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太平洋的战局在天明时分发生了彻底的逆转。无论是珊瑚海的海战,还是新西兰库克海峡的海战,局势的天平迅速倾斜向了帝国军。
清晨六时许,旭日东升。万丈的霞光中,美军的水上飞机母舰编队再度呼啸出击。此时,对于眼下的这个战况,巴杰尔少将等人还是比较满意的。不知道对方的总指挥官是不是脑子发昏了,居然在这种并不利于自身的情况下还强行发动进攻。双方从凌晨两点鏖战四个小时,中美的舰艇战损比例大致是三比二。对于这个损失对比,美军比较满意。这意味着中方舰队损失殆尽后,美军还能保持近一半的军力。如此一来,美国海军在太平洋上的战争目的也达到了,中华帝国在丧失太平洋舰队后便无法再对美国本土造成威胁,而实力尚存的美国海军则能掌控战略主动权。尽管对方军舰的高射机枪让实战经验缺乏的美军海军航空兵损失严重,但菲斯克少将还是命令剩余的三十多架水上飞机再度出击,给对方最后的致命打击。
但令菲斯克少将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在美军舰队的后方,足足上百架飞机在旭日的炫目光华中呼啸而来,阵容可谓是铺天盖地,气势简直是遮天蔽日,上百架飞机的引擎轰鸣声犹如雷鸣般响彻云霄。如果说美军的机群宛如鸟群,那么这支机群则犹如滚滚的黑云。
“这...这是怎么回事?”菲斯克少将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快,他的疑惑变成了巨大的恐惧。作为海军航空兵出身的军官,他很清楚这上百架飞机所蕴含的巨大杀伤力。而且,他也看见了这片银光闪闪的水上飞机的机翼上都喷涂着中华帝国海军的军徽。
“弟兄们!我们的飞机来啦!”怒江号上,刘步蟾放下望远镜,忍不住意气风发地大喊。
“万岁!”整个帝国军舰队霎那间欢声雷动。
长江号战列舰上,李喜浩放下望远镜,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涌上来的喜色彻底淹没了他原本的忧虑和紧张。舰长通讯室内,无线电对讲机里传来了海军航空兵司令云振飞的报告:“总司令!水上飞机母舰编队已经抵达所罗门海南部的路易西亚德群岛海域,各舰所携带的水上飞机已经全部出击。”
“很好!击中力量,对美舰进行最大限度的打击。水上飞机母舰编队继续向南,不要向西行驶,否则你们和美军舰队遭遇后会遭到严重打击的。编队向南,然后迂回向西,与主舰队汇合。”李喜浩命令道。
“明白。”
挟风裹雷般的帝国军水上飞机足足150余架,汇聚成了一片银色的云朵。与航空母舰的舰载机不同,由水上飞机母舰所携带的水上飞机并不是在甲板上起飞的,水上飞机母舰也没有飞行甲板。实战中,每架水上飞机先被起重机放入海面上,然后在海面上加速并起飞。因此呼啸而来的帝国军机群里每一架水上飞机的机腹下,不但携带着一枚寒光闪闪的鱼雷,同时还安装着两个粗大的浮筒。尽管水上飞机的航行能力和空中格斗的机动性都不强,但对海面上的军舰却能造成巨大的杀伤力。
珊瑚海西北部海域霎那间变成了一场空前的狩猎,穿云破雾俯冲的帝国军的机群迅速分工明确地投入战斗,爆炸的烈焰和黑烟组成了一股股在美军舰队内疯狂肆虐的旋风。第七舰队的内华达号战列舰首当其冲。六架飞机呼啸而来,接着对海面上这个庞然大物发动了进攻。六架飞机犹如轻盈的雨燕般,一压机头、加速俯冲,同时呈抛物线地逼近向内华达号,眼看即将坠入大海的那一霎那,六名飞行员齐齐一拉操纵杆,飞机犹如鱼跃龙门般在距离内华达号三十米的地方冲天而起,悬挂于机腹下的六枚鱼雷一起“噌”地扎入碧波万顷的海中,“哧溜”一声拉着六道雪白的浪花。翻腾的浪涛间,六枚鱼雷犹如虎鲨剑鱼般,迅雷闪电地扑向内华达号巨大的身躯。