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进江州镇的法军受到了当地清政府异常热情和慷慨的欢迎。整个镇子的老百姓都被强行迁移走了,所有的房屋都供给法军作为宿营地。在镇子中间的大街小巷上,摆满了无数的美酒和佳肴。酒,是广西最好的丹泉酒,佳肴,也都是广西的特色菜,以及数以千头的烤猪、烤羊、烤鸡、烤鸭…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一片美酒的醇香和美食的肉香中,彷佛是一场露天烧烤聚会。开进镇子里的法军远东第一师上下无不食指大动、口水横流。更让法军上下欢喜的是,镇子里除了迎接他们的清政府官员和劳工外,还有上百名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中国女子,都是当地清政府花钱从附件各地妓院里招募来的青楼女子,一个个千娇百媚、如花似玉。法军士兵们顿时欢声雷动,翻山越岭急行军的他们早已经是饥肠辘辘、筋疲力尽,一下子受到这么隆重的欢迎和招待,让法军士兵们简直是犹如进了天堂般受宠若惊、大喜过望。
“诸位法兰西的勇士们请尽情地享用。”在接待的清廷官员们点头哈腰的欢迎中,急不可耐的法军士兵们纷纷冲上去胡吃海喝、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的撕咬声、赞不绝口的夸赞声、兴奋至极的欢呼声、放荡暧昧的猥琐笑声…人声鼎沸。开进江州镇的法军犹如梁山好汉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个个快活得几乎是乐不思蜀。
“这些中国人太可爱了…”忙着埋头大吃大喝的法军士兵们哈哈大笑,油腻腻的双手不时在给他们斟酒的中国女子丰满的身上揩油乱摸。
夜幕降临后,无数的篝火把江州镇照得亮如白昼。吃饱喝足的法军士兵们继续纵情载歌载舞,唱歌、跳舞、打牌…在醉生梦死中尽情地宣泄着对故乡的思想和即将走上战场的恐惧感。大部分的中层军官们和少数的高层军官们则满脸淫笑地搂着一个个中国女子进房间里巫山云雨。鬼哭狼嚎般的欢声笑语声和夜幕一起笼罩着整个江州镇。由于敌人汉军距离这里还有好几百公里,因此法军上下无不彻底狂欢着,只有少数的哨兵例行公事般的警戒着镇子。
二等兵雅克是一名哨兵,来自法国西部的诺曼底地区。远东的亚热带丛林让他饱受痛苦,异国的怪异风景更加让他怀念家乡的田野和奶牛。此时他属于被命令在镇外进行巡逻的倒霉鬼之一。这让他心里很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经过一栋宽大并且黑灯瞎火的房屋时,里面传来的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更加让雅克心猿意马、想入非非。那是师长奥朗德的房间,这个老家伙自打从法国调拨驻守越南以来,玩腻了法国姑娘的他一直对东方姑娘情有独钟,据说他的越南情妇比他的手指头还要多,这次来到中国,他自然不会放过能够品尝中国姑娘的机会。
“这个老东西早晚会死在女人的床上!估计他在巴黎的老婆也正在别人的床上!”雅克恼火地咒骂着,一脚踹在地上的一堆碎砖上。
但这个不介意的动作让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雅克敏锐地看到,碎砖里有一个细长的东西。“这是什么?”雅克把步枪甩到背上,伸手扒了扒,但这个东西却不是一截的,而是深深地埋设在地面上锁铺的青砖下。雅克终于看清了这个东西的真面目了,“电线?”雅克摸摸脑袋上的钢盔。这很奇怪,这个江州镇只是中国西南偏远地区的一个小镇,根本没有电灯等任何和电有关的现代化电器,地下怎么会埋藏着电线呢?雅克看了看这根地下电线的延展方向,一端延展向镇子里,一端则延展向镇外的树林里。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发电厂之类的设施,那这根电线通往哪里呢?而且,一般电线都会架设在电杆上,是不会埋设在地下的。百无聊赖的雅克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解闷的事情。他一点一点地将地下的这根电线从泥土里拉出来,顺着电线一点一点地走向镇外,慢慢地走进了镇子外的树林里。本来他想顺着电线进镇子的,但镇子里的电线都埋在青砖下面,而镇外的电线则埋在泥土下,比较容易拔出来。
