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进攻武汉前,野津道贯中将故技重施,他命令部下在武汉以北地区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迫使数以十万计的湖北难民扶老携幼地涌向武汉三镇,以逃避日军的残害荼毒。在这其中则混杂了大批乔装打扮的日军士兵,伪装成难民混入城内,以便作战时里应外合。但孟翔早就预料到日军这一招,为了防止武汉城重蹈襄阳城的覆辙,入城的难民都要经过汉军的盘问调查。盘问的汉军都是湖北籍士兵,用湖北的方言西南官话、江淮官话、赣语进行问话,答不上来并且是青壮年的,立刻扔进监狱。同时汉军又让难民都脱掉鞋子,大脚趾和其它四个脚趾分叉开的自然就是日本人,统统扔进监狱严刑拷问,反抗者直接格杀勿论。入城的难民和武汉城内的妇孺老幼都一齐从江北撤往江南。武汉三镇,江北为汉阳镇、汉口镇,江南为武昌镇。日军由北向南进犯,汉阳镇和汉口镇首当其冲化为战场,武昌镇则承担后方之责。
由于孟翔临危不乱,统筹得井井有条,因此日军试图混入武汉的奸细基本都被打死逮捕。孟翔又招募城内青壮年组编为民兵预备队,协同军队作战,同时在汉阳镇和汉口镇修筑工事,准备迎战。但汉军兵力实在是少得可怜,只有第八军第22师这一个师(下辖第64、第65、第66团),共一万五千人,而日军却拥有两个师团。孟翔不得不分兵阻挡,第64团守汉阳镇,第65团守汉口镇,第66团调拨一个营在江南武昌镇维持秩序,另外两个营则作为江北的预备队。
野津中将的进攻方式也很简单,汉阳镇、汉口镇,必然要拔除掉才能攻占武昌镇以完成对武汉的全面进攻。第六师团和第二师团自然兵分两路,分别进攻汉阳镇、汉口镇。开战前,野津中将心情很不错地给两个师团长设下擂台:“野崎君、佐久间君,二位不妨来个有趣的比赛,看看谁能攻占各自的目标,如何?”
第六师团师团长野崎贞澄中将和第二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佐马太中将都哈哈大笑:“哟西!非常好!那就看谁先攻过长江并在江南武昌镇的黄鹤楼上飘扬起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
野崎中将信心十足:“当然是我麾下的九州虎了!九州兵,日本第一!”
佐久间中将微微冷笑:“恐怕不一定!我麾下的仙台健儿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都充满信心,因为按照兵力对比,日军一个师团进攻汉军一个团。第六师团两万五千人,第二师团在襄阳城遭到一定的挫败,此时也有两万余人,汉军一个团五千人,这根本就是牛刀杀鸡。胜利,也是手到擒来。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两个师团长立刻开始调兵遣将。
汉军也在厉兵秣马,准备迎战。一开始,第22师师长张权(张之洞长子)提议在武汉以北的仙女山、米粮山、锅底山、扁担山等地驻兵,居高临下抵抗日军。但孟翔认真思索后,决定放弃外延阵地,收缩兵力,死守城区。因为汉军兵力太匮乏,兵分多处抗敌,极其容易被人多势众的日军逐个击破。汉军的目的不是打退日军,而是争取时间。
四月八日,至关紧要的汉日武汉战役拉开了序幕。
凌晨时分,急不可耐的野崎中将就指挥着第六师团对汉阳镇发动了猛扑,随后,不甘示弱的佐久间中将也连忙命令第二师团朝着汉口镇展开猛烈进攻。顷刻间,几万日军滚滚犹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地倾泻向汉阳汉口。但日军很快便大吃苦头。进攻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埋满了汉军的地雷,炸得日军苦不堪言,而最让日军惊恐万状的,还是汉军的炮群。野崎中将在当晚的日记中无可奈何地写道:“…汉军虽然只是一支农民起义军,但拥有大量富有经验的投降清军军官,他们的军事决策者也极具战略发展眼光。大炮,是汉军的利器。他们不但拥有先进的德国造克虏伯大炮,还拥有自制的飞雷炮,威力都十分强大。汉军的火炮都集中使用,这是非常正确的使用方法。炮弹如雨般倾泻向皇军,顷刻间天塌地陷、地裂山崩,电闪雷鸣、血肉横飞。纵然皇军拥有举世无双之死战精神,然血肉之躯自然非钢铁炸药的对手。汉军的炮群射击精度极高,因为他们在开炮前都升起侦察热气球,使得皇军集结地和兵力部署等情况都居高临下,一览无遗。皇军吃亏极大。…”