投掷完鱼雷的六架飞机气势破空地掠过内华达号的上空,在同一时刻,内华达号的钢铁身躯上一下子绽放开四团巨大的火球。六枚鱼雷共有四枚命中,另外两枚中的一枚穿过了内华达号的龙骨,还有一枚则偏离了内华达号的舰尾。壮观而震撼的一幕在内华达号的躯体上发生了,四枚鱼雷的弹头里共携带着的500公斤火棉炸药在内华达号的左舷装甲上轰然炸开。无数的碎片在冲天而起的烈焰中漫天飞舞,旋即化为四道巨大的黑色烟柱。巨大的震波将这艘一万九千吨重的战舰剧烈晃动起来,倾斜向右舷,烈火熊熊的内华达号被撕开四个大口子,炸烂了超过一半的左舷装甲,三门副炮塔被冲击波掀飞上了天,汹涌的海水从支离破碎的裂口处奔腾而入。整个内华达号犹如遭到了重击的巨兽般,瘫痪着奄奄一息。舰上的美军水兵在猝不及防间接连不断地滚入大海,其余水兵慌乱惊叫着来回跑动拼命救火。
电光火石间,内华达号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随后,又有三架飞机杀气腾腾掠空而来,三枚鱼雷中的两枚再次给垂死挣扎的内华达号雪上加霜,彻底炸碎了军舰的左舷装甲。而在美军舰队的其他地方,俄勒冈号战列舰、新罕布什尔号战列舰、康科德号重型巡洋舰、特伦顿号重型巡洋舰等主力舰也纷纷遭到来自空中的猛击。翻飞翱翔在天空中的帝国军水上飞机群怒剑狂花般射下一波又一波鱼雷,对基本毫无防空能力的美军舰队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中雷爆炸的美舰比比皆是,翻腾的烈火映照得海面红如血泊。短短半个小时内,内华达号战列舰、俄勒冈号战列舰、康科德号重型巡洋舰等多艘美军主力舰纷纷被击沉或彻底报废瘫痪。
由于此时水上飞机的载弹量并不大,每架飞机只能携带一条鱼雷,因此攻击的帝国军机群虽然气势恢宏,但很快便结束了第一波攻击全面返航。在珊瑚海的中部海域,隶属于太平洋舰队的“飞龙”号、“苍龙”号、“云龙”号这3艘排水量达1.8万吨的大型水上飞机母舰和8艘中型水上飞机母舰正在一边急速行驶一边等待着返航的机群。返回来的水上飞机会在母舰附近的海面上降落并减速停泊,然后由小型鱼雷炮艇拖到母舰的附近,最后再由母舰上的起吊机调上去。母舰上的机械师们迅速为飞机补充燃油和鱼雷,并检查机械设备。在完成这些工作后,重新恢复战斗力的水上飞机便能进行第二波攻击。
新墨西哥号战列舰上,巴杰尔少将、埃文斯少将、菲斯克少将等高级将领悲哀地望着在汪洋血泊中挣扎着的本方舰队。刚才那波暴风骤雨般的空中攻击,使得美军超过五艘主力舰战沉或失去战斗力。面对这个局面,巴杰尔少将等人一方面彻底信服了“海军航空兵和水上飞机母舰将会取代并超越战列舰”的结论,一方面则对战局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撤退!全速撤退!”望着对方机群远去的背影,巴杰尔少将知道下一波空中打击很快就会发生,急忙命令舰队撤离。对于这个命令,将领们都没有意见。再继续打下去,全军覆没都是不可避免的了。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因为这意味着美国的太平洋战略计划基本已经满盘皆输了。
“狡猾的中国人...”埃文斯叹息道。
“海军以后的发展方向,已经尘埃落定了!”亲眼目睹水上飞机的攻击效果后,萨镇冰、黎元洪等将领们都欢欣鼓舞、大受振奋。李喜浩也一改之前不苟言笑的脸色,同样满脸春风。
“司令,我明白您为什么要在今天强行发动攻击了。”萨镇冰此时茅塞顿开,“您的计划,两次都用主力舰队作为诱饵。第一次,您用主力舰队吸引英军舰队驶离新西兰,为印度洋舰队歼敌取得先机,而现在的第二次,您用主力舰队引诱美军出动,为我们的水上飞机歼敌再次取得先机。属下对您的运筹帷幄真是敬佩万分!”