没有大面积普及电力的这片中国广西省南部的地方进入深夜后一片漆黑,尤其是镇外的郊区,伸手不见五指,外面一阵阵风声和树叶草丛被刮得哗啦啦声音以及不知是什么鸟类的怪异叫声都让雅克感到有点恐怖。再转身看看后面几百米外灯火通明、一片喧闹的江州镇,雅克还是准备放弃了,这根该死的电线爱通向哪里就通向哪里吧!赶紧回去站岗,后半夜换岗后就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明天还要继续行军,过几天还要和该死的中国人打仗呢。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家乡,再看到诺曼底那碧蓝的海滩、地毯一样的田野、慵懒的奶牛。
就在他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几个鬼魅幽灵一样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堵住了他回去的道路。
雅克猛地一惊,身上每个毛孔都惊出了冷汗。他这时才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树林里到处都是人!无数的人,无数的中国军人,都背负着步枪和大刀,都在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这个冒冒失失走过来的法国兵。但这么多人却整齐一致地保持着鸦雀无声的肃穆,从他们的眼睛里,雅克明显地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气和敌意。
敌人!他们的目标是正在江州镇里的法国军队!这个念头闪电般划过雅克的脑中,他顿时毛骨悚然、魂飞魄散,慌忙拔腿就跑,同时张口大喊,并用剧烈颤抖着的手取回背上的步枪准备鸣枪示警,给镇子里还在温柔乡中但很快就要迎来灭顶之灾的同伙们发送警报。但根本没有让他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一个黑影闪电般地一挥大刀。锋利的刀锋切豆腐般划开了雅克的气管和半个脖子,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雅克噗通跪倒在地,丢掉步枪并瞪大眼,两只手拼命捂住血如泉涌的咽喉,整个人在地上拼命打滚,但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在意识即将消失的那一刻,雅克再次想起了故乡那片海滩和田野。
“是个法国兵。”龙兴汉甩了甩鲜血淋漓的大刀,“刘副军长,现在已经深夜了。那些法国人毫无准备,我们可以展开进攻了。”
刘永福激动得浑身直打哆嗦:“太好了!老夫终于又可以杀这些法国鬼子了!”
龙兴汉一摆手,厉声喝道:“全体都有,准备战斗!炮兵部队,准备开炮!爆破手,引爆炸药!”说完,龙兴汉举起望远镜,看着那个正在纵情狂欢中的小镇。身边的工兵则用力按下了引爆器。
