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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出去(三)
    他目光如炬,电般瞥向左侧,十点方向,有四条黑影悄无声息的掩近前来,显然是军营外面巡夜的流动哨兵。
    李参谋长偏巧趴在壕堑左侧,端着ak-47在不停扫射,火力压制正疯狂逼近的敌人。
    一声撞针空击之声传出,ak-47冲锋枪哑然熄火,李参谋长兀自为空枪换弹匣,丝毫没有觉察背后有敌情逼近。
    四名敌军弓背弯腰,步履矫捷,行动之间,不声不响,一看就是作战经验颇丰的老兵油子。 邓建国恍然顿悟,外出巡逻的游动哨基本上都是老兵,看来敌军方面对新兵根本就没有信心。此刻,敌军们很快就潜行到相距李参谋长隐身之处不足十五米远,枪口一齐对准了他。
    千钧一发之际,邓建国眼疾手快,顾不得去按引爆器按钮,嘶声喊道:“小心。“
    人随喊声,他急于星火般跃出,一脚将李参谋长踹翻出两三米远。
    一脚踹倒李参谋长的同时,他侧后倒,左手撑地,右手从腰间抽出五四手枪,顺势自大腿部一擦,拉动手枪套筒送弹上膛,手臂向上斜扬,快速移动枪口指向同时连扣扳机,急促射击。
    砰砰砰砰的四声枪响几乎分辨不出先后。
    邓建国在不足一秒光景里,拔枪、上膛、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单手上膛,弹弹咬肉,干净利索的战术动作令人咋舌。
    四个偷袭者伴着凄厉惨嚎,手舞足蹈之中,头下脚上地栽下了壕沟,砸得沟堑里泥沫溅溢,四颗脑袋抢先接吻大地,硬生生地撅断了颈椎骨。
    邓建国毙敌后,忽然觉得左侧脖颈痛得火辣辣的,有一股温热的液物顺着颈项蜿蜒地流向胸口。
    他伸手一摸,却摸了一手鲜血,原来他左侧脖颈被一颗呼啸而过的跳弹擦破了一块皮,差点儿就头爆血流,端的是有惊无险。
    “妈的,老子真娘的走狗屎运。“他甩掉沾染在手上的血水,暗暗地为自己庆幸。他不得不承认,军人提着脑袋上战场上,并能够在以血残命的搏杀中存活下来,不光是要凭一身的豪勇和悍猛,往往被忽略的运气有时侯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李参谋长浑身泥泞,狼狈不堪地从淤泥里爬起,看到邓建国左侧脖颈在出血,知道邓建国已挂了彩,便心急气闷地问道:“小邓,你伤得咋样了?“
    “小意思,注意敌人。“邓建国显得满不在乎。
    眼下敌人正悍野地冲杀过来,李参谋长没工夫去理会邓建国的伤势,急忙抓起ak-47冲锋枪继续朝蜂涌过来的敌兵打出三发一组的短点射。枪声极富节奏感,宛若一件乐器。
    邓建国翻爬起身,没有去理会脖子上的枪伤,收回手枪,拾起遥控引爆器,冷笑道:“李参谋长,现在我们给兔宰子演一出火烧赤壁的好戏看看。“
    笑声冷酷而寡绝,足可以慑人心魄,邓建国断然地按下了引爆器按钮。
    两声巨响震山撼岳,两颗66式定向反步兵雷在油桶堆中爆炸。
    “轰…轰…轰…“
    连声殉爆石破天惊,火光撕空裂云。
    登时,军营里犹如火山骤然爆发,熊熊烈焰冲天腾跃起三丈多高,宛若霹雳天火一般烧红了黑蒙蒙的天空。
    灼热气浪如涛似涛,摧枯拉朽,匝地狂卷而起,数十个油桶立刻就被气浪掀上天,在九天之上骨碌碌地翻着跟头。