李喜浩笑道:“再完美的计划,如果没有基层将士们的浴血奋战,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好了,最后的时候来到了。美国人要跑了,命令各舰队,全力追歼敌军,力求继续扩大战果!”
“明白!”心头阴霾此时都一扫而空的将领们大声道。
眼看伤痕累累的美军舰队开始后撤,刚才在交战中处于下风的帝国军舰队立刻发动追击。在半小时前的空中打击中被命中三条鱼雷的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由于航速减半,落在了舰队的后面,随后倒霉地成为了怒江号、钱塘江号、大宁河号围攻的目标。二十分钟后,足足挨了十多发主舰炮和数条鱼雷的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被击沉。解决掉这艘美舰后,怒江号和钱塘江号、大宁河号又追上了步履蹒跚的美军大西洋舰队的犹他号战列舰,并将其也送入海底。
第二舰队的旗舰珠江号虽然无法追击,但黄河号和淮河号重型巡洋舰则不负众望地死死咬住了同样落伍且受伤不轻的的美军哈里斯堡号重型巡洋舰。黄河号和淮河号一顿乱炮将已经四肢瘫痪的哈里斯堡号打成了一级残废。眼看本舰无法逃离,且距离主舰队已经越来越远,哈里斯堡号的舰长犹豫了一下,最终不忍心军舰上的500多名官兵全部葬身在这里,下令升起白旗投降。哈里斯堡号重型巡洋舰也是帝国军首次缴获和受降的第一艘美国军舰。但由于哈里斯堡号伤势严重得已经摇摇欲坠,而黄河号和淮河号也无力拖曳其回莱特湾。因此在把哈里斯堡号上的全体美军水兵俘虏和伤员都转移到帝国军的军舰上后,黄河号和淮河号用六条鱼雷击沉了哈里斯堡号。
在新西兰的海战,印度洋舰队歼敌的方式和太平洋舰队如出一辙。当英军舰队浩浩荡荡地驶入库克海峡中时,游弋在南岛南部海域内的由程璧光统领的印度洋舰队水上飞机母舰编队迅速北上驰援,并出现在了英军舰队的后方。这样,印度洋舰队的水面舰队和水上飞机母舰编队便将英军舰队前后夹击在了库克海峡里。六架水上飞机母舰所携带着的八十架水上飞机与主力舰队的六艘主力舰一起对英军舰队进行了猛烈的打击。这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海峡伏击战后,英军的马尔伯罗号战列舰、本鲍号战列舰、格林威治号重型巡洋舰、毅力号重型巡洋舰、决心号重型巡洋舰尽皆被帝国印度洋舰队击沉,帝国军也损失了鸭绿江号战列舰和数艘驱逐舰。此时如梦初醒的萨克维尔·卡登中将和约翰·德·罗贝克中将指挥不得不放弃夺回新西兰的企图,带着残余的铁公爵号战列舰、印度皇帝号战列舰等主力舰,竭力冲出了库克海峡的包围圈,沿着南纬42度的航线一路向东,返回南美洲南部的马尔维纳斯群岛。
西南太平洋激战,帝国军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此时剩下的,就是集结太平洋舰队和印度洋舰队,对退缩在莫尔兹比港的美国海军进行最终的打击。由于蜷缩在莫尔兹比港的美军舰队不仅仅有太平洋舰队,还有大西洋舰队,因此只要帝国军彻底歼灭了这里所有的美国军舰,那么也就意味着,美国海军不复存在了。
面对恶劣的战局和无法挽回的局势,紧张的会议在美军将领们之间紧急地展开着。
“英国人已经为他们的固执己见和冥顽不灵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在库克海峡海战里,英国人被中国人击沉了两艘战列舰和三艘重型巡洋舰,此时,卡登正狼狈不堪地带着他的残兵败将沿着南半球航行,驶回马尔维纳斯群岛。”巴杰尔少将忧心忡忡地望着同样神色悲观的将领们,“英国人已经跑了,我们必须要做出抉择。”
“我们已经撑不下去了。”埃文斯少将痛苦地道,“中国人在背地里悄悄建造的水上飞机母舰让我们遭到了惨重的损失,而且,我们的燃料和弹药都已经消耗大半,无法在这里继续和中国人持久激战下去。时间拖下去,中国人会一口一口地吃掉我们,吃掉美国的海军力量!”