江州镇内,骤然间发生了惊天动地般的大爆炸。一团巨大的火球在镇中位置气势恢宏地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整个江州镇犹如一座爆发的火山般喷涌起一股巨大的火柱,铺天盖地的火光映照得数里范围内亮如白昼,紧随而来的,是天崩地裂、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和海啸般的冲击波。埋设在镇内足足几百公斤的tnt烈性黄色炸药在被引爆后的威力无与伦比。炸雷般的爆炸声响中,镇中心的上百栋房屋尽皆被炸成了粉碎的齑粉,外延的上百栋建筑也在猛烈的震荡和冲击波中犹如风吹过的麦田般轰然倒塌。雪崩般的气浪裹挟着无数的碎砖碎瓦犹如沙尘暴般席卷整个镇子,正在镇中心吃喝玩乐或睡觉的上千名法军尽皆在大爆炸的瞬间齐齐被炸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爆炸中心的大批法军挫骨扬灰、无影无踪,外延镇区的法军要么被炸得血肉模糊、身首异处,要么被暴风般的碎砖碎瓦崩杀得头破血流、体无完肤,要么则被强烈的爆炸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死于非命。大地的颤动和爆炸的巨响转瞬即消逝,只见一大团浓烟在火光中急剧翻腾,越窜越高、直上九霄,形成一朵黑色的蘑菇云。黑烟犹如乌云般随风飘散并笼罩在江州镇上空。埋伏在镇外树林野地里的汉军官兵们感到黑色的粉末犹如细雨一样簌簌地铺天盖地往身上落。
爆炸平息过的江州镇绝大多数的建筑都荡然无存,成了寸草不生的一片焦土。镇内的两三千法军死伤殆尽,遍地都是建筑燃烧时的熊熊火光,以及一具具交相枕藉、残缺不全的尸体,没死的法军在遍地的死人堆和血泊里遍地打滚、惨叫哀号,断手断脚或者被炸瞎眼睛、震聋耳朵、震碎脑组织的法军生不如死、垂死挣扎。废墟摊里,一片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声。法军远东军第一师师长奥朗德少将和床上的妓女一起化为一团肉泥。
“放!”林子后方,冯子材一挥大刀。
“轰!轰!轰!”原本苏元春担任广西提督时从德国进口的一排120mm克虏伯开花大炮齐齐怒绽烈焰,惊天动地的炮击声响彻夜空。这些德国大炮原先是对付汉军的,现在则终于发挥了苏元春购买时的初衷用途了。被火光映照得忽闪忽灭的夜幕中,一排排巨大的炮弹呼啸着划开一道道橘红色弹痕尾迹,继而再次将已经满目疮痍的江州镇陷入了烈焰火海中。整个镇子在巨大的爆炸中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船般颠簸着。一波又一波的大口径炮弹在摄人心魄的尖啸声中不断落向法军的集结地,从刚才的大爆炸中惊魂未定的法军再次天降奇灾,炮弹的爆炸和漫天飞舞的弹片轰击崩得大片法军血肉横飞、骨肉为泥,剩余的法军亡魂丧胆,在绝望凄惨的哀嚎声中被炸得狼奔豕突、抱头鼠窜。
刘永福从草莽里霍然起身,放声高呼道:“黑旗军将士听令!杀呀!”
猎猎招展的北斗七星黑旗下,埋伏在镇外郊区内的汉军第11军(黑旗军)掀开身上的伪装物,在震天的杀声中漫山遍野地席卷横扫而去,无数白花花的刀锋闪耀着令法军肝胆俱裂的寒光。早已经魂飞天外的法军在看到那一面面噩梦般的七星黑旗后,更加是吓破了苦胆。当年就是黑旗军杀得法军尸横遍野,大部分法军仍然刻骨铭心。此时看到这支恶魔般的军队势不可挡杀来,法军根本没有胆气抵抗,直接一败涂地。士气大振的汉军一鼓作气势如虎地追杀败逃的法军,碎肉狼藉的废墟上、郊区的田地里、流过镇子的小河边…到处都是端着明晃晃大刀的汉军在穷凶极恶地追杀着丢盔弃甲的法军,手榴弹雨点般在法军头上飞舞。法军大部分军官都被炸死在了镇子里,各部丧失指挥,再加上早已经心惊胆寒,整个法军第一师丝毫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抗,一窝蜂地抱头乱窜。被汉军开枪打死、乱刀砍死、长矛刺死的法军士兵在濒死前发出的惨叫声更加刺激得其他法军玩命地狂奔逃命。
完全是一边倒的战斗持续到天亮时分,汉军从江州镇向南追杀法军六十多里,一直把法军杀到了宁明县,法军一路上扔下了上千具尸体。还有大批法军在黑夜里慌不择路,逃窜进了附近的农村地区。广西一向民风彪悍,当地百姓都对这些红毛绿眼的西洋鬼子深恶痛绝,落单的法军基本都被附近村民活捉,下场都死得很惨。整个江州镇战役持续了半个晚上,汉军杀死法军四千五百余人,其中一半是在江州镇内被炸死的,其余的则死在了野外的混战中。对于受伤奄奄一息的法军伤兵,汉军都毫不留情地补上一刀了事。加上师长也被炸死,法军的远东第一师彻底被打残了。