    霎时间,殉爆声震裂耳膜,凄厉惨嚎有如冤鬼泣血,尖厉嘶喊声摧肝裂肠,让人恍若置身于十八层地狱之中。
    纷沓凌乱的脚步,物件器皿坠地的沉重响声,烈火焚烧的噼吧声……乱七八糟的声音响成一大片。
    赤红如血的火光掩映中,着了火的帐篷和轮胎像泼了一大桶白磷似的越烧越旺盛,吐冒出艳红的火苗子。
    一声声惨呼号叫不像是发自类之口,幢幢人影抱头窜鼠,一派豕突狼奔,鸡飞狗跳的惨相。
    邓建国清楚地看见有好几个倒霉蛋,背上燃冒着滚滚烈焰,形如羊儿疯骤发似的在地上滚爬抽扭,脂油燃放带起的火苗子绿油油的,随着一副副躯体在翻滚中忽明忽暗,可怎么也不会熄灭,直到被烧成一堆堆黑咕隆咚的焦炭,散发出一股股黑烟,而烤人肉的焦臭味夹风带火地扑进邓建国鼻子里,有种呕吐晕血之感。
    空气已被烧干,各色气味随风飘送,四到八处都弥散着熏人肺脏,刺鼻催呕的臭气。
    眼前真是一幅活灵活现的阿修罗地狱图景。
    铄石流金的灼热气浪扑面而来,让人仿若置身于烈火地狱之中,直看得李参谋长目瞪口呆,竟然忍不住脱口叫出声来。
    李参谋长望着眼前这一幅悚目惊心的地狱图景,惊呆了。
    鼻孔灌满了烤人肉的焦臭味,邓建国啐了一口唾沫,一溜风地扑到壕堑里的敌尸旁,顺手捡起一支ak-47冲锋枪,搜出五个弹匣插进战术背心的口袋里,并快速分解了81-1突击步枪,塞进65式军用背包中,整个过程仅只用了不足三十秒钟。
    随后,他扭头冲正顾着看热闹的李参谋长吊儿郎当地道:“行了,李参谋长,让这群龟孙子在这里慢慢蹲烤箱,咱们不奉陪了,得赶紧闪人。“
    他连眼皮子都不撩一下,右手擎着ak-47冲锋枪,左手左壕沟壁上一撑,双脚用力一蹬,弩箭离弦般腾跃出了壕堑。
    幡然回过神来,李参谋长哦了一声,似乎还意犹未尽,依托在壕堑上沿,愤愤地冲着火焰山似的军营射光弹匣后,尾随着邓建国跃出了壕堑。
    邓建国抢步冲在前边引路,李参谋长为ak-47冲锋枪换上新弹匣负责警戒和断后。
    沿着来时踏勘好了的路线,两人一前一后,相互间隔两米,风掣电驰地朝军营南面那道低缓山岭疾奔而去。
    一路狂奔有如脱了缰绳的烈马。
    粗气不住地从他们嘴巴和鼻孔中咳喘出来,豆大的汗珠子从额角上一颗一颗往下滴落,两人根本没有闲暇去理会,一股脑儿地向前猛跑。
    高过肩膀的茅草和野芭蕉飞快地从两侧擦过,枝条敲打在脸颊上生痛无比,两人的脚步跑得快要飞了起来。
    刚一接近山坡端线,邓建国兀自扬扬得意,忽然……
    “呜……“一声尖利而悠长的哨音从山坡下方由远而近。
    “操蛋。“邓电心头一紧,迅即朝前来了一个虎扑,一头扎进了眼前一片生得繁茂的茅草丛里。
    李参谋长在军队里浮沉多年,自然没少在枪林弹雨,炮山火海里摸爬滚打过,称得上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反应速度自然毫不含糊,几乎在邓建国还没展开战术规避动作前就抢先扑倒,迅即找到了掩蔽物。
    “轰“一声巨响撕人耳膜,地皮子都快颤抖了起来。
    两人的身躯甫一贴向地面,火箭弹就凶猛地砸落到相距邓建国头部前方四五米远的位置上轰隆炸响,一棵粗大的芭蕉树被爆炸激起的巨大气浪连根拔起,蒲扇大的叶片被锋利如刀的弹片撕得碎碎片片。
    吐了一口嘴里的草泥,邓建国翻爬起身,扭头一看,岭下人影幢幢,叽哩呱啦的骂咧声,气急败坏的嚷闹声不绝于耳。
    “哒…哒…哒…“