指挥汉军炮兵部队的,是汉军炮兵部队总指挥吴杰和副总指挥罗荣光这两位投诚的前清军炮兵老将,以及汉军第一军炮兵总指挥徐栋。第一军在钦州湾接收了德国援助的100门克虏伯75mm轻型榴弹炮和20门克虏伯120mm中型榴弹炮,同时还带来了四十多门原清军广西提督苏元春当初戍守广西时从德国进口的120mm开花榴弹炮。第一军陆续平定两广后,徐栋带着炮兵部队一路北上,增援其他兄弟部队,正好赶上武汉战役。这使得驻守武汉的汉军虽然步兵力量不足,但却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炮兵力量。一百五十多门开花大炮和三百多门汉军土造的飞雷炮,对进犯武汉的日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狼烟遮天的汉阳镇和汉口镇上空,足足三十多个汉军航空兵的热气球威风凛凛悬浮在半空中。武汉城内,看到这一幕的汉军官兵和武汉百姓们无不士气大振、欢声雷动。热气球上的汉军瞭望手一边举着望远镜俯视鸟瞰日军动向,一边挥舞着颜色不同的信号旗给本方地面部队和炮兵部队提供日军位置坐标。日军气得干瞪眼但束手无策,因为子弹对空射击会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对上百米的热气球是造成不了威胁的。而汉军的炮弹则长了眼睛般不断呼啸落向日军。
汉阳镇和汉口镇内,年龄都是五十七岁的罗荣光和吴杰神情镇定自若、威严若神,两人左手拿着望远镜眺望热气球上的信号兵,右手不断挥舞令旗:“标尺减八!目标方向正北偏东十二度!全体装弹,预备——放!”
汉军的炮兵阵地上不断咆哮出惊天动地的烈焰和怒吼,耀眼的白光直冲云霄,地面被巨炮的怒吼声震得尘土如雾、碎泥横飞,所有的汉军炮兵们都赤裸上身、汗如雨下。炮群的周围弹壳热气腾腾、堆积如山。大批的汉阳铁厂的炼铁工人们川流不息奔跑着,将滚烫的弹壳运回铁厂熔化,继而锻造成一把把砍刀,分发给前线汉军将士和后方组建起的民兵预备部队。天空中炮弹的尾迹弹痕纵横交错、密如蛛网,映照得半天白云尽为赤红色。攻城的日军在精准而凶猛的炮击中狼奔豕突、死伤惨重,地面上密密麻麻被炸开鱼鳞般的弹坑和狼藉遍野的日军尸首。进攻的第六师团和第二师团还没有靠近汉军阵地,就被汉军炮群给炸得几乎抬不起头。汉阳镇和汉口镇后面的长江上,一艘艘飘扬着铁血飞龙旗的轮船川流不息,从三峡兵工厂给武汉运输炮弹和武器。
汉军的炮兵部队和热气球侦察部队表现得十分出色。挨了汉军劈头盖脑炮击的日军在气急败坏之下,也调动炮兵进行对射压制。但日军炮兵部队的位置立刻就随着冲天的青烟和火光而被汉军的热气球侦察兵发现。汉军炮群立刻调动方向,一顿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炸得日军炮兵血肉横飞、死伤无数,一门门大炮尽皆在霹雳雷火中被炸成了焦黑变形的破铜烂铁,损失惨重。这使得日军炮兵在后续的战斗中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气吞山河的双方大炮战中,汉军无疑稳占上风。前线战壕里,汉军步兵官兵们紧张地握着步枪,在地动山摇的炮击爆炸声和滂沱澎湃的气浪冲击波中等待着进攻的命令。由于汉阳镇的位置比较突兀,而且汉阳是武汉乃至整个湖北的重工业集中区,因此孟翔亲自坐镇汉阳。徐栋、第22师师长张权(张之洞长子)、第64团团长江贲等军官们也都身先士卒地在第一战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兴高采烈的白种人女子。德皇威廉二世的妹妹索菲公主几乎是兴奋之极,不停拿着照相机拍照。等待交战前,徐栋匍匐着走到孟翔身边,低沉地道:“听说黄永光、何明阳、赵佳祎、杨家根等又一批兄弟都阵亡了。”
孟翔点点头:“我知道。”
徐栋低声道:“我们原来的一百零八个兄弟,还剩下多少?”