“我也赞成撤退。”梅奥少将道,“英国人跑了,我们不但势单力薄,而且在军力和后勤补给上都处于完全的下风。再继续打下去,我们就会把美国海军彻底葬送在西南太平洋的!”
“诸位!”菲斯克少将道,“如今实战已经证明了,水上飞机母舰是一支超越战列舰的新式海军力量。我们现在退回本土港湾,以后的造舰方向也就确定了。等我们拥有了新式的水上飞机母舰,我们还能有机会再打回来的。”
“没错!我们不能把美国海军都葬送在这里!”巴杰尔少将斩钉截铁道,“如果我们都完了,美国就彻底没有了海防力量!那么,中国人的陆军登陆美国本土将轻而易举!只要我们还继续存在着,中国人登陆美国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巴杰尔少将用一种捉摸不定的眼神看着同样神色闪烁的众人,“我们现在想要撤退,存在着一个严重的问题。”
众人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愿意挑明。
燃料。
是的,燃料。美军舰队的燃料已经严重不足,这意味着只能有一半的军舰能有足够的燃料返回本土。自然而然,这意味着将有一半的军舰会被抛弃在这里,而在西南太平洋列岛登陆的海军陆战队部队也只能有一半回家。但是不管是军舰还是军队,抛弃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众人都心中有数。
“我不同意这么做!”埃文斯少将拍案而起,“我们不能干这么卑劣的勾当!我们不能抛弃同僚战友!否则,我们就是魔鬼!我们玷污了至高无上的人权!这是对美利坚荣誉的侮辱!而我们本身,也会上军事法庭的!”
“那我们怎么办?”梅奥少将看着激动的埃文斯少将,“留下来等待着全军覆没的结局?然后再在战俘营里听到中国军队登陆美国本土的消息?那时候,你确定你不会为现在的决定而后悔?”
“可是...”埃文斯少将想要据理力争,但发现自己却理屈词穷。
“要么都成为战俘,要么一半成为战俘。”巴杰尔少将叹息道,“我们没有选择。”
“难道我们要把一半的军舰和一半的陆战队就这样白白地拱手交给中国人?”埃文斯少将再次激动起来。
“受损严重的军舰本来就带不走,都自沉掉吧!不能被中国人拖回去修好后再来打我们。只要我们还有军舰,中国人便不敢对我们本土轻举妄动。目前,由于中国人把所有的军舰都集中在这里,因此中太平洋和东太平洋都很空虚,我们在路上是不会遭到拦截,可以平安回家的。至于岛屿上的那些陆战队...”巴杰尔少将的脸上露出一个艰难的表情,“希望他们能坚持到我们反攻回来。”
所有人都知道,巴杰尔少将后面那句话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承诺。
“好在还有一个算得上值得安慰的事实。”巴杰尔少将脸上的艰难表情变成了苦笑,“中国人不会虐杀俘虏。即便他们做了俘虏,还是有机会能回家的。”
“真的要这样做吗?”梅奥少将脸色阴暗,目光迷离。
“不得不这么做。”巴杰尔少将再次苦笑,“责任我来负。今天夜里,我们撤离。”
会议在几乎是愁云惨雾般的气氛中草草结束了。
当天夜里的莫尔兹比港几乎成了美国海军的伤痛之地。二十多艘受损严重的军舰被迫集体自沉,军舰上燃料舱里的宝贵煤炭都被转移到了还能开动的主力舰上。自沉的美舰包括第三舰队旗舰南卡罗来纳号战列舰、第七舰队的新罕布什尔号战列舰、菲尼克斯号重型巡洋舰、大西洋舰队的海伦娜号重型巡洋舰,以及十多艘驱逐舰和轻型巡洋舰。做出这个痛苦决定并执行命令的美军军官们无不陷入巨大的痛苦。
凌晨12点,美国海军还存在着的12艘主力舰和30多艘辅助军舰急匆匆地离开了莫尔兹比港,离开了西南太平洋。在他们的背后,留下了19艘战沉或自沉的主力舰、数十艘战沉或自沉的驱逐舰和轻型巡洋舰,以及被抛弃在西南太平洋诸岛屿上的上万海军陆战队官兵。由于帝国军没有料想到美军会自沉军舰来完成撤退,因此没有对美军进行有效的追击。
西南太平洋海战也自此落下帷幕。帝国海军与美英联合舰队的激战以帝国海军的艰难取胜而告终。