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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阵(三)
    后面冲上来的一个战士刚刚擦过他身侧,前方猛地射来一块弹片,狠狠地击中他的脖子,锋利的弹片在气浪的推动下,威力当真惊世骇俗,当下割断了他的气管和颈静脉血管。 他抛掉兵器,双手捂住鲜血淋淋的脖子,打了两个转子,歪倒下去,顺着斜坡,骨碌碌地翻滚到邓建国面前。
    邓建国不为所动,恍若未见,右手端着ak-47冲锋枪,以左大臂为依托,主眼视线电掣般顺着准星与目标构成一线。
    他左臂一摆,砰的一声枪响。
    一个敌兵刚刚抡起右臂,手榴弹尚未及甩出,胸膛蓦然爆出血泉,刚猛的冲击力撞得他摔了个仰八叉,手榴弹脱手掉落,骨碌碌地滚动还嗤嗤的冒着白烟。
    就在这厮中弹倒地毙命的瞬间,邓建国左臂又摆动了一下,右手食指匀力击发。
    又一个敌兵的手榴弹还未来得及投出去,一颗子弹就那么残毒地炸开了他的脑门,掀飞了他的头盖骨。
    邓建国左臂连续摆动五次,五声枪响很有节奏地为敌人敲出了丧钟,五发子弹准确地命中目标,无一虚发。
    轰轰轰轰轰的五声爆炸不约而同的响起,五个敌兵的尸体被他们自己的手榴弹撕烂揉碎,抛得满天纷洒。
    另外有四名敌兵虽然掷出了手榴弹,但不是被旁边飞来的弹片击中要害,就是让冲到阵地前沿十米以内的中国兵打成了血筛子。
    邓建国长吁一口气,垂下枪口,低头看去。
    只见那位被弹片切割开脖颈的兄弟正躺在邓建国面前,鲜血不断地从双手指缝中挤出,两腿微微蹬踢,胸口起起伏伏,双眼暴睁,瞳仁迅速扩散,脸孔泛出死灰。
    邓建国嘴唇搐动两下,左手掌伸到那兄弟脸庞,轻轻一搌,替他合上了双眼。
    邓建国咬了咬牙,起身向前弯腰疾进。
    不出二十米远,他忽然瞧见前方有个瘦小的战士跪在地上,像是中弹了。
    邓建国一看背影就知是赵永生,当下心头一凉,误以他遭到不测,迅疾抢近前去察看。
    到得临近,邓建国急躁地问道:“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吧?“
    赵永生扭过头来,脸色苍白,头上大汗淋漓,胸口起伏不定,喘着粗气,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邓建国这才顿悟,赵永生是体力不支,不是受伤了。
    邓建国问他还能继续坚持战斗吗?他点点头,表示还可以。
    这时,一班长从后面冲上来了,邓建国立刻叫住他,吩咐他拉起赵永生,跟着自己从左侧突入敌军阵地。
    一班长神色极其焦虑,左手拿住赵永生的右臂,用力拽起赵永生,厉声喝叫赵永生抓住自己的衣襟,拖着赵永生尾随邓建国冲向老山主峰西侧的突出部阵地。
    其余弟兄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成功突进了主峰突出部东侧的敌军阵地。
    恰在这时,炮排的炮弹已经全部打光,迫击炮全成了摆设。
    冯明学抓起56冲锋枪,拉动枪栓上膛,振臂大声疾呼:“同志们,给我冲。”
    炮排的战士们纷纷抄起冲锋枪,跟随冯明学,大刀阔斧地发起冲击。
    霎时之间,主峰突出部阵地上到处是轻武器的射击声,双方士兵拼死搏杀时的怒吼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呼声,重伤垂死者那无助又无力的呻吟声………
    中国健儿们已经被战友们的鲜血和死伤激起了狂暴杀机,用不着任何命令,用不着什么催逼,他们像一头头饿极的猛虎,到处追杀着残余的敌军士兵。
    到得主峰突出部阵地西侧后,邓建国飞身扑进战壕,俯身疾步向前搜索推进。
    一班长一把将赵永生抻进壕堑,松开手,让他紧跟在邓建国身后,自己则低姿势持握56冲锋枪,朝壕堑另一头搜剿残敌。
    邓建国腾地抬起枪,视线顺着准星捕捉目标。
    砰砰两枪,前方两名敌兵刚刚从杂物背面闪出,各人身上中弹,颓然倒将下去。
    邓建国急速近前,枪口下压,扣动扳机。
    其中一名肩膀中弹还在抽搐的敌兵脑袋开花,立即结束了痛苦。
    邓建国眉头不皱,枪口迅即转向,果断击发。
    另一名在血泊中嚎叫的敌兵胸部爆开血雾,跑到奈何桥上去追赶他同伴去了。
    邓建国越过两具敌尸,大踏步地朝前行进。
    走不出多远,眼前出现高架掩体,邓建国大马金刀地跨进去,里面传来急促地呼吸声,惨苦的呻吟声。
    邓建国双眼如电,环扫周遭情状,见里面躺卧着两三个头上,腰腿各部捆扎着纱布或绷带的敌军伤兵。
    邓建国顿生恻隐之心,枪口慢慢下垂,实在不忍心对这些行将就木的伤兵痛下杀手。
