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技惊四座,骄气又傲慢的侦察兵们心悦诚服。
望着春风得意的邓建国,蓦然间,吴涛的大脑灵光一闪,想起了两年以前,在他家乡市里面偶遇的那个仗义援手他的俊美少年。
眉清目秀,貌相俊美,瘦削文弱,浑身儒气,但却身怀绝技,言行举止看起来斯斯文文,与眼前这位学生官毫无二致,难道他们是同一人?
吴涛心头一震,直觉告诉他,新任代理排长邓建国就是那个与他萍水相遇,仗义援手他的俊美少年。
此时,排里的战士们围着邓建国问长问短,人人均带着崇拜,敬重的热情。
吴涛迫切想找邓建国问个究竟,但苦于嘴笨,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人家是军校大学生,文化素质高,他一个大老粗,心里多少有点自卑。
晚饭过后,吴涛收到了他对象彩凤的来信,心里乐不可支,要知道自年初南疆战事一起,他和彩凤就没有再通过信了,主要是硬骨头七连一直处于临战待命状态,时不时有军事任务,保密工作抓得又严又紧,他没有机会与家乡的亲友联系。
拆信的时候,他心里有些忧虑,担心这是一封吹灯信(分手信),因为自打南疆爆发战事以来,半年时间里,他听到或亲眼见过不少战友收到过这种吹灯信。
军事训练和战斗之余,处在临战状态下的士兵们思念亲人恋人的心切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硬骨头七连的大多数士兵都曾有过恋爱的经历,尤其是已经订下婚约或者与对象相好多年的老兵,他们闲暇最热切的期望便是能收到深爱的恋人通过来信鼓励,慰藉,祝福他们,使他们的内心充满豪情壮志,充满战斗激情。
是的,有深爱的恋人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这些戍边的血性男儿们更加勇者不惧,斗志昂扬。
不过,很可惜,这些血性男儿们能够坦然的面对敌人从正面打来的明枪,却非常惧怕从脊背后面偷袭来的冷枪,这一沉重的冷枪就是分手即吹灯。
自打南疆有战事以来,硬骨头七连的士兵们不是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便是深入敌后经受生死考验,心里承受的巨大压力是难以想象的,他们最盼望的就是亲人问候的书信,最期望的就是得到恋人的理解及勉慰,那样他们心里便会大为宽慰。
因此,收到家书及情书的时刻是士兵们最兴高釆烈时候,那种兴头儿,可以胜过从战场上凯旋归来,尤其是看着远方的那个她在字行里间都透露出一种深情的爱,一字一句都那么含情脉脉,士兵们心头大悦,登时豪气万丈,无论训练还是实战,干劲十足。
血性男儿们有勇气去战场上面对死亡,有胆气与敌人真刀真枪的拼杀,但却没有那个豪气去面对被深爱的恋人吹灯。
吹灯对于他们这些刀头舔血,鬼门关前打转的人来说,莫过于避过了死神大爷收割他们生命的镰刀,却被他们自己的人从脊背后面打一冷命中心脏,那是何等的郁闷,何等的悲哀呀!
就在吴涛所在的一排,半年内先后有不下十个老兵遭到这种境遇,这些体健筋强,血气方刚的男子汉无不给刻骨铭心的伤痛折磨得精神颓废,情绪低落,萎靡不振,从而影响军事训练,影响斗志,让连队主官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这一颗颗饱受创伤而脆弱的心灵。
那个年代,在中国的农村当中,男孩子年满17、18岁就必须得找对象,不然会招致邻里乡亲的冷眼白脸,同龄人也会嘲笑和鄙视的,是以,绝大部分农村兵在入伍前都有对象,有的甚至已经订下了亲事。
当欢送入伍的新兵开赴军营的时候,一对对恋人那种难分难舍的情景,看着令人感动,祝福的,许诺的话语说也说不完,听着使人振奋。
只不过,现实是残酷的,战争也是残酷的,军人是为战争而存在的,军人一踏入战场就得面对死亡,生命就不可勉免的受到威胁,要么战死沙场,要么承受不同程度的伤残。
每一个女性或多或少的有种崇拜英模的心理,可是有个严重的问题,每一场战争中都会涌现出大量的英雄,但绝大多数是无名英雄,真正立功受奖,美名远扬,家喻户晓的人却寥若晨星。
譬如朝鲜战争时期,五次战役,上甘岭争夺战,舍身忘死,奋勇杀敌的志愿军英雄何止千百,可最后名扬中华的却只有黄激光,罗盛教,杨根思,张桃芳等寥寥数人。
这个残酷的现实情况,女性们早就看到了,她们不愿意成天为对象提心吊胆,不想终生围着一个伤残军人过苦日子,更怕承受对象战死的噩耗摧残,是以,当报纸、电视、广播大力报道南疆的战事进展得如何如何的时候,吹灯的冷枪频发,命中率陡然变得很高,很是影响着前线作战部队的军心士气。
哧哧的撕开信封的封口,吴涛从信封里慢慢地取出折成四折的信纸,心口怦怦的跳起来,如擂鼓一般。
他不敢去想象,万一彩凤把他吹了,他会怎么样?他能承受得起那个打击吗?
