩耳,战术动作相当麻利。
轰轰轰的爆炸之声,急骤而紧密。
军营南面的山坡上,火光闪亮,草偃土翻,烟雾腾腾。
那一排排临时搭建可供训练专用的暗堡,在刹那间四分五裂,碎石伴着草泥冲天飞舞。
掌声如雷,喝彩声不绝,气氛热闹得有如赛事空前激烈的绿茵场。
胡云山和身旁的两名官长拍手叫好,兴高采烈。
那两个特种警卫却是泰然自若。
敌人的操炮技术毫不含糊,邓建国若是一旦暴露形迹的话,想要在如此猛恶的直瞄火力轰击下,安全脱身,当真谈何容易。
暮霭浓浓,天光愈加晦暝。
邓建国心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次若是不抓住时机做掉胡云山,以后下手的机会恐怕就渺茫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曾几何时,31fa师c团团部的防卫那么森严,老子还不照样割断了该师上校参谋长的颈静脉血管,数以百计的敌军特工人员对老子围追堵截,老子还不照样挺了过来,死神大爷设置了那么多的生死玄关,老子都闯了过来,如今还怕这几门小火炮不成。
心念及此,邓建国把十字分划线往下一压,对准胡云山的肋部,张嘴吸进一口气,鼻子慢慢呼出,控制住心跳,同时全身筋腱放松,脑子里纯净如真空一般,眼睛和心里只有目标和手里这把冰冷的狙击枪。
轰隆爆炸之声再度响遏行云,山谷鸣应。
三秒钟过后,已进入枪身相对稳定期,邓建国霍地屏气,食指微微勾动,已经压到底的扳机立刻释放撞针,枪身一震,子弹挣脱枪管束缚,在空气里旋转着高歌猛进,直奔胡云山的肋部而去。
胡云山命悬一线,眼看子弹就要从他肋骨间钻进,撕裂他的心脏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那个团长鬼使神差地凑拢到他身侧,伸手向他递去一根烟,身子端巧遮挡住他的肋部。
于是,邓建国的子弹钻进了那团长的背心,撕烂了他的肺腑之后,从他前胸穿出,仍是余威不衰,又狠狠地扎进胡云山的肋部。
那团长的背心爆出大蓬血雾,登时涂满了邓建国的瞄准镜,只见他整个人像被恶魔的巨掌猛推了一下,来了个漂亮的扑虎儿,将胡云山扑了个仰八叉。
两人一上一下,面对面,头碰头的摔倒在观礼台上,摆出了一个情侣接吻似的不雅造型。
邓建国眉头微蹙,双脚加力疾奔,瘦削身影在林木间东穿西插,如清风淡烟,就这么一瞬间,消逝在黑蒙蒙的丛林深处。
雷电交加,细雨潇潇,夜凉如冰。
敌军31fc师后勤补给站沐浴在幽暗的雨夜里,地处深山老林,仅靠两台柴油发电机来供电,寥寥数盏瓦丝灯炮忽亮忽暗,军营在这种晦明的光度照耀之下,格外萧森,格外阴冷,宛如冥府鬼域,十几名夜间巡逻哨更似孤魂野鬼一样在四处游荡。
东南角,一名单独巡夜的哨兵连打几个哈欠,揉了揉胀得发痛的眼皮,耸了一下右肩膀,把滑下去的ak-47冲锋枪往上一送,慢慢悠悠地走到一堆杂物跟前,脑袋朝四周张望了一番,双手连动,利索地解开裤带,掏出那玩艺儿,唰唰啦啦地渲泄起来,姿态倒是很舒畅,可惜他浑然不觉背后有一股无形但却致命的杀机正向他掩近而来。
少顷,他已渲泄完毕,抖了抖那玩艺儿,收进裤裆内,一提裤腰正要拴紧皮带,陡然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脑后有一股冷风正猛袭上来,他心头一紧,便欲转头后看,便在此刻,一只仿佛从幽冥中伸出的手乍猛地托住他的下巴,同时向上狠力一送,另一只手压住了他的头顶,朝后拉了一下,一只坚硬似铁的膝盖猛地顶撞在他腰眼上,他上身顿时痛得跟瘫痪了似的,心里方始明白死神大爷已不期而来,他刚想扯起嗓子大声呼叫,那双手狠力一拧,但听喀嚓一声骨骼折裂脆响,他的呼吸跟着意识立刻消失,脑壳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起来,身子更似一团烂泥一般坍蹋下去,四肢一动不动了。
在他身后乍然闪现出一条瘦削人影,抓住他的后颈衣领将他的尸身拖到杂物后面掩藏了起来,迅即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里,无影无踪。
过得片刻之后,另一处位置上,两名哨兵正倚靠在一辆军用卡车驾驶室的左侧,各自点燃一根烟,尽情地吞云吐雾,蓦然之间,咕咚的一声在暗夜里听来格外响亮,着实将两人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