    “嘟…嘟…嘟…“
    倾刻间,山岭下方吐冒出了不计其数的桔红火舌,自下而上的曳光弹宛若满天飞舞的莹火虫,令人目不暇接。
    “啾…啾…啾…“
    子弹破空发出尖厉锐啸,泼剌剌地擦着邓建国头皮子和耳际掠过,齐刷刷地打断了一丛芭蕉树,掀起一蓬蓬草木揉搓着泥土卷扬向天际。
    显然,本来就不是善类的敌军在自家阴沟里翻了船,岂能甘心情愿的倒霉认栽,正气急败坏的纠集残余力量展开疯狂反扑。
    头皮子阵阵发麻,心脏微微紧缩,邓建国暗自庆幸,倘若碰上了一群精明强干,经验老到且训练有素的老兵油子,恐怕就没好果子吃。
    任它瓢泼似的弹雨冲着山坡发标泄愤,两人无暇与追上来的敌兵缠战,借助厚厚植被的掩护和遮蔽,一鼓作气地往前奔跑。
    两人冲上山坡顶端之时,隆隆爆炸声接连不断从身后响起,邓建国忍不住回头一望。 只见,一发接一发的rpg-7火箭弹和40毫米高爆榴弹带着尖啸飞扑在山坡上,炸起一片片火树银花,炫目夺神。
    “嗵…嗵…嗵…“
    敌军气急败坏,搬出了原装俄制kpv14.5毫米高射机枪,长长的枪口烈焰在昏暗的天光下分外刺眼。
    14.5毫米穿甲燃烧曳光弹在湿冷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灿亮线条,令人心惊肉跳。
    邓建国冷汗如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心知肚明,14.5毫米穿甲燃烧弹只要挨上一发,无不立即肢肉横飞,除非他是金刚不坏之身。
    为了迟滞敌军追击速度,他在急速奔行之中,从65式军用背包里掏出五颗自制的延时手雷抛到所经过的路线上,快速布下一个地雷封锁区。
    眼前到处是盘根错节,纵横交错的藤蔓枝条,触目皆是星罗棋布,栉比相连的乔木,看上去颇使人昏头转向。
    两人就像两匹猎豹一样,一个猛子就扎进莽莽荆棘植被中。
    邓建国继续抢在前面充当开路先锋,一把抽出雪亮而锋锐的军用大砍刀,两尺长的宽片大砍刀左劈右砍。冷电寒芒在密密层层的草丛里纵横交错,一人高的芭茅草和飞鸡草像割麦子一样在邓建国的刀锋肆虐下,一排一排,一丛一丛的被拦腰斩断。
    两人踩踏着坑坑洼洼的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奔进。在平常人看来,他们的速度足可以称得上是健步如云飞,可是以侦察兵兵的标准来讲,简直慢得像乌龟爬行。 顾盼之间,一片郁郁葱葱的莽林豁然闯进两人眼帘。
    一路跌跌撞撞,邓建国额上热汗津津,嘴里喘吐着粗气,迅急刹住脚步,一指眼前这片苍翠密林,一瞅李参谋长,同样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邓建国躁急地道:“李参谋长,杨连长他们就在这片林子里接应我们,我想他们早该到了。“
    呼哧呼哧,李参谋长喘着粗气,但很均匀,可见他受过相比严格的军事训练。 他艰涩地点了点头,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出口了。
    几声爆炸声,零零星星。
    凄厉哀呼嚎叫,此起彼落。
    邓建国听声辩位,正是传自于撤退的路线上。不言而喻,敌军追兵尝到了延时手雷摧残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