    然而,就在邓建国打算网开一面的当儿,有个家伙悄悄伸手到屁股下面去摸枪,他这个举动彻底磨灭了邓建国心中的善念。
    邓建国杀机暴起,抬枪就射,那厮的脑袋炸开花。
    另外两名敌兵刚想拉响怀里的手榴弹,强邀邓建国同赴黄泉,但邓建国速度比他俩更快,砰砰几声枪响,他俩的头颅便变成了烂西瓜搅拌豆腐脑。
    邓建国替这些伤兵的国家减去了负担,长吁一口气,回头望去,见赵永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正满脸惊愕地注视着自己。
    “白眼狼实在太凶狠顽强,用不着心存善念,干脆杀光。“邓建国说完,扭头继续搜索前进。
    壕堑的尽头是一个山洞,邓建国侧身蹲下,扭头命令赵永生找隐蔽,而后从背包里掏一发破甲枪榴弹,装进gp-25榴弹发射器。
    洞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远远张望上去,什么都看不见,但敌人那惊恐的争吵声和哭叫声还是非常清晰地传入邓建国耳鼓。
    邓建国右膝跪地,对准山洞,平射枪榴弹。
    轰的一声爆炸,枪榴弹准确地钻进洞内,在挟窄的空间里释放出可怕的死亡能量。
    洞内火光一闪,惨叫声立传,邓建国起身带着赵永生,急速蹿近洞口,各自找到掩蔽物。
    赵永生端起56冲锋枪,对准洞内扫射,直至打光弹匣的弹药,边换弹匣,边吼道:“副连长,烧死这些狗日的。“
    邓建国灵机一动,这才想起火焰喷射器是对付洞内敌人最好的必杀器,可是天知道背喷火器的兵是否还活着。
    邓建国急中生智,想用成捆的手榴弹清除洞内的残敌,便厉声吼叫赵永生:“手榴弹,给老子用手榴弹炸。“
    赵永生哦了一声,马上解下携行具里的四颗手榴弹,忙不迭用背带把它们捆扎起来。
    邓建国从洞口边上的岩石右侧探出冲锋枪,朝洞内打着三发短点射,掩护赵永生捆绑手榴弹。
    突然之间,洞内伸出一条青筋暴露的胳膊,一大捆木柄手榴弹,滚了出来,嗤嗤的冒着乳白色烟雾。
    敌人的做法竟然跟邓建国不谋而合,都是想用成捆的手榴弹炸死对方。
    千钧一发之际,邓建国眼明心亮手更快,冲锋枪往腰后一甩,腾身跳出去,右手疾探,抓起那捆白烟滚滚的手榴弹,狠力抛回洞内去。
    洞内响起大片凄苦而绝望的惊叫声,邓建国旋身双脚猛蹬,纵力向前鱼跃,身子还在空中,四肢蜷曲,着地就是两个利索的前滚翻。
    洞内火光乍闪,爆炸声似天际闷雷,大团沙尘冲天暴扬,洞口登时坍塌,石块和泥土在撼天动地的劲气冲撞下,四散激射。
    邓建国的后背被两块可恶的石块砸中,带起一股难忍的生疼。
    他急忙蜷缩起身子,双手紧紧护住头部,一大块碎石顽皮地打中他的钢盔,发出铛的一下金铁碰擦声。
    碎屑物还在刷刷地下落,邓建国心系赵永生的安危,连忙一骨碌翻爬起来,望了一眼坍塌的洞穴,知道洞口已被堵死,里面的敌人跟活埋别无二致了。
    视线里沙土飞扬,邓建国游目四顾,见弟兄们一个个抄着家伙不是在扫射敌人,就是被敌人的子弹打倒,赵永生却不见了。
    邓建国心头忧惧,以为赵永生也被活埋了,忽然听得左首隐隐传来簌簌之声,紧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呛咳。
    他心中一动,循声细察。
    旁边一堆隆起泥土正在猛烈松动,戳出一双手臂和一颗戴着钢盔的脑袋,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副连长,救我。“
    邓建国心头狂喜,嗔怪道:“我操,你小子原来去跟土行僧当徒弟了,我还真以为你活埋了。“
    赵永生拼命挣扎想爬起来,无奈双脚深埋在土堆里,一时难以拔出。
    他死命地用双手扒土,咳吐着嘴里的泥沙,气咻咻地道:“副连长,别光顾了说风凉话,快把我弄出来。“
    邓建国暗自庆幸,赵永生是被洞顶上方倾塌下来的土层给埋住了,没有大石头,所以才没有危险。
    他抽出81刺刀,像在庄稼地里刨红薯一样,将赵永生从土堆里掏了出来。
    赵永生仰面躺着,贪婪地呼吸几口混浊之极的空气。
    邓建国担心赵永生的双腿,便关切地问道:“你的腿有没有事啊?“
    赵永生试探着抬了抬双腿,扭了扭腰肢,欣喜地道:“副连长,我的腿很正常,应该没事。“
    邓建国心头释怀,嗔道:“我操,我担心死了,你小子要是这双腿不能动了,后半生就只能坐轮椅了,还得靠国家来养活你。“
    “副连长,他没事吧?“三班长突然蹦了出来,满头臭汗,气喘吁吁地问邓建国:“副连长,我好像听见你说小赵下半生坐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