孟翔想了想道:“还有六十多个吧。”
徐栋悲伤地道:“那究竟还有几个人能看到中华崛起的那一天?”
孟翔语气很坚决:“胜利肯定会到来的,但是胜利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看得到看不到其实无所谓,只要我们牺牲得有意义就够了。为了胜利,总要有人去死的。老徐,别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
徐栋点点头:“从来没有忘。”
孟翔望着炮火连天的战场,轻轻哼唱道:“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战壕里,军官们一起唱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汉军士兵们一起唱了起来:“…我们是工农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直到把敌人消灭干净,铁血飞龙旗猎猎飘扬。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战斗歌声多嘹亮!大汉军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大汉军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各地。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雄浑而庄严的军歌声弥漫了汉军的阵地。突然,警戒的汉军大喊:“日军上来了!”
“全体都有!准备战斗!”孟翔大吼道,“把鬼子放近了打!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拼刺刀!”
双方交锋的第一战场位于汉阳王家湾和汉口江岸区之间的黄孝河,河面上横握着始建于隋朝的三眼石桥,极其坚固。进攻黄孝河的是第六师团主力第11步兵旅团,在旅团长大久保春野少将歇斯底里的干嚎声中,全旅团浩浩荡荡地齐齐扑上来,旋即便和汉军爆发了战斗,枪炮声震天撼地,双方隔着河道互相猛烈扫射,河面上火光延绵千米。日军吃够了汉军炮兵的苦头,一路被炸得落花流水,刚刚冲上来,迎面招呼来的则是十多挺重机枪和大批掷弹筒、飞雷炮的近距离扫射猛轰,汉军的手榴弹更加扔得雨点般。日军没有这种近战武器,自然再次大吃苦头,趴在河对岸和汉军对射的日军被手榴弹炸得人仰马翻。日军趴在战壕里可以躲避子弹,但无法躲避汉军扔过来的手榴弹和用飞雷炮发射过来的炸药包。
“全体下水!冲到河对岸去!”旅团第13步兵联队联队长石原応恒大佐受不了这种窝囊的打法,暴跳如雷地下令,“重机枪和速射炮掩护!第一大队,抢夺那座石桥!”
随着联队长的命令,第13步兵联队的四千余日军纷纷悍勇地嗷嗷叫着,挺着刺刀跳进黄孝河内扑向南岸。黄孝河的河水湍急而不深,日军如鸭子般密密麻麻冲过来。孟翔亲自临防线鼓舞士气,一边和士兵们一起用步枪射击,一边大喊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揍鬼子!”河南岸的官兵们奋勇向河内日军猛烈扫射,暴风骤雨般的子弹密集狂飙横扫向淌水过河的日军,只打得河面掀起万点波涛,宛如暴雨倾泻。在河面上毫无遮拦的日军被射杀得纷纷倒下,血水迸溅,河面上腥血飞扬,大片大片的水域被染得猩红,日军惨嚎声摄人心魄,被击毙的日军尸体如僵木般成片成片随河水漂浮,使得河面上浮尸如萍。汉军的手榴弹继续漫天飞舞,炸得河面上波涛汹涌、水柱腾空,碎肉横飞、血水淋漓,一片片日军和一具具浮在水面上的日军尸体齐齐粉身碎骨,撕裂了的太阳旗破布般漫天四散。黄孝河成了大批日军的集体坟墓。浑浊的河水和烂泥间,日军死尸如麻。踩着殷红的烂泥和河水继续进攻的日军横七竖八倒下。