“痛快!太痛快了!”站在遍地瓦砾和尸体的江州镇废墟上,刘永福意气风发地仰天大笑,“当初在镇南关,老夫和冯公苦战了一个月,才打死法军两千多人,而现在,一夜之间就干掉了四五千法国鬼子!痛快!哈哈哈…龙军长,你这一招厉害!”他还意犹未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彷佛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有多么心旷神怡似的。
冯子材也感慨道:“当初我们之所以和法军苦战多日却战果不大,并不是将士们不用命,而是朝廷三番两次地下十二道金牌给我们束手束脚。我们打得太狠,李鸿章他们又怕彻底惹怒了法国人,我们打得不狠,李鸿章他们又怕会丢掉广西。他们在后面指手画脚、瞻前顾后,害得我们在前线也不得不畏手畏脚,不敢放手大干。大汉则不同哪!汉王有魄力!这些洋鬼子既然踏进我们的国土,根本不需要找那么多借口,直接一个字,打!狠狠地打!放开手脚地打!当了汉军打仗,痛快!”
龙兴汉也哈哈大笑:“对!就是这个道理!洋人为什么敢欺负我们?就是清政府怕这个怕那个,窝囊无能!我们大汉则不管这些!谁敢觊觎我们的国土,我们就要他的命!洋人有什么可怕的?我中华四万万同胞团结起来,怕个球!”
“说得好!”冯子材和刘永福都容光焕发、扬眉吐气。
“冯军长、刘副军长,法军主力仍在后面,法国兵足足还有一万多,他们的越南仆从军也有三四万。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想要把法军彻底挡在国门外,就必须要速战速决地重新夺回镇南关!”龙兴汉分析道。
冯子材蹙眉道:“汉王虽然给我们第11军三个师的编制,但我们一时还没空招兵和练兵,全军仍然只是黑旗军七八千人,龙军长你也只有一个师,加起来两万人,法军四五万,我们现在就仓促进攻镇南关,恐怕伤亡很大呀!”
龙兴汉斩钉截铁地道:“怕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另外,越南刚刚沦陷法军铁蹄才六年,我相信越南军中还是有很多心向我们中华的。越南人称本国朝廷叫‘小朝廷’,称中国朝廷叫‘大朝廷’。冯军长、刘副军长,你们当初转战越南,肯定也认识不少越南军的将领,说服他们临阵倒戈,应该不难吧?”
冯子材和刘永福点点头:“好!”
乘胜追击的黑旗军和第七师匆匆休整了一下后,继续穷追猛打法军的后续部队。
正带着后续部队缓缓进入宁明县的尼格里和杜森尼得知前面整整一个师在一夜之间就被中国军队打垮后,都大吃一惊,同时又惊疑不定:“是哪支军队干的?不可能是清军,清军是我们的友军呀!难道是汉军?可汉军还在柳州呀!怎么可能会飞到桂南?”
溃败回来的几个法军第一师的军官丧魂落魄地报告了战况,包括清军黑旗军也对他们进行猛烈追杀的事实。尼格里顿时明白了,广西地区的清军已经投降了汉军,和汉军一起进攻自己。至于那个热情欢迎自己的中国官员说的话,也不折不扣是麻痹自己的谎言。黑旗军已经加入了汉军,而且汉军早已经开到了自己的鼻子跟前,并一开始就用尽全力地对自己展开了致命重击。
“黑旗军来了!”警戒城外的法军惊恐不安地喊道。
尼格里慌忙举起望远镜,映入他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七星黑旗和汉军的飞龙旗。无数的汉军正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滚滚倾泻向宁明县。心惊肉跳的尼格里连忙扯直嗓子嘶吼道:“准备战斗!敌人来了!快!快把大炮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