略事迟疑后,他心一横,两只手东一揭,西一掀,展开那张信纸,粗率的一眼瞧去,只有短短的十几行字,连一张信纸都没有写满,虽是粗率的瞧了一眼,具体内容是什么,尚不清楚,但最后一行字却异常抢眼。
“我会在家默默祝福你的,我心爱的吴涛哥哥,爱你的彩凤妹妹。”
这句含情脉脉的话,仿佛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吴涛那狂跳的心登时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形容的欣悦和激动。
心头一惬怀,他干脆先把信重新折叠起来,塞进信封,揣入怀里,准备跑到宿舍去与班里的兄弟们一起分享。
一路蹦蹦跳跳,他喜不自胜,将到宿舍的门口时,劈头碰见新上任的代理排长邓建国。
两人不约而同地刹住脚步,彼此目不稍瞬地注视着对方,脸上荡漾着诧愕的神色。
两人相互对视半晌,邓建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肃重地道:“兄弟,你好生面熟,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吴涛有些激动地道:“我也是,邓排长,我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一抿嘴唇,邓建国用征询的语气道:“麻烦你跟我来一下,我想冒昧的问你几句话。”
吴涛正迫切想知道这个新任代理排长究竟是不是那个曾仗义援手他的俊美少年,当即爽快地道:“好的。”
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邓建国的目光在吴涛身上滑来扫去,郑重地问道:“兄弟,你叫啥?那里人?多大了?啥时候入的伍?”
“我叫吴涛,河北沧州人,今年十九岁,前年冬季入的伍。”
吴涛开诚布公地回答。
河北沧州人,全国闻名的武术之乡。
眼睛一亮,邓建国似乎记起了什么,抿一抿嘴唇,稍加思索后,又问道:“你来自斐声全国的武术之力,这么说,你练过武功?”
“是的。”吴涛听到邓建国盛赞他的家乡,当下沾沾自喜,咧嘴微笑道:“我从小跟着爷爷练习武术,他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参加过游击队,杀死过二十几个小鬼子,我爸爸也在朝鲜战场和美国鬼子拼杀过。”
“抗日英雄的后代,了不起。”邓建国冲正喜不自胜的吴涛一竖右手大拇指,随即神色陡然沉冷下来,森然道:“你出身英雄世家,武术之乡,可谓家学渊源,今天我不妨借此机会讨教两招。”
不管吴涛是否愿意接受挑战,他话一落毕,右手倏然出招,呼的一掌劈出去,直指吴涛的面门,速度当真是疾如风雷。
邓建国猝然进招,吴涛脸色一变,头一偏,上身一仰,左手快逾击电奔星,由下直上切出一掌,格开对方劈面攻来的一掌,右脚抢在同一时刻弹起来,脚尖直奔对方的下颌击去。
闪避得快,出招反击得更快,着实令人咋舌。
对方来势迅猛,脚劲十足,邓建国不敢掉以轻心,上身猛然向后跌下,避过对方的右前踢,双手反手撑在地上一摁,借力弹起上身。
便在此刻,对方的双手交替出拳,左直拳,右钩拳,呼呼的两拳朝他脸部打来,拳头破风,劲力不弱,他疾忙撤步滑退,右手一拳迎上对方的左直拳,左手一挥拳,切中对方的右手腕。
只听嘭的一下大响,两只肉拳迎头相撞,激起一股巨大的作用力,两人各自望后倒退数步远。
拿桩站稳之时,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晃了晃略为酸软的手臂,吴涛还揉了揉酸麻的右手腕。
哈哈的大笑一声,邓建国欣悦地道:“果然是高手,不愧是武术世家出身,再比划两招。”
话声未落,他那瘦削的身影一闪一晃,恍如一缕淡烟,又似空中飘浮的幽灵,轻捷无声地欺近吴涛跟前,左手一掌劈去,疾若流星赶月。
右肩下沉,身子一侧,吴涛的闪避动作同样迅疾如闪电,左手一掌拍出去,啪的一声,击中对方的腹部,但对方的右脚立马踢中他的左大臂。
两人各自后退两小步,又相互对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