进攻三眼桥的日军也死伤惨重。桥南岸的路口,架设着汉军一挺重机枪和两门飞雷炮。冲上桥面的日军毫无遮拦,犹如开进了绞肉机,一排排滚滚不断地四仰八叉倒下,石桥被打得弹坑如蜂窝,碎石横飞。掷弹筒、飞雷炮、手榴弹一起飞过去,踏着尸体冲锋的日军和地面上的尸体一起炸城血雾肉雨。桥面上的日军尸体甚至堆积达到两三米厚,从阵亡官兵躯体伤口处流下的血水顺着桥墩流到了河里,将整个桥墩都涂抹成为了触目惊心的红色。苦不堪言的日军在石桥北岸口架起重机枪和石桥南岸口的汉军重机枪阵地展开对射,双方重机枪手死伤无数,后续射手前赴后继继续扑上去开火。被子弹打得火星乱溅的马克沁重机枪边,倒满了双方的机枪手。所有的重要路口,尽皆被汉军用重机枪交叉火力封锁,使得日军付出巨大死伤代价也无法越过雷池一步。
天空中,汉军的热气球也参加战斗,一捆捆手榴弹和一个个炸药包从天而降。日军哪里人数最密集,汉军的热气球便缓缓飞过去,居高临下地轰炸日军。日军被炸得毫无还手之力,并且士气也遭到了极大的打击。
环绕着汉阳镇和汉口镇的十几公里半弧形战线上,一万多汉军顽强地抗拒着惊涛骇浪般扑上来的三万多日军。震天的杀声和枪炮声惊雷般在武汉上空回荡不绝。武汉很多名人也纷纷投身汉军的抗日洪潮,大街上万人空巷、人声鼎沸。被爱国热情激励得热血沸腾的武汉百姓们纷纷参战。国学大师张裕钊和戏剧大师谭鑫培等文艺界领军人物纷纷上大街号召百姓有钱有钱、有力出力,协助汉军打击日本侵略者。张裕钊大义凛凛地道:“以前汉军和清军打,那是中国人同室操戈,谁赢谁输无所谓,老夫不关心,但现在汉军打的是异族日本军队,身为中国人就应该毁家纾难!”被张裕钊高风亮节所感染的武汉大房地产商刘歆生将全部家产全部搬到前线捐给汉军作为军饷和赏钱。在汉军的后方,大批武汉青壮年有条不紊地穿梭于前线和后方,将一箱箱弹药、一袋袋粮食抬到前线,又将前线的汉军伤员和阵亡汉军将士的遗体抬下来。城内的所有的医院、教堂、学校全部都改为野战医院,整个武汉一片同仇敌忾、众志成城。
日军第六师团的前敌指挥部内,野崎中将举着望远镜,脸色难看。他看到血火纷飞的汉阳镇内,汉军奋勇拼死作战,汉阳老百姓奋起助战,自发给汉军运输辎重武器和伤员、遗体,硝烟战火、尸山血海…野崎中将放下望远镜,对身边刚刚走来的参谋长山田大佐感叹道:“如果我们不能剿灭汉国,清廷肯定要完蛋!民心向背,一目了然哪!”
山田大佐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默然无言。
野崎中将望向他:“山田君,你在想什么?”
山田大佐叹息道:“黄孝河已经成了红河了,汉口镇前尸积如山!杀声已经持续了五个小时,还没有停下来,说明皇军无所畏惧,但汉军也顽强异常。可是很遗憾…”山田大佐欲言又止。
“遗憾什么?”
“遗憾的是,十具尸体起码有七具是皇军的,黄孝河里的鲜血基本都是皇军的。这样拼下去,我们得不偿失。估计,第二师团也一样。汉军虽然人数只有我们的五分之一,但是他们拥有数量超过我们的大炮、独一无二的热气球、大面积普及的手榴弹和掷弹筒,而且他们身后的长江源源不断给他们运来弹药补给。强攻下去,恐怕得不偿失。”
野崎中将的脸上轻轻抖动了一下:“那怎么办?”
山田大佐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资料:“师团长阁下,卑职刚刚抓了十几个当地的武汉老农民,经过审问后,从他们口里得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师团长阁下,您知道重庆的外号是什么吗?”
野崎中将回答道:“雾都。”在脱口而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他心头一动,两眼一亮。
山田大佐笑了:“是的,大雾。武汉虽然不是重庆,但这个时节也大雾频繁。我刚刚审问了那几个老农民,得知最近武汉清晨会起大雾。有了大雾作为我们的盟友,汉军的热气球、炮群都会失去作用。只要皇军蜂拥入城,人多势众的我们通过伤亡比例基本一比一的肉搏战,基本就可以占领汉阳镇了。”
野崎中将啧啧称赞道:“山田君,还是你考虑得最周全!我怎么把天气因素给忘了。好,命令部队停止进攻,养精蓄锐,等待明天早上的大雾或夜里再发动全面进攻。”
山田大佐又补充道:“不仅仅大雾,还有雨天。强攻汉军正面阵地仍然会付出很大代价的,我们要悄悄迂回侧击他们的肋部!汉阳镇以西是这个朱山湖和烂泥湖,只要我们趁着大雾天气或者雨天或者夜里悄悄迂回过